云婧從小到大身子一直很好,就沒怎么生過病,莫名生了一場急病,偏偏曹嬤嬤還不在,陸氏束手無策,急得焦頭爛額。
云婧心煩意亂,很是焦躁,這一場不適來的又急又快,讓她措手不及。她不覺得自己生病了,總感覺是被人暗算,而且這事跟云姝有關(guān)系,但她又說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問題,是那頓飯的問題嗎?但那頓飯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吃。
云婧壓著去抓臉的沖動,別的事她都不怕,她只怕這張臉留下疤痕,到時她這輩子都毀了。她緊緊攥著拳頭,指甲狠狠的掐著掌心,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以前她看到云姝的時候只覺得抵觸,有那樣一個瘋瘋傻傻的妹妹,她即便厭惡也無可奈何,誰讓那是自己的堂妹,她只能遇上她就躲著。
而如今呢,一場生死劫之后,她開始跟自己作對。
云婧越想越恨,她憑什么跟自己作對?
無父無母的孤兒,依靠的都是他們大房照顧,若不是她母親,她能過這么好的日子?
云婧眼底蒙著一層晦暗,一抹狠戾顯露無遺。
云妍得知大姐突然生病,忙去看她,上午那些不痛快瞬間拋之腦后,忘的一干二凈。
她心思單純,那件事她也沒深想,再者她對云婧感情很深,惱這一下不過是鬧小孩子脾氣。
“姐姐這是怎么了?”她憂心忡忡。
云婧面容憔悴,歪靠在軟榻,一看就是病了。
她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臉,就拿輕紗遮面。
云婧有氣無力的,剛才吐了一身,現(xiàn)在整個人都虛脫了,像散去精氣神一般,萎靡不振。
“你姐姐病著,讓她歇歇,別煩她?!标懯显谝慌蕴嵝选?p> 聽母親這么說,云妍有些不痛快,她當然知道姐姐不舒服。正是因為姐姐不舒服,她才來看姐姐的呀。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心疼。
只是這會兒姐姐確實很疲倦,云妍就沒鬧脾氣,只得溫聲輕語。
“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云姝是因為田嬤嬤被叫過去才知道這事的,不過她早就有了準備,讓冰袖跟著,一起出了玉棠居。
云婧在祠堂吐了一地,發(fā)生這種事云老太太自然也知道了,就忙讓人去把祠堂清理干凈,又親自去祠堂點了支檀香。
云姝來的時候,老太太正坐在偏間。
“祖母。”
“姝娘,你怎么來了?”
“孫女來看看大姐?!?p> “她回去了……”云老太太聲音淡淡的。
“祖母心懷郁結(jié),憂思重重,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云姝并沒離去,而是一臉天真的看著云老太太。
云老太太望了望面前的孫女,這么多年,只有姝娘問過她這句話,她一時感懷頗深,心中的愧疚感再次冒出來。
她先后失去兩個兒子,一直郁郁寡歡,這兩年雖說想開了,但總歸還是積在心里,難以舒解。
如今看著供在丈夫下面的牌位,總覺得這些年對不起次子,姝娘一直瘋瘋傻傻,她從沒多做過問,也不知道次子會不會責怪她。
那幾年她其實想過問的,就拿那年知道姝娘失蹤的事情,當時她也是急得一夜未睡,看到她回來,她才安心睡下。
后來知道她精神有問題,府里又請了不少大夫,但沒人能醫(yī)的好。
云老太太見過她瘋瘋癲癲的樣子,她怕麻煩,自然對她敬而遠之。
“姝娘,你爹見過了吧?”
云姝點頭。
云三姑娘的父親云徹,云姝在軍中曾看過一次這個名字,云徹曾是宗轍大將軍麾下校尉。聽說他用兵如神,深得宗轍重用。宗大將軍一向看人很準,只是戰(zhàn)爭殘酷,他到底戰(zhàn)死沙場,英年早逝,又死在國家最動蕩的時候,最后連個賞賜都沒有。
云姝記得,他還有個叔父叫云琦,在軍中擔任要職,是江淮水師,坐鎮(zhèn)鎮(zhèn)江。
去年,他曾上書陳情,列了一個名單,說這些人戰(zhàn)死沙場,應(yīng)有恩賜獎賞。
只是九哥對此并不上心,她當時要插手管這件事,卻跟九哥隔閡越來越深。
老太太看她神色淡淡的,也知她忘記了以前的事,開口道,“去給你爹上柱香吧,你如今好了告訴他一聲。”
云姝依言,規(guī)規(guī)矩矩的過去上香,又跪下磕了三個頭,然后不經(jīng)意間說起前兩天掉井里的事,說她因禍得福,不再犯傻,說她以后一定會聽祖母的話,替父親孝順祖母云云。
云老太太聽得一陣感慨,這丫頭真是懂事了,說的句句熨帖。
上完香,慧嬤嬤在外頭傳話,“大房那邊鬧起來了,老太太可要去看看?”
云老太太當然要去管,這府上最年長的人還沒死呢。
陸氏咬定田嬤嬤在飯菜里動了手腳,不然大姑娘這病怎么來的如此蹊蹺!
田嬤嬤苦苦喊冤,說自己燒的飯菜絕沒有下毒,是干干凈凈端給夫人姑娘的。
云姝進來就見田嬤嬤朝她求饒,“姑娘,求姑娘做個見證,今日的午飯是姑娘讓做的,飯菜又是姑娘讓老奴送的,老奴怎敢害大姑娘!”
云姝道,“正是呢,大伯母。”
“你好好的不留在玉棠居自己用飯,卻跑到祠堂來!”陸氏語氣也有責怪之意。
“大伯母是認為我害的大姐嗎?”云姝直言。
陸氏一噎,“我是說嬤嬤動了手腳……”
“大伯母怕是誤會了,就算田嬤嬤動了手腳,可是我和大伯母還有大姐同桌而食,吃的是一樣的東西。更何況田嬤嬤還是大伯母的人,雖說賣身契給了我,這一時半刻心也到不了我這里,肯定還是向著大伯母和姑娘的……”
老太太見狀,就說陸氏胡鬧,斥責,“孩子病著,你就安安靜靜的請大夫過來確診,別鬧出無中生有的事情來?!?p> “婆母,婧娘這病來的蹊蹺,她身體一向好好的,怎會跪那一會兒就生病呢?”
“讓她罰跪一天,你倒好,給她端吃端喝的,明明受罰卻讓人端茶倒水的伺候,如今出了問題,你就怪到飯菜上……”云老太太駁斥道,“飯菜有問題,又怎會等到現(xiàn)在才發(fā)作?”
陸氏被堵的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