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黑夜中愣住了,他在姥姥的懷里愣住了!
黑夜給所有的一切都披上了黑色的衣裝,不管是母親和姥姥的身影還是麥田大地的妝容,這一切都已經(jīng)深陷黑暗。
三人回到家中已是深夜,跟隨這寂靜的黑暗,三人進(jìn)入了短暫的夢想,夢里小林夢見白花花的小饅頭,也夢見母親在黑夜中哭泣。
他也哭了,他哭的很傷心,待姥姥將他輕輕的喚醒時,他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亮了,母親正在做著那以三面為材料的早飯。
三人吃過早飯,小林見母親在暖瓶中收拾好一暖瓶開水,又從家里一處墻角找出來兩頂破舊草帽,一頂給了姥姥,一頂給了他。
母親說道:“今年的莊稼可能就已經(jīng)這樣了,大清早的我見了好多人都帶著吃的喝的上了地,應(yīng)該是大家都覺得這莊稼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打算將它收了,不然等它全都撒地里去了,那可不后悔死了,所以,今天我們也去收麥子吧!”
母親說完,又去將那小羊用繩子拴上,在小羊歡快的步伐下,三人很快便來到了地里。
小麥的穗子頂部有點發(fā)黑了,太陽光的炙熱把麥籽都逼得半裸露在了空氣中,三人來到地的一個角落,這里看起來是被曬的最嚴(yán)重的一個地方,她們打算從這里開始拔麥子。
母親一把下去,將一把麥子輕輕的拔了出來,姥姥跟著也是拔出一把來,麥子根上不見多少土,麥子的根很少,似乎都愿意留在地下,不愿意被她們拔出。
根上沒有太多土,看起來不用費那抖土的功夫,小林學(xué)著母親和姥姥的樣子,小手伸出來,將一把麥子拽在手中,輕輕的一拔——
與他想象的似乎有些差別,這麥子似乎很頑強的抵抗著他,不愿意從這塊養(yǎng)育它的土地里出來,但是,小林卻知道這是那頂斜掛在東邊的太陽在看他的笑話。
小林瞅了瞅它,眼中生出一絲倔強,他半蹲著身來,雙手將那股只有六根的一把麥子拽住,身子往后傾,手臂同腿一起用力,嘴里發(fā)出一聲悶哼聲,將那麥子狠狠一拽,那麥子咔擦一聲出了土地。
小林得意的笑了,他望著天空的那頂太陽充滿了嘲笑,一縷云彩就在這時飛了過來,將太陽半遮擋了去,好像是太陽害羞了一樣。
小林那拔麥子的動作,在他看來簡直就是最偉大的發(fā)明,他一次次將這動作用在了拔麥子的事上,他有些開心,雖然有些累,也有些熱。
小林就是這樣賣力,他的母親燕子,看起來比他輕松,也比他快多了,姥姥的手也絲毫不比母親的慢,兩人很快便拔的滿了一個捆——用兩股麥子打結(jié)作成繩樣,再將一把吧麥子放入其中,待數(shù)量差不多就講他用那“繩”捆起來。
她們也注意到小林拔麥子拔得起勁,母親笑了笑,看著他那個滑稽的樣子,姥姥也笑了笑,給他打了個“繩”,將他的麥子輕輕的放在了“繩”。
他的余光瞥見母親和姥姥都在看著他,他就心里興奮不已,他覺得他長大了,他的努力被母親和姥姥看在了眼里。
他又崛起個屁股,身子向后傾斜,又是一聲悶喝,一拔麥子像前幾次一樣順利脫地而出。
他滿意的看著手里的麥子,緊接著他希冀的看向母親,想要得到她的夸獎與原諒,因為昨晚的事兒,他在思索一晚之后便覺得是自己錯了,自己不應(yīng)該那么浪費。
可是在他看向母親時,母親的臉依舊如同昨晚那么黑,而且她似乎在使勁壓制著自己心里的怒意,控制者自己的手。
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讓小林不知所措,他將麥子扔進(jìn)自己身邊的“繩”上,便猛撲到了姥姥的懷里。
姥姥也看出來不對,正要質(zhì)問母親,但是母親卻將頭轉(zhuǎn)了過去。姥姥愣住了,不明白怎么回事,母親沒說姥姥也沒問,只是在思考。
小林也愣住了,他以為母親又要夠著他來打,但是卻并沒有,他看著母親又開始勞作的樣子,不知到該怎么辦。
姥姥將他從聚懷里輕輕的挪開,對他說道:“小林呀,別怕,你媽就這脾氣,姥姥從那時候就知道的,不過你要知道你媽是很疼愛你的?!?p> 小林點了點頭,雖說母親會三言不合就教訓(xùn)自己,但大多數(shù)時候還是很疼愛自己的,有好吃的會給自己先吃,從不含糊。
然后,他便又聽到姥姥說:“她愛你,她也愛著麥子,你是不是覺得她為這麥子打了你,是愛麥子勝過了愛你?”
本來小林心里就有這想法,這次姥姥問了,他便使勁的再次點頭,他想事實可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可是,姥姥摸了摸他的頭,笑著對他說道:“其實,她愛這麥子就是在愛你啊,若是沒了麥子,你可不就得挨餓了嗎?”
姥姥說完,不管小林,俯下身去將小林身前撒下的許多麥粒仔細(xì)的一個個撿了起來,放進(jìn)了自己衣服的口袋里邊。
小林突然什么都想明白了,她誤會了母親,母親始終都是愛著自己的,勝過愛她的麥子,亦或者是她自己。
他也明白今天母親生氣的原因了,是自己的不小心將麥子灑在了地里,這撒在地里的糧食,可是一種不會讓人挨餓的神物,而自己卻視而不見。
此刻他再看母親和姥姥拔麥子的樣子時,卻明顯從那快捷的手上看到了小心,一把有一把麥子被拔出,幾乎不會有麥子會撒到地里,偶爾撒下來的,也會被她們撿起來,裝進(jìn)口袋里邊去。
小林既知道了自己的錯誤所在,便立馬將它改了去,原先抓六根麥子,這次他便拔了兩根,把其余四根存留下來的勁道和注意力,都用在了這兩根麥子上,讓麥子能輕輕的,不撒出來一粒。
太陽緩緩升過頭頂,它在這一天里看到了許許多多如同燕子一家人般勤勞的人出來勞作,它似乎覺得更加羞愧了,時不時隱藏在云中,時不時又出來偷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