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話 感情的模樣
當我拖著沉重的身體回到宿舍的時候，房間里空空蕩蕩，靜謐地落針可聞。我的思緒亂作一團，攪得我有些神志不清。
也許是太久沒感受到光亮了，才會在剎那之間覺得那么不舍。也許那溫暖未必真實，卻照亮了身在黑暗之中的我。而眼見著光亮一下消失，又把我拖到無邊的黑暗中，那種落差讓我覺得特別不適應(yīng)。
溫暖不再，我只能孤獨而落寞地蹲在角落瑟瑟發(fā)抖。
如果從未擁有過也許未必會覺得這么珍貴，可現(xiàn)在我什么都沒剩下了。就連殘存的溫熱，花兒一樣的笑臉，甚至是那歲月靜好的背影都成了模糊的碎片支離破碎。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潮濕的衣服讓我覺得一陣陣冷意。我蜷縮著身子不知道剩下的時間怎么打發(fā)，我再一次迷失了方向，不知道未來何時才能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緩過神來，也許是被濕衣服凍得不行了。我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映入眼簾的是好幾個未接電話。
看著彭雨晴打來的電話和關(guān)候的短信，我回想起那段我們一起度過的日子。那段時光真的很美好，現(xiàn)在卻恍如隔世。原來倍覺甜蜜的關(guān)候反而成了一種心酸，我們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沒有一個合理的身份接受她的關(guān)心，朋友嗎？或許那只是一個笑話。
我沒有再去回復，脫去了潮濕的衣服，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鏡子里的那個人不像是我，臉色蒼白看起來憔悴了好多，連眼神里都不復往日的光芒。我不自覺的就笑了，只是笑容那樣苦澀，比哭還難看。
我朝鏡子里的自己揮了揮手，然后關(guān)上門往學校走去。
我剛走進教室就感覺到一群群或疑惑或看熱鬧的目光，因為不熟所以也沒什么人開口詢問什么。
我在座位上剛坐下沒多大會功夫，葉子、趙亦可還有孫澤宇他們就聞訊而來。趙亦可皺著眉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劉諭軒，你搞什么？給你打電話也不接，發(fā)消息也不回。我聽劉童說你昨天晚上在二中附近暈倒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臉平淡地笑了笑：“沒事，就突然想淋個雨?！?p> 葉子看我不說實話立馬打趣道：“怎么，一中的雨沒有二中的雨有魅力是嗎？”
我從桌洞里掏出一本書隨意地翻了一頁，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彭雨晴在二中。”
趙亦可聽到這個消息也是愣在當場，畢竟之前彭雨晴轉(zhuǎn)學的消息我也對他們提起過。葉子最先反應(yīng)過來，出聲詢問：“你去找她了？然后呢？你怎么就暈倒了？”
我知道今天這個問題是躲不過去了，只好老實說道：“她有一個前男友，不，應(yīng)該是現(xiàn)男友。昨天的雨有點熱情，我可能是無福消受。”
趙亦可聽我說完還想追問什么，我擺了擺手打斷了她：“我現(xiàn)在想睡會，等我醒了再說?！闭f罷，我就伏在桌上閉上眼睛睡覺了。
“你看他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趙亦可見不得我消極的模樣，在邊上一個勁地指責。對于她的埋怨，我通常都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
“好啦，讓他休息一會吧。聽劉童說他發(fā)燒了，你就少說兩句。”葉子難得為我?guī)土司淝怀鲅詣窳艘痪洹?p> 他們走了之后我以為我就得到了安靜，結(jié)果班主任又找過來了。無奈之下我只能用發(fā)燒了搪塞過去，他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我也看不出來他是信了還是不信。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現(xiàn)在我只想睡一覺。
剛睡了一節(jié)課放學鈴就響起了，我抬頭看了一眼，同學們陸續(xù)都出了教室。
“同桌，一塊去吃午飯吧？”同桌托了托黑框眼鏡一邊收拾著書本一邊詢問。
我又伏在了桌子上有氣無力地說道：“同桌，你先走吧，我再睡會?！?p> “那好吧，我先走了?！彼芸煲搽x開了教室，諾大的教室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趴在桌子上漸漸入睡，做了個噩夢。我夢見所有的人最終都離我而去，我成了一個落魄的乞丐，在孤獨而陌生的城市里流浪街頭。
就在我掙扎的時候就被搖醒了，好在是一個夢。
“同桌，你不會睡到現(xiàn)在吧？”
我睜開了眼睛，懶洋洋地說道?！班??！?p> “你還沒吃飯吧？我這有點零食，你先墊墊肚子?！闭f罷，他從書包里掏出了一袋威化餅干。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不餓?！?p> 看見我憔悴的樣子，他擰開了一瓶礦泉水遞給了我：“你吃點吧，下午還有很長時間?！?p> 我接過了他遞過來的礦泉水，一飲而盡。補充了水分，感覺身體恢復了不少力氣，我朝他露出一個微笑：“謝謝，我再睡會?！闭f罷，我又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
我從未發(fā)覺我如此嗜睡，怎么睡都覺得睡不夠?？赡芴幱谑贍顟B(tài)，人總是會變得反常。有的人會狂吃，而我則是無休止地睡。
漫長無趣的一天在夢境里度過，一直到晚自習放學我才被推醒了。中間老師并沒有過來找茬，畢竟我沒有打擾別的學生。也許，我此刻就成了老師們眼里的不求上進的學生，索性放之任之。
我伸了個懶腰剛準備離開教室，趙亦可她們又找了過來。趙亦可率先開口：“睡飽了吧？現(xiàn)在可以說清楚了嗎？”
我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道：“我說的很清楚了啊，她現(xiàn)在的男朋友是以前的男朋友。而我，出局了?！?p> 趙亦可翻了個白眼：“你在說繞口令嗎？”
我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好了，這事翻篇了，就不要究根問底了?！闭f罷，我直接走出了教室。
我雙手揣在兜里走在前面，他們跟在后面一路上陷入了沉默之中。
剛走到學校大門口，我就看見劉童騎著那輛摩托車停在路邊等著。他依舊是那副打扮，牛仔褲牛仔外套，嘴巴里叼著一根煙。
我走上前去，開口說道：“給我一根?！?p> 劉童一副看見大笑話一樣做出了一個夸張的表情：“喲，好學生也會抽煙??？”雖然話說地諷刺，但他還是掏出了煙盒遞給了我一根煙。
我接過他的打火機點燃了，深深抽了一口，然后吐出一道道煙圈。原來辛刺的煙草味現(xiàn)在也不是那么嗆人了，我沒有接他的話茬，悶著頭抽煙。
劉童的表情忽然變得凝重起來，朝我身后打了個招呼：“葉子，你來了。”
葉子一如既往地歡喜，徑直撲進了劉童的懷里：“你等了多久了？怎么也沒給我打個電話？”
劉童卻笑不起來，丟了煙頭頓了兩秒才開口說：“葉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葉子一直靠在劉童的懷里，抬起頭看著劉童：“沒有啊，我們之間沒有秘密的?！?p> 劉童輕輕拍著葉子的胳膊，語氣突然軟了下來：“你懷孕了是吧？”
葉子的笑容瞬間凝固，像一個被扎開的氣球。她離開了劉童的懷抱，轉(zhuǎn)頭看向我，那個眼神是那么無助。
我又抽了一口煙，把煙頭丟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兩腳。我無力地席地而坐：“葉子，他應(yīng)該知道的。”
劉童抓住了葉子的手，聲音都有些顫抖：“葉子，我對不起你。但是我們真的不能要這個孩子，打掉吧?！?p> 葉子甩開了劉童的胳膊，臉上滿是淚水：“我知道，我知道…”
我看場面有些失控，站了起來拍了拍劉童的肩膀：“這里人太多了，先別說這么多了，你先把葉子帶回去吧。”
葉子情緒徹底奔潰了，哭的聲嘶力竭，引得路過的學生都駐足觀望。眼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這件事如果被傳的沸沸揚揚，葉子也就不用再待在學校了。
劉童緊緊地抱住了葉子，眼中也有淚光閃爍：“葉子，我們先走吧?！?p> 葉子不停地拍打著劉童，淚水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泛濫成災，帶著哭腔含糊不清地說著些什么。
劉童不顧眾人的目光帶著葉子上了摩托車，然后快速駛離了。
望著漸行漸遠的背影，我心頭一陣酸楚。也不知是為葉子，還是為自己。
我和趙亦可她們揮了揮手也離開了，回到了宿舍。我躺在床上卻一點睡意都沒有了，也許是白天睡得太多了。
一失眠情緒就開始泛濫，像是瘋狂生長的野草般一發(fā)不可收拾。
我不了解劉童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看起來就是一個痞里痞氣的小混混。說實話我實在瞧不上他，像他同樣瞧不上我一樣?？善@么一個人，葉子深深地喜歡上了，甚至還懷了他的孩子。不知道他是否承諾過葉子什么?？墒碌饺缃?，除了打掉孩子別無他法。他們都還小，無法承受在上學期間一個小生命的降生。
我也不了解彭雨晴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她溫柔體貼善良可愛，曾讓我對未來充滿期待。我以為我曾經(jīng)了解過，可表象下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事我一無所知。包括她和另一個人的故事，那些流轉(zhuǎn)在眉眼間的歡笑也許也在那個人面前流露過。一想到這我就覺得心隱隱作痛。事實證明，那些感受過的溫暖也未必是真的。
到底愛情是什么模樣的，一邊讓人幸?？鞓?，一邊把人拉扯地面目全非。在一起的時候覺得甜蜜，分開的時候又覺得痛苦。我們像是進了一個愚蠢的死循環(huán)里，而那些分分合合只不過是不經(jīng)大腦的決定。
可我們都深深陷入其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