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一踏進(jìn)玉棠居,猝不及防的就對上一雙幽黑深深的眼睛。
陸氏心底莫名一驚,想起幾日前她瘋癲無狀的樣子,她死死拉著一個廚房送菜的婆子不松手,直說人家快死了!這丫頭每次不開口則已,一跟人說話就是誰要死的話,如果是瘋話也就罷了,偏被她說中,沒過多久人就死了。
陸氏每每想到這事就擔(dān)驚受怕,生怕她盯著自己說一句,你快死了的話。
這傻丫頭總是一語成讖,是個烏鴉嘴,她哪能不忌諱?人家說閻羅收命,這丫頭簡直就是閻王爺?shù)呐畠?,隨便一句話就給人下了死刑。
陸氏死死的把這件事捂著,誰都不敢說,生怕被這個邪氣的三姑娘連累,毀了自己的姑娘嫁不出去,她辛辛苦苦瞞了這些年,對外只說三姑娘傻了。
如今那雙眼明亮透徹,似乎能看透人的心,陸氏被她看的無所遁形,慌亂的避開,正聽到溫氏開口。
“這是你大伯母?!睖厥辖榻B。
云姝站起身,盈盈施禮,“見過大伯母,我如今認(rèn)不得人,還請大伯母莫怪我失禮之處?!?p> 陸氏心頭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她往日里從不把人放在眼里,又或者說她根本不知道跟人說話,只知道傻呆著自言自語,要么就是爬樹翻墻,上房揭瓦,瘋瘋癲癲。
她這是真的好了?不傻了?不瘋了?
想起這丫頭幼年時期還是個活潑可愛的性子,因?yàn)樯南嗝埠?,又能說會道,任誰見了都覺得討喜。當(dāng)時她還羨慕的要命,一直覺得自家丫頭比不上她,她總覺得大丫頭木訥了幾分,而二丫頭又過分鬧騰,總讓她焦頭爛額。
終于有一天變了,她變成一個大麻煩,瘋瘋癲癲,癡癡傻傻,人人嫌棄厭惡。
如今康復(fù),禮數(shù)周全,口齒清晰,恢復(fù)正常反而讓她難以適應(yīng)。
“這……”顯然這事太讓她震驚,她還沒心里準(zhǔn)備,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
“好好好!”陸氏連聲說好。
“姝娘康復(fù)了!”溫氏接住她的話,高興道,“這可是天大的喜事?!?p> “康復(fù)了!這……”陸氏差點(diǎn)咬了舌頭,忙道,“真的太好了!”她揚(yáng)起一抹親切的笑容來,上前親親熱熱的拉著云姝,神情喜悅道,“咱們?nèi)媚锟祻?fù)這可是天大的好事,讓人告訴老太太去,老太太知道一定會高興的?!?p> “母親那邊我已經(jīng)讓人去了,大嫂還是先把這丫頭處理了,橫沖直撞的,我這胎幸虧是坐穩(wěn)了的,若是再提前一個月,她這樣大呼小叫,毫無規(guī)矩,不直接把我撞個一尸三命?”溫氏氣憤道。
陸氏收起笑容,寬慰道,“弟妹可不能說這種不吉利的話,這丫頭犯了錯,自然要訓(xùn)斥的!”
她神情嚴(yán)肅,朝著跪在地上的人厲聲開口,“讓你來伺候三姑娘,你這是怎么回事?一點(diǎn)規(guī)矩都沒有!”
青梅伏在地上,不敢抬頭,“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三太太會來?!?p> 溫氏發(fā)問,“你這話的意思是怪我來了?我到哪里還要跟你說一聲?”
“不是不是?!鼻嗝愤B連搖手。
溫氏氣得抱著肚子,該配合的時候應(yīng)該配合。
“嬸娘莫?dú)?,快坐下來歇著吧?!痹奇姞?,扶著她坐在椅上?p> “去,把她老娘叫來,讓人領(lǐng)了到凈房去做活。”陸氏沉聲道,“去之前先領(lǐng)十個板子長個教訓(xùn)!”
“求夫人饒命!”青梅驚聲求饒,磕頭認(rèn)錯。
青梅是家生子,老娘早年是二老爺宅子的人,大老爺去的早,二老爺多有照應(yīng),奴仆田產(chǎn)都送過許多。
青梅今年剛滿十五,進(jìn)府五年,她幼時跟著父兄在鄉(xiāng)間長大,十歲才進(jìn)府,她原本一直在大姑娘的院子里,大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年紀(jì)大了,已經(jīng)到了配人的年紀(jì),青梅以為自己再熬一年就能做大姑娘的大丫鬟,哪里知道會被分配到三姑娘這里來,如今還碰上這樣倒霉的事!
送到凈房,從此以后她就沒了退路。
“三姑娘救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奴婢愿意受罰,求三姑娘留下奴婢!奴婢一定盡心伺候,不再亂跑!”為今之計(jì),青梅只能哭著求三姑娘,三姑娘好了,一定可以幫她。她想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好不容易離開鄉(xiāng)下,她真的不想去凈房那么臭的地方,若是去了一輩子都洗不干凈身上的味道。
云姝側(cè)身避開,清聲道,“你原本就是大伯母的人,我也無能為力。”
青梅連忙開口,“奴婢知道三姑娘為什么掉井里!求姑娘留下奴婢,奴婢知道姑娘是怎么掉下井的!只要姑娘留下奴婢,奴婢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賤婢你胡說什么!姝娘掉井里是意外,為了茍活你竟然胡言亂語,再胡說把你扔出府去,讓你娘也滾出去!”陸氏沉了臉,厲聲開口,“還不把人抬下去打!”
青梅驚得抬頭,沒錯過陸氏眼中的凌厲,她慌忙低下頭,縮了縮身子。
“姑娘救我!”
她尖叫著。
“塞了嘴,打!”
碧水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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