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一男生扶著扶手桿面無表情的盯著車窗,看著外面下著滂沱大雨。站在隔壁的男生用手臂推推他說道:“黃宇,一起去網吧打兩局?”黃宇轉頭看了對方一眼冷冷說道:“不去。”男生露出失望的表情,一會說道:“對哦,你爸媽今天回來是吧?”黃宇繼續(xù)盯著車窗外的風景漫不經心的回道:“嗯,是啊,回來了。”
坐在旁邊的女生正在講電話:“爸爸,你來接我嘛,下雨了,我沒帶傘?!蹦猩部粗嚧巴猓^續(xù)問道:“黃宇,你帶傘了嗎?”黃宇依舊看著車窗外,淡淡說道:“沒有。”
公交車到站了,停了下來,許多學生陸續(xù)下車。黃宇也匆匆跑到候車亭,拍了拍手臂上的雨滴。他抬頭望著布滿烏云的天空,看來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身邊的同學陸續(xù)有家人帶著傘來接走。他掏出手機,點開聯系人,看著上面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號碼,遲疑了一會,還是點退出,把手機裝回口袋。他再次抬頭望著天,然后就沖了出去,一路跑回了家。
到家時,他已經渾身濕透,他站在家門口換鞋。媽媽聽到聲響,從廚房走出來看到渾身濕透的他。忍不住抱怨道:“下雨天的不知道帶把傘出門嗎?”黃宇換好鞋,抬頭看到媽媽一臉的不耐煩,淡淡說道:“忘了?!比缓笞呋刈约旱姆块g。媽媽還在后面說道:“跟你爸一個樣?!?p> 進了房,黃宇拿了衣服到浴室洗了個熱水澡。他看著浴室鏡子,里面的自己頭發(fā)濕漉漉的,面無表情。一會鏡子被霧氣籠罩了,他只能看見自己模糊的影子。他忍不住伸手擦干霧氣,又露出面無表情的自己。他嘗試笑,但是發(fā)現自己的笑比哭還難看。這時媽媽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骸俺燥埩?!”黃宇應了一聲:“好?!比缓罂焖俅┮路?p> 黃宇來到飯桌時,發(fā)現爸爸也回來了。一家三口就這么安靜的吃著飯。黃宇抬頭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媽媽,淡淡說道:“下周三要開家長會?!薄拔覜]空?!眿寢屜攵紱]想就拒絕了。爸爸也說:“我也沒空。”黃宇也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并沒有說什么,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媽媽突然放下碗,瞪著爸爸說道:“哼,你沒空?你什么時候有空呀?有空都得趕著回那個家了?!卑职譀]有理會媽媽,繼續(xù)吃飯。媽媽看爸爸沒反應更加生氣說道:“這個兒子不是你生的是嗎?家長會你去過幾次?別人的孩子你倒是很上心!”爸爸終于有反應,也抬頭瞪著媽媽說:“別每次都吵架行不行!能不能讓人吃一頓安心飯?”媽媽直接嗆到:“你讓我吃過一頓安心飯嗎?他下個月的生活費得你出,上個月已經是我出了!”爸爸不耐煩的說道:“這么快又一個月了?行行行,下個月的生活費我出?!秉S宇吃完最后一口飯,放下碗,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外,父母還在爭吵,為了誰去參加他的家長會,為了誰給的生活費次數較多。黃宇拿出手機,插進耳塞,把耳塞往自己耳朵一塞,把音樂調到最大聲。只有這樣他的世界才真正的安靜下來,只有這樣他才能聽不見外面父母爭吵的聲音。
屋內的光線逐漸暗了下來,電腦屏幕的光線打在林小夕疲倦的臉上。她眨了眨干澀的眼睛,靠著椅子閉著眼睛想讓自己休息一下。兩個月了,她投了幾十份簡歷,收到面試邀請的卻寥寥無幾。大多公司給與回復說她不合適。哪怕招聘信息上寫著無學歷要求,無工作經驗要求,無年齡要求。她知道她的不合適在哪里,不是她大學學歷的不合適,不是她有五年工作經驗的不合適,而是她作為一個27歲的未婚女性,這個就是不合適的原因。起初她也不相信會是這個原因。27歲未婚女性怎么了?誰規(guī)定27歲的女性就必須是已婚已育呢?
昨天她去了一家公司面試,是朋友在職的公司剛好需要招人,工作崗位非常適合她,她是完全可以勝任的。于是朋友就打電話讓她過去面試了。面試的過程也非常不錯,她也覺得應該沒什么問題了。結果老板讓她先回去等通知。她也只能回去等通知了。后來就沒有下文了。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問題,于是打電話給在那家公司上班的朋友問了一下,朋友說老板覺得她年齡比較大,怕請了她不久就要請假結婚,懷孕又要休產假,還不如請一個年輕的女孩。她無奈的嘆了口氣,社會就是如此,說好的男女平等呢?這分明是歧視女性。
這時突然有人在敲門,喊道:“林小姐,你在嗎?”林小夕翻了一下白眼,是房東。她答到:“哦,我在。”然后起身去開門,站在門外的房東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媽,笑呵呵的看著林小夕說:“林小姐,今天需要交房租了?!绷中∠c點頭,從錢包拿出房租的錢給到房東。房東收了錢接著說:“林小姐,你怎么還不找對象?女人年紀越大就越不值錢了。眼光不要太高,差不多就好了?!绷中∠χ荒苄χc點頭。房東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繼續(xù)說道:“這女人一到30歲就很難找人家了,你看看你也快30了,再不趕緊找就沒得找,真的不要太挑,差不多就好了?!绷中∠€是點頭,并不愿多說什么。房東繼續(xù)不依不撓的說:“我有一個親戚的女兒就是這樣,總挑來挑去,現在三十多歲了,還沒找到對象,她爸媽可急了……”“阿姨,我還有點事需要去處理一下,下次再聊吧!”林小夕忍不住打斷房東阿姨說道。房東阿姨自己也覺得無趣說道:“好,那你先忙?!闭f完就走了。林小夕無力的關上門,看著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客廳,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真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工作沒有,愛情也沒有。
第二天天還沒亮,林小夕已經醒了,最近幾天一直都是這樣,總是在凌晨四五點就醒過來,然后便再也睡不著。有時候她寧愿自己可以深沉的睡著,這樣就不必去想工作的事情,對象的事情了。躺在床上的林小夕看著天花板,想著不久前她剛失業(yè)特意回家玩了一段時間,但是發(fā)生的事情,讓她到現在想起心里依然感到難受。
也許是因為她回家的時間極少,難得回家待這么長時間,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輪番轟炸。她們說的話內容基本都是一致的,女人年紀越大越不值錢,女人眼光不要太高,女人不要太挑,差不多的就可以了。林小夕不停的告訴自己要忍住,別人一片好意,沒有惡意。接下來就是各種介紹,不管對方條件如何,只要是男性未婚她們都介紹過來。林小夕也不好拒絕她們的一片好意,有些就加了微信,有些就見了面吃了一頓飯。有很多聊了幾次感覺彼此的價值觀不一樣,聊不到一塊去。有些脾氣很暴躁,剛聊沒幾句,一言不合就開罵了,而且是句句粗口。林小夕知道自己并不喜歡這些男人,會理會他們僅僅出于禮貌,不想拒絕別人的一片好意,另外其實也是想給自己一個機會,看看能不能遇到那個他,結果卻是這般。
但是過了幾天后,七大姑八大姨又過來輪番轟炸她,說給她介紹了這么多不錯的對象,怎么沒有一個滿意。把自己的姿態(tài)擺得這么高,總是愛理不理人家,不要覺得自己有多么的了不起,多么的值錢,長成這樣還學別人挑,別人還要挑你呢,還看不上你呢?林小夕第一次明白到,原來有些話可以輕易說出口,不怕傷害到別人,因為對方根本不在意你是否受到傷害。她雖然長得不是傾國傾城,但是也算清秀,怎么到她們眼中自己成了嫁不出去的丑八怪了。她嘗試解釋雙方價值觀不一樣聊不到一塊去。結果七大姑八大姨反駁道:“你要什么價值觀一樣?哪有這么多人像你一樣想這么多?你就是想太多了,找一個差不多的結婚了生孩子了,養(yǎng)育孩子還什么價值觀不價值觀的。你爸媽價值觀一樣嗎?不也過一輩子了嗎?”林小夕看著她們七嘴八舌的教訓著自己,心里感到無奈。正是因為價值觀不一樣,跟她們無法溝通。她們的觀點還是比較傳統的,女人必須在規(guī)定年齡內嫁人生子,不管彼此是否真愛,是否價值觀一樣。哪怕是結婚后經常吵架打架也必須容忍丈夫,把下一代養(yǎng)育成人就可以了,這就是一個女人的一生。而林小夕并不想過這樣的人生。她還記得她很小的時候,父母經常吵架,為了各種瑣事,家里經常充滿吵鬧聲。她甚至有一度希望她的父親不要回家,這樣她就不用心驚膽戰(zhàn)了。
躺在床上的林小夕突然發(fā)現自己莫名的流著淚,這段時間以來心里承受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她擦了擦淚水,看著窗外的天開始轉白了,她看了看手機已經六點多了。她又得起來開始新的一天的奮斗。
“好的,那林小姐你先回去,我們在今天內會聯系你關于面試的結果的?!绷中∠粗鴮γ娴拿嬖嚬傥⑿χ鴮ψ约赫f,她知道這次面試又失敗了。她心里有一個沖動想直接問面試官:“是不是因為我27歲還未婚就不打算錄用我了?那如果我跟公司簽署三年內不結婚不懷孕是否就錄用我呢?”最后說出口的話變成了:“好的,謝謝!”她向面試官鞠了一下躬就走出了這家公司。
走在大街上感覺自己像丟了魂的行尸走肉。昨天才交了房租,錢包里的錢所剩無幾了。她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著,希望幸運之神能來到她身邊。走到了公交站,她坐在了候車椅上。這時一個電話打來,她拿出手機一看,微微皺眉,不知道該不該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