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一片寂靜,都在等蕭衍的反應(yīng),我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原先他對我說的在乎,怕就是此刻的心情。緊張,忐忑,怕他應(yīng)允,又不知他不允會不會引起騷亂。我看不下去了,轉(zhuǎn)向一側(cè),卻正對上蕭騰的目光,他緊緊皺著眉,比我還憂心的樣子。
蕭衍只片刻的停頓,看著玉恩公主微微一笑,“承蒙公主厚愛,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朕雖未立后,但已有所慕之人,一生一世惟愿得此一人心?!彼A艘幌掠值?,“但,我大梁勇士又何止朕一人?今日殿上眾卿家已見過公主綽約風(fēng)姿,如有對公主傾慕之士,此刻不現(xiàn)身,更待何時?”
那玉恩公主本因蕭衍的拒絕臉色有變,但聽到此處,一雙美目卻跟著往兩邊掃去。
不知是這些王公士族是顧忌了玉恩的公主身份,怕不能門當(dāng)戶對,還是覺得對能否贏得美人心沒有信心,殿內(nèi)又是一陣沉默,靜得怕是掉跟針也能聽到。
突然蕭騰起身,一個翻身到了堂上,對著玉恩公主一拱手,“小王不才,見過玉恩公主?!罢f罷挺身而立。
蕭騰今日一身水藍(lán)色的長衫,領(lǐng)袖腰帶均繡銀絲流云紋,襯著他年輕朝氣的面龐,長身玉立在大堂之上,也是讓玉恩公主眼前一亮。蕭衍見到蕭騰此時現(xiàn)身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
“曾有人說小王豐神俊朗,儀表堂堂,公主覺得如何?“這是當(dāng)時我在長公主面前為求平安拍他馬屁順口胡鄒的,此刻他卻拿來說與玉恩公主聽。
玉恩公主道,“玉樹臨風(fēng)是有,誰知道是不是金玉其外。有本事先奪了我的玫瑰再說?!闭f著便拉了架子待蕭騰反應(yīng)。
“小王得罪了?!笔掤v語罷已到了玉恩公主眼前。
只見他左手負(fù)在身后,右手單手攻向玉恩,忽左忽右,動作極快。那玉恩公主身手也是伶俐,但在蕭騰跟前還是有點疲于招架。眼見蕭騰的手到了玉恩公主嘴邊,本以為玫瑰手到擒來,他手指卻往下一滑,僅僅勾了一下公主的下巴。玉恩公主登時著惱踢向他肩膀,他抬臂擋了一下,手上一個虛招同時抬腿掃向公主腳底,公主中招仰身跌向地面,“?。 坝穸鞴饕宦曮@呼,在場之人都跟著望去,她的同伴想搶上去救眼見已來不及。
這時蕭騰背后的左手?jǐn)嗳簧斐觯粋€躬身穩(wěn)穩(wěn)地托在了公主腰間,右手接住了公主驚呼時脫口掉出的玫瑰。
玉恩公主本嚇得不輕,忽然又被蕭騰托抱,驚嚇轉(zhuǎn)眼變了嬌羞,眼睛看著蕭騰快速眨動了幾下,想掙扎著起身,蕭騰趕忙扶她起來,同時抽身退出數(shù)米,再次拱手道:“公主見諒,小王剛剛并非有意輕薄,實是玫瑰有刺,如果強(qiáng)取怕傷及公主,所以才出此下策?!?p> 玉恩公主女兒家的嬌赧一下涌現(xiàn),臉紅不已,看著蕭騰,怯生生地道:“小王爺想得周到,玉恩沒有怪您。”
蕭騰跟著又道,“還有一事,小王剛剛下場參與,其實主要是為了公主知道,大梁有能之士豈止我皇兄和我,公主必是久居南境,不常遠(yuǎn)處走動,如果公主有時間,可在大梁多停留些日子,體驗大梁的風(fēng)物人情,享受大梁的美食美酒,至于緣分一事,所謂佳偶天成,以公主之容姿與才情,必有賢能之輩愿意追隨,不過是早晚的事。”
玉恩公主一方面剛為蕭騰所救,避免了人前難堪,心存感激,一方面對這意料外的接觸心情有起伏,蕭騰說的話她不再反對,順著道:“小王爺所言有理,玉恩希望接下來的大梁之旅還得小王爺指點一二。”終是沒好意思說出來希望有蕭騰陪伴。
蕭騰連忙應(yīng)聲,蕭衍見蕭騰順利收場,對著長公主微微點點頭,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對著身邊太監(jiān)道,“快賞,再來汗王旁邊設(shè)座?!?p> 玉恩公主身邊眾人接了封賞退下,公主也入席,蕭騰才轉(zhuǎn)身回到位置上,他沖長公主做了個鬼臉,又跟我擠擠眼。
雖然對蕭騰此番相助于蕭衍我心中是有些感激的,但是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因為我突然意識到,今日有蕭騰擋了一個玉恩公主,明日后日還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會對蕭衍趨之若鶩,誰知道他哪一天會擋不住哪一個女子的情意。雖說他自己承諾了一生一世只愛一人,然而萬一?這世上不怕一萬,但怕萬一。
這時聽得司儀又報,京都最大歌舞坊羅袖坊獻(xiàn)藝《蝶舞》,七名舞姬悉數(shù)輕盈登臺,著了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七色霓裳,舞衣的袖子與衣裳之間做了連接設(shè)計,一展開就如同蝴蝶雙翼,她們不停地旋身舞動,就如同朵朵蝴蝶漫天飛舞,一時間眼前絢爛無比。而中間著紅裳的女子是主舞,不僅容貌出眾,舞藝明顯更勝一籌。
看我眼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宮女靠近我輕聲道,“這是頭牌如薰姑娘,自幼習(xí)舞,十二歲于太后壽宴上一舞成名,京城貴族們不惜千金求得美人歸,她從不假辭色,被傳心比天高。”太后壽宴成名,果然太后看得滿臉笑容,這便是她心目中的女兒家。
我眼瞧著如薰,耳朵聽著宮女所述傳言,心中已做了設(shè)定,既是心比天高,那她心里必是有地位極高之人。稍加留意,果然看到她眼波流轉(zhuǎn)間,每到對著二王爺蕭堅之時便會有短暫停留,原來如此。也再一次印證了我的想法,他蕭氏一族得天獨厚的身份,于愛人一事太過唾手可得。哪里有什么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怕是我想多了。
我對著宮女道,“幫我拿壺酒來?!?p> 宮女駭然道:“陛下已經(jīng)囑咐過了,小姐不可喝酒?!?p> 我嘆了口氣,“你是要我自己去取嗎?”
宮女偷偷地看看蕭衍,無奈道,“小姐只可一壺。若陛下怪罪,怪罪……”
“你放心,我自承擔(d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