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夜晚的繁華街道,總是駐扎著一些街頭歌手,他們在忙完一天的工作之后,把身后絢麗多彩的霓虹燈幻想成舞臺上的燈光,把街邊匆匆走過的路人當作舞臺下面揮舞熒光棒的興奮觀眾,盡情演唱屬于自己的音樂夢想。
現(xiàn)實和夢想,一個兩難的選擇。很多人追求夢想輸給了現(xiàn)實;很多人干脆直接放棄了夢想;也有很多人堅強的生活著,即使沒有時間,也要追求自己的夢想。
這些街頭歌手就是,沒有人把這個當成是一種職業(yè),原因很簡單也很現(xiàn)實,因為沒辦法填飽肚子。
以前張映安也挺理想主義的,一直都認為金錢不是自由生活的前提,精神自由最重要。
當她走出校園真正開始接觸社會才發(fā)現(xiàn),賺到的錢越多,生活的可選擇性越大,也就越不容易受到周遭環(huán)境的影響。
張映安正在路上漫無目的的閑逛,她覺得很奇怪,因為今天的夜晚也好看的過分了,可她也說不出來跟以前哪里不一樣。
就在她恍惚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路邊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張映安全身僵住了。
可是她并沒有勇氣回頭確認,她怕不是,那樣的話只是一場空歡喜;又怕是因為她還沒有再次見面的勇氣。
她就這么僵硬在空氣中,沉默了很久之后張映安確定了內(nèi)心深處的答案:真的是他!
她的心臟開始怦怦跳,就像很多年前第一次見他一樣。
她興奮的轉(zhuǎn)過身,看著人群圍著他。這么多年了,張映安還是一樣一眼就可以在人群中看到他。
那些街頭歌手他們偶爾唱累了就會讓一些熱心觀眾上來演唱,之前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吃完晚飯的夜晚散步時候總會駐足觀看。
之前這里還不是街頭,是一個很漂亮的廣場。
那會他總嘲笑她五音不全,而她則笑嘻嘻的說他不也沒勇氣站上去。
她還清楚的記得李浦和當時傲嬌的跟她說:“看到廣場上那個雕像了嗎,等它什么時候不見了我就過去唱給你聽。”
她那會只是當個玩笑話聽聽,誰也沒想到那么大的雕像可以說消失就消失。
后來老城翻修了,雕像不見了,廣場不見了,他也不見了。
這么多年,在每一個想念他的日夜,張映安都沒有用這些話質(zhì)疑過自己。
因為她明白:當時的喜歡,是真的喜歡;而后來那些篤定而又絕情的話,大概也是真的不喜歡了。
這么多年沒見,他好像變了好多,卻又好像沒有什么變化,還是自己記憶深處的模樣。
張映安強烈抑制住自己內(nèi)心前去打個招呼的念頭,就在街邊找了一個背光的角落,安靜的聽他唱完了那首歌——《那些你很冒險的夢》
“那些你很冒險的夢,我陪你去瘋...”熟悉而又震耳的旋律在耳邊響起,昨天晚上睡得太早了忘記將鬧鐘關(guān)閉。
張映安揉揉惺忪的睡眼,之后輕輕捶打自己的脖子,扭頭看看睡得正香的許芷曼。
區(qū)分開夢境與現(xiàn)實的她已經(jīng)毫無睡意,起身走到飄窗前,七點的太陽還很柔和,張映安找了個角落蜷縮起來。
那真的是一個太溫柔的夢了,就那么遠遠的,遠遠的看了他一眼,內(nèi)心就得到了無限的滿足,即使是在夢里。
可是她也聽老人說過,夢見一個很久沒有見面的人,代表他正在遺忘你,而夢見三次便是緣盡。
她試探的對自己的內(nèi)心說:只是遠遠的看了他一眼,不算正經(jīng)的一次對吧。
對嗎?張映安不知道。
李浦和畢業(yè)之后去了英國留學(xué),本來計劃兩年回國,誰知就在即將計劃回國的前夕與張映安提了分手。
張映安狠心的刪除了他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大家三兩好友也都默契的不在提及此事。
原來真的有那么一個曾經(jīng)在你全世界出現(xiàn)的人,可以在有那么多共同好友的網(wǎng)絡(luò)時代做到毫無音訊。
有時候她很羨慕許芷曼,跟晉浩南分分合合這么多年,感覺總歸有那么一個盼頭,有那么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不像自己,連在夢里想念一個人都要計算次數(shù)。
有些人見面需要做飛機,有些人需要做時光機,而他們之間不出意外的話,應(yīng)該也就只能在夢里見面了吧。
關(guān)于那天晚上許芷曼醉酒后的胡言亂語,兩個人都默契的沒有再提。
因為深藏在心底的秘密,一不小心就怕敗給殘酷的現(xiàn)實。
現(xiàn)在想想,從那以后很長的一段日子里,張映安都沒有從許芷曼嘴里聽到過晉浩南的名字。
夢醒了,回到現(xiàn)實,日子繼續(xù)平淡的過著。
平淡生活唯一的改變就是余景浩,這家伙也不知道攀上了哪路神仙,居然空降到了許芷曼所在的五百強公司。
這公司雖然看中能力,可當初許芷曼進去,也是許媽媽和許爸爸費盡心思,打通各種關(guān)系才爭取到的。
對此,余景浩自稱是因為用人單位看中了自己的這張明星臉??吹剿幌胝f,張映安和許芷曼也沒在多問。
不過她倆倒是默契的打趣他,說該不是背著她們傍上哪個可以少奮斗二十年的富婆了吧。
余景浩給她倆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說以后像他這么有顏有能力的青年才俊是越來越稀缺,擺明了一副要讓她倆好好珍惜的模樣。
許芷曼收到了來自太后的最后通牒,從張映安家里面搬了出去。
今天周末,難得不用起個大早,張映安正抱著毛絨娃娃做夢,卻被急促的鈴聲震醒。
“寶貝兒,今天商場包打折促銷,打八折!你趕緊收拾收拾起來!給你半個小時啊,九點整我去你樓下接你。”
還沒等張映安反應(yīng)過來拒絕,許芷曼就掛斷了電話。
張映安揉揉頭發(fā),委屈的看向自己手邊的娃娃。
娃娃是李浦和抓給她的,那是他們之間抓到的第一個娃娃。
胡亂收拾了一下,張映安出了門。
可能是有活動的原因吧,今天商場的人格外多,在人海中擠來擠去,她們兩個人如愿以償?shù)膿尩搅诵膬x的包包。
突然間,張映安透過人??吹搅四菑堄洃浬钐幍哪?,還是像第一次見面一樣耀眼,張映安的心臟再次劇烈跳動起來。
即使夢里已經(jīng)排練過一次相遇,可此時此刻的張映安還是不知所措,旁邊的許芷曼發(fā)現(xiàn)了她的反常:“姐妹你是中暑了嗎?”
張映安伸手拉著她,聲音抑制不住的顫抖:“我看見李浦和了...”
順著張映安目光看去,許芷曼正好看到一個興高采烈的女孩子回頭與面無表情的李浦和交談,而隨后兩個人進的店面給了張映安一擊重創(chuàng)——那是一個婚紗店。
許芷曼還沒有反映過來,張映安只是輕輕的說了一句:“我們走吧”。
這四年間張映安心里面幻想過無數(shù)次他們之間的重逢,卻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是今天這種。
他,要結(jié)婚了嗎?
雖然早己經(jīng)不是自己生命中的人了,但是還是...很難過。
心里傳來的倒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反而是那種酥酥麻麻的疼,她望向手中心心念想了很久的包包,似乎也不是那么喜歡了。
張映安冷靜的跟許芷曼說:“寶貝你先回家吧,我想自己呆一會?!?p> 許芷曼心疼的看著張映安,自從張映安分手之后,每次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她總是憋著不說也不哭。
其實上一次碰見晉浩南,他吞吞吐吐的說有件事情想跟自己說,憋了很久也只是問了問她最近的現(xiàn)狀。
現(xiàn)在想想,應(yīng)該就是這件事情吧。
生活有時候看到的可能只是一部分,她們兩個看見的是面無表情的李浦和,沒有看見的是婚紗店內(nèi)興高采烈的晉浩南。
坐在地鐵上,張映安突然想起來一句話:“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p> 張映安突然明白了這句話,就像購物車里的衣服可能明天下架,想去的那家店或許后天搬離,這一秒的晚霞你不抬頭就永遠錯過。
世界不會配合你的“有空再說”。
她突然之間后悔了,她跟李浦和分手時隔著屏幕。
原來真的…夢見許久沒有見面的人,三次就是緣盡。
他們之間最后一次見面是張映安準備送他去國外交流學(xué)習(xí)。
車站人很多,張映安特別想抱一下他,可是也不知道一向勇敢的自己怎么就退縮了。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候一樣,一旦一瞬間沒了勇氣,就要花很長時間去等待。
幸運的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時間并沒有辜負等待,張映安如愿以償?shù)刂懒怂拿帧?p> 只是這一次,張映安用了四年的時間,也還是沒有勇氣走上前去說一句“好久不見”。
李浦和,好久不見。
楊亦帆
像他明天就會來那樣去期待,像他永遠不會來那樣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