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書接上回。

　　翌日，長安的父親穆林浩信，也入帳來見。嘉靖迎著道：“你父子待我有恩，我日夕不敢忘，丈人你如何此時才來？”

　　穆林浩信道：“我心早倚仗著你，所以命次兒先來歸附。我若也是早來，恐此間部長不依，戮我全家，所以遲遲未行?！?p>　　嘉靖道：“昔日厚恩，今當(dāng)圖報！我歐陽嘉靖不是負(fù)心人，請丈人放心！”子為人臣，女為人妾，好一個知恩圖報。穆林浩信稱謝，歐陽嘉靖命拔帳齊回。

　　到了魯河上流，令部卒探聽司空武烈消息。及返報，方知司馬無羨被追，窮極無計(jì)，已投降司空武烈，司空武烈收兵自回去了。

　　嘉靖道：“他何不遣人報我！”

　　嘉豪在旁說道：“司空武烈既已回兵，我們也不必過問。惟姑蘇是我們世仇，我正好乘勝進(jìn)攻，滅了他等！”

　　嘉靖道：“且回去休息數(shù)日，再討未遲！”

　　過了一月，嘉靖發(fā)兵攻姑蘇部。姑蘇部已早防著，糾集族眾，決一死戰(zhàn)。嘉靖聞知敵人勢眾，倒也不敢輕敵，當(dāng)下號令諸軍，約法三章。第一條，臨戰(zhàn)時不得專掠財物；

　　第二條，戰(zhàn)勝后亦不得貪財，待部署妥定，方將敵人財物，按功給賞；

　　第三條，軍馬進(jìn)退，都須遵軍帥命令。不奉命者斬，既退后，再令翻身力戰(zhàn)，仍須前進(jìn)；有畏縮不前者斬。

　　軍令既肅，壁壘一新，接連與姑蘇部戰(zhàn)了數(shù)次，姑蘇人雖然奮力上前，怎奈寡不敵眾，弱不敵強(qiáng)，終被嘉靖軍戰(zhàn)敗，弄到一敗涂地，尸橫遍野。姑蘇部長，依然逃去，姑蘇前已屢敗，勢不能敵歐陽嘉靖。嘉靖軍追趕不及，方才收軍。檢查帳下，只上官檀、歐陽嘉虎、歐陽延康三人違令，私劫財物。嘉靖憤甚，命司馬遼、太史畢兩將，把他三人傳入，申明軍法，擬令加刑。部下都屈膝哀求，代他乞免。

　　嘉靖道：“你三人，兩人是與我同出一源，一人是愛將，我也何忍罪你等，但你等既擁立我為部長，并誓遵我令，我自不敢以私廢公?，F(xiàn)由大眾替你乞免，你等應(yīng)悔過效誠，將功贖罪！”

　　言畢，又命司馬遼、太史畢道：“你去把他所得財物，取來充公，休得代他隱飾！”

　　司馬遼、太史畢依令而行，上官檀等亦退出帳外，未免怏怏失望，心生怨念。原來歐陽嘉虎是為歐陽延平親侄，是嘉靖從弟；歐陽延康系歐陽延平胞弟，是嘉靖叔父。嘉靖做部長時，上官檀等首先推戴，顧遵命令，所以嘉靖記在胸中，有此勸勉?？赡侨祟H自恃功高，與主親密，就生嬌縱心，背誓負(fù)約，防不勝防。

　　次日，嘉靖召集宗族，商量如何處置姑蘇部人，歐陽延康進(jìn)言道：“姑蘇的仇怨，乃我等宿仇，今戰(zhàn)勝了他等，他等所有的百姓，男子需盡行誅戮，婦女各分做奴婢使用，方可報仇雪恨！”還未等嘉靖出言，族眾便相率贊成，看來不得不如此痛下殺手了。議定后，嘉豪出來，姑蘇部降將姑蘇連生與嘉豪為年少好友，便問商議何事，嘉豪把真情說了，姑蘇連生便去傳報姑蘇人。姑蘇人自知遲早一死，索性拼著了命，來攻嘉靖營帳，虧得嘉靖尚有防備，急命部下出來敵住，姑蘇人殺他不過，復(fù)一哄兒走到山邊，倚山立寨，負(fù)嵎死守。嘉靖率軍進(jìn)攻，足足相持兩日，方將山寨攻破。那時，姑蘇人除婦女外，各執(zhí)一刀，亂刀砍死，彼此殺傷，幾至相等。所謂困獸猶斗。及至姑蘇的男子，喪亡殆盡，嘉靖部下，也多死傷。

　　嘉靖查得泄漏軍機(jī)，乃是嘉豪一人所致，便命嘉豪去拿姑蘇連生。嘉豪去了半晌，返報姑蘇連生查無下落，大約已死在亂軍中，只有他一個女兒，現(xiàn)已擄到。嘉靖不待說畢，便怒道：“為你泄了一語，累得我軍子弟無辜死傷眾多，此后會議大事，你就不用再來參與了！”嘉豪俯首遵命。

　　嘉靖復(fù)道：“你擄來的女子現(xiàn)在何處？”

　　嘉豪道：“在帳外，我去押她進(jìn)來?！?p>　　當(dāng)下把那女押入帳中，衣冠顛倒，發(fā)鬢蓬松，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在地上。嘉靖負(fù)手以背瞧人，喝聲道：“你父害死我軍多人，就是碎尸萬段，不足償我部下的生命。你既是他的女兒，也應(yīng)斬首！”那女子更是驚恐萬狀，抖做一團(tuán)，勉強(qiáng)說了饒命二字。誰知才一開口，那種天生的嬌喉，已似笙簧一般，送入嘉靖耳中。嘉靖不禁動了心，轉(zhuǎn)身便道：“你想饒命么？你且抬起頭來！”那女子聞言，慢慢兒的舉首，只見她半鎖愁眉，淚眼婆娑，仿若帶雨梨花，神似弱風(fēng)楊柳。便默想道：“似這般俊俏的面龐，恐我那兩位夫人，也不能及她?！彪S語道：“要我饒你的命，可以，除非做我的妾！”

　　那女驚恍一下，隨即道：“果蒙赦宥，愿侍帳下！”

　　嘉靖喜道：“很好！你且至帳后梳洗去吧。”

　　說至此，當(dāng)有帳后婢女，前來攙扶那女，冉冉進(jìn)去。嘉靖交代了幾句才命嘉豪退出，然后至帳后休息。才入后帳，那女子已前來迎著，由嘉靖攜住她的纖手，賞鑒了好一回，只覺得豐容盛顏，妝抹皆宜，新妝如繪。因柔聲問著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道：“小女子名為姑蘇依蓮?！?p>　　嘉靖道：“好一個依蓮！”

　　那女子把頭一低，拈著腰帶，一種嬌羞的態(tài)度，幾乎有筆難描。

　　嘉靖攜她并坐，便道：“你的父親，實(shí)是有罪，你可怨我么？”

　　姑蘇依蓮答稱不敢。

　　嘉靖即與她開飲，共牢合巹，情話喁喁，自傍晚起，直飲到昏黃月上，隨令婢役等撤去酒肴，催姑蘇依蓮寬衣解帶同入鴛幃，飽嘗滋味。

　　翌晨，依蓮先行起來，對鏡妝束。嘉靖也醒著了，依蓮過去侍奉，但見嘉靖睜著兩眼，覷著自己的面龐，一聲兒不出口。

　　姑蘇依蓮不覺嫣然道：“看了一夜，尚未清楚么？”

　　嘉靖道：“你的芳容，令人百看不厭！”

　　依蓮道：“堂堂一部之長，對我尚這般模樣都以都以如此，若見了我的妹子若蘭，恐怕要發(fā)狂了！”

　　嘉靖忙道：“你還有妹子？你的妹子如今在哪？”

　　依蓮道：“才與他夫婿成親，現(xiàn)不知何處去了？”

　　嘉靖道：“你妹子果有美色，不難找尋?！?p>　　當(dāng)即出帳命親卒去尋姑蘇若蘭，囑咐道：“你如見絕色的女子，便是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