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孤獨的鯨歌
一行人蹲坐在橡皮艇里。
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誰也沒想出好辦法來。更可怕的是，隨著帆船沉入海底。食物也隨著沉入海底。
偶爾餓一兩頓還可以，要是長時間餓下去。那誰還受得了。
康斯坦丁一直瞅著毒箭，把毒箭瞅得心里發(fā)慌。
“你想干什么？”毒箭往后靠了靠。
“放心。我對男人不感興趣。”康斯坦丁把頭轉(zhuǎn)過去對著納蘭含煙?！拔矣袀€建議?！?p> “什么建議？”納蘭含煙說。
“這片海域我來過，估計已經(jīng)快靠近瓊州海峽了。如果我們到了海峽，就可以在那里等待過往的船只，再搭他們的船去景山小島。就算到了瓊州海峽，前面還要經(jīng)過一片無比寬廣的海域，才能到達(dá)景山小島?！笨邓固苟〕槌鲆恢а┣眩瑴?zhǔn)備點燃。
旁邊的白曉川露著賤兮兮的笑容，湊上去幫康斯坦丁點上火。照例拿到嘴里吸了一口，才放回康斯坦丁的嘴里。
“你這又是什么特殊癖好？”龍占柏抬頭看了白曉川一眼。
“你不知道，好東西的第一口都是香的?！卑讜源ú辉谝獾匦π?。
“那是不是人放出來的第一個屁，也是香的？”龍占柏嘲諷地道。
白曉川沒有生氣，臉上的笑意仿佛就像一朵正綻放的花朵。他在康斯坦丁旁邊坐下，把頭轉(zhuǎn)向一邊。
這時大家都劃累了，都靠在皮劃艇上休息。
皮劃艇就像一葉孤舟，在寬闊的海面上飄著。海面上沒有風(fēng)，一切是那樣靜謐和神秘。而深藍(lán)色的海水又讓人生畏。
頭頂上的陽光算不上很熾烈，李軒累得不想再動一下。他靠在櫻井步身上睡著了。
櫻井步瞅了眼睡得正香的李軒，沒有去吵醒他。而是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旁的山本耀心里生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
這情緒就像荒草的野火，越燒越旺。表面上，他還是不動聲色地望著眼前寬廣的海域，表現(xiàn)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櫻井步看了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男孩，心里有一絲說不清是甜還是苦的味道。那種感覺很奇妙，她以為她抓住了那種感覺。
轉(zhuǎn)眼間那種奇怪的感覺猶如退潮般涌去。
她心里無比失落，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也是無能為力的。比如年少時心里懵懂的愛情，也會隨著時光流逝變得風(fēng)輕云淡。
更何況成了一名捕獵者，感情只能在萌芽階段就將其殺死。
捕獵者隨時都要面對生與死的訣別，所以不要給生的人，留下太多的羈絆和痛苦。
肩膀上的這個男孩，讓她冰冷的心有了一絲溫度。就這樣，她靠著那一點點溫度，墮入了沉沉的夢鄉(xiāng)。
夢境中她回到東京的街頭，看著那個穿著和服在路邊吃冰淇淋的小女孩。
小女孩經(jīng)過她身邊，抬起頭來對她微微一笑。那笑是如此純真如此美好。她突然想起來，那個小女孩就是她自己。
模糊中她仿佛看見了小女孩的父親抱起她，歡快地離開了。留下她一個人獨自在大街上彷徨。
她所站的地方，是東京中央?yún)^(qū)的銀座。這里名牌商品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
曾經(jīng)她只能停留在那些玻璃窗前，看著里面的高檔包包或者是衣物。夢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擁有這些東西，哪怕只是其中的一個小包包。
聽說那些皮革包包都是純手工打造，而且是限量版。
聽起來就很誘人。
她又變回那個略害羞的女孩，永遠(yuǎn)成為人群中那個不起眼的點。心里還藏著深深的自卑。
一個男孩向她跑來，他手里拿著一顆糖果奔向她。
她看不清那個男孩的樣子，等她想極力去看清時，卻突然醒了。
長時間出任務(wù)，讓她養(yǎng)成一有風(fēng)吹草動就會醒來的習(xí)慣。她揉了揉眼睛，除了龍占柏和老鼠在保持警戒外，其他人因為太疲乏，都睡著了。
櫻井步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李軒，不想去吵醒她。于是她又閉上眼睛。
剛剛她聽見了一陣美妙的歌聲。
這歌聲是如此孤獨，又是如此坦然。
櫻井步因為曾經(jīng)在海上，聽見過這種孤獨的聲音去查過資料。剛剛她聽見的鯨歌頻率在52赫茲左右，而藍(lán)鯨的頻率在15道20赫茲之間。
注定別的鯨魚聽不見它唱出來的鯨歌，這條鯨魚注定會一直孤獨下去。
但這鯨歌美得令人心碎，猶如黑暗中閃閃發(fā)亮的鉆石。卻無人瞧見。
這時李軒醒了，他剛剛也聽見了從深海里傳來的鯨歌。
“師姐，你聽見了嗎？”李軒說。
“那是一首孤獨的鯨歌，別的同伴永遠(yuǎn)不會聽見?！睓丫窖劭粑⑽⒂行┘t了。
李軒發(fā)現(xiàn)自己正靠在櫻井步肩膀上，忙把身體坐正。
櫻井步揉了揉酸疼的肩膀。
“不好意思啊，你怎么不叫醒我？”李軒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沒關(guān)系的，你是第一次出任務(wù)。既緊張又興奮，所以難免會興奮過頭。造成全身疲乏，導(dǎo)致睡意襲來。”櫻井步笑笑。
“師姐，你懂得還挺多的?！崩钴幱檬帜四ㄗ约旱哪??！拔译m然上了幾年的大學(xué)，基本上都是混日子?！?p> “我讀書時，成績也總是班上的倒數(shù)。但是我遇到了個好老師，他總是鼓勵我?！畽丫?，你行的。老師相信你?！两裎叶歼€經(jīng)常想起那個老師。只要是回到東京，我都會抽空去看他。”
“我跟你恰恰相反，我上小學(xué)時。我的老師就說我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廢物。長大后除了浪費糧食，不會有所作為?！?p> “老師會這樣說自己的學(xué)生嗎？”
“記得有一次，我只是偷偷在桌箱里看漫畫書。被他逮到了。他當(dāng)著全班的面羞辱我。拿我做反面教材教育全班同學(xué)?！?p> “這老師是不是該看心理醫(yī)生了？”
“我從小就在別人的冷嘲熱諷中長大，所以我也不會去在乎?！?p>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最重要的是活好當(dāng)下。以后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p> “師姐，你聽說過古神族嗎？”李軒突然話題一轉(zhuǎn)，回到自己一直想弄明白的事情上來。迄今為止，他的生世還是一個謎。他想盡快弄清自己的生世，心想著櫻井步作為捕獵者的二師姐，對古神族應(yīng)該是有所了解的。
“聽過，一個血統(tǒng)強(qiáng)大的種族。這個種族擁有無法超越的力量。傳說曾有一個古神族人，以一人之力殺死了一條藍(lán)鯨。”
“古神族真有這么強(qiáng)大嗎？”
“還不止呢。但是古神族已經(jīng)消失很多年了。誰也不知他們?nèi)チ四睦?，有人說他們住進(jìn)了森林。不再與普通人類來往?！睓丫教ь^看了眼男孩，突然覺得這個男孩子是如此好看。
這時深海里，又傳來孤獨的鯨歌。
這一葉孤舟就這樣在海面上飄蕩著，沒人知道會飄向哪里，或者是在哪里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