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楓三人對于白鬼的綿言細語中透出的赤裸裸的威脅,全都默默的接受了,就連臉色最差的韓文生也黑著臉拿起了酒杯狠狠地將酒灌進喉嚨里,將杯子向后一扔。
韓文生在白鬼出現(xiàn)的時候,就清楚,這核自己肯定拿不回來了,不僅如此,過一會兒,連命是不是自己的都很難說。
這種連生命都被別人掌控的感覺,讓韓文生十分的不爽,但實力不如人也無可奈何,只能喝悶酒。
然后,一個巨大的蛇頭湊到了他的眼前,從頭頂滑下一個酒杯,穩(wěn)穩(wěn)的放在韓文生前面的蛇軀上。
韓文生看著眼前斟滿酒的酒杯,心情更加的郁悶,冷哼了一聲便閉目養(yǎng)神。
“韓文生這小子這臉夠黑的啊,話說這瘋狂作死的態(tài)度,白鬼會不會轉(zhuǎn)身回來就給他剁了。”陸楓小酌了一口杯中的美酒,閉著眼回味著口腔中甘甜醇厚的香氣若無其事的說到。
“誰知道呢,別提韓文生了,聽他名字我喝酒都覺得沒味道,還是看看白鬼吧,你能聽見他們在說什么嗎?”李響也喝了口酒說道。
“聽的見,但我是真的不想聽,我頭一次這么討厭魔體的聽力強化。”陸楓無奈道。
李響:“聽著吧,這發(fā)展說不定挺有趣?!?p> 陸楓:“白鬼看起來好像也沒這么可怕,一會兒不會過來滅口吧。”
李響:“那也沒辦法,只能看你的了?!?p> ……
“梅,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卑坠碚f道。
“三年前的夜里,就在上面的星梅園里,你過來偷星梅?!泵份p聲說道。
“是啊,我聽說星梅釀的梅子酒味道一絕,而在星梅園里有在酒窖里窖藏了十年的極品星梅釀成的陳釀,我聽完心里根本按耐不住,所以就趕了過來,沒想到就碰上了你。”白鬼回憶道。
“你肯定會見到我的,釀那些酒的是我媽媽,我可是把它們當(dāng)成寶貝似的守著,你偷不走的?!泵吩诨貞浿校Z氣和狀態(tài)都變得輕松了許多。
“真是個賠本買賣,不僅極品星梅陳釀沒有,還撿了個不小了的男人當(dāng)小弟?!卑坠硗锵У馈?p> “后悔嗎?”過了許久,梅這樣問道。
“那倒是沒有?!卑坠硪幻腌姸紱]猶豫,脫口而出道。
“盡管我背叛你了?”梅追問道。
白鬼:“別用背叛這種詞,在我看來你也就是對我的做法不滿,鬧別扭罷了,但是你對靜漪下手太重了?!?p> 梅:“我下手已經(jīng)控制了,還是會給她留條命?!?p> “也只是留條命,如果不是時之沙的逆轉(zhuǎn),她的身體以后還能不能動都是問題。真是與你相符的‘溫柔’做法?!卑坠砀袊@道。
“我可一點都不溫柔,活著都困難的人,可沒能力對人溫柔。”梅淡淡道。
“唉,這么多年了你還是這樣。這次的行動你這么做的原因也是為了自保,還是因為你的身份?這個廢棄魔宮的遺子,不對,應(yīng)該是前代核。”白鬼問道。
“果然,你早就知道了?!泵菲届o的說道。
白鬼:“是啊,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啊?!?p> 聽到這話,梅也不由得回想起了過去。
當(dāng)時的星梅園,還沒有被白銀工坊整個買下,整個子空間被一個個散戶劃分成幾十塊小梅園。有些以種植采摘星梅為生的人家也會在梅園中安家。
同時,每戶人家也會制作星梅產(chǎn)品,其中最多的就是星梅酒和星梅果汁。
他就是在這樣的一戶人家出生長大,有著外公外婆,和一個漂亮的媽媽。
他的名字叫梅,沒有姓,只有一個聽上去像女孩子的名,叫做梅。
他每次問外公外婆自己為什么叫梅的時候,兩位老人只是沉默或者嘆氣。
而媽媽會這么說:“你出生的時候,正好是梅園的收獲季,那次的星梅又大又甜又美,那么漂亮的星梅,別說媽媽了,就連這兒最年長的老人,都沒有見過,說是幾百年都不會有的。”
“你呀,在梅園出生,在梅園長大,和那些星梅一起出生,媽媽也希望你也一樣會如同那些星梅一樣耀眼,所以就給你起名叫梅?!?p> 她記得,媽媽每次說話時,都會寵溺的摸他的頭,露出溫暖的笑,然后塞一個星梅到他的嘴里。無論是撫摸,微笑,還是嘴里的星梅,都讓他感覺甜到了心里。
小時候的他,對‘梅’這個名字,既喜歡,又自豪。
直到那一天。
他一如既往的去外面的鎮(zhèn)子上課,因為貪玩,在梅園多玩了一會兒,回家時已經(jīng)傍晚。
和平常不同的是,平時門庭冷清的家門口,今天卻圍滿了人。
“真可惜……她才多大啊,怎么就……”
“是啊,去年父母也走了,就剩下她和一個孩子,不知道這日子怎么過的……”
“孩子?她不是還沒嫁人嗎?怎么……”
“噓……那個孩子,就是六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
“就是她啊,看著挺好的一個人,沒想到……”
周圍的人的竊竊私語不停的鉆進他的耳中,他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也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人群密集,他只有大人的腿那么高,只好拼死的往里擠。周圍的人,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存在。
“你看……就是那個……”
“就是他啊,還這么小……”
“聽說因為她父母不同意,也沒給這孩子用自己家的姓……”
“太可憐了吧……”
“不知道哪來的雜種而已?!?p> 他離家越來越近,而周圍的大人也都低頭看著他,這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情形。
周圍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那眼神和表情,讓他有種要被剝的干干凈凈的窺視感,又仿佛被踩在腳下,碾進土里的感覺。
不安,恐懼,在他心里蔓延,深陷深淵般的感覺,讓他呼吸困難,只能不停的向前擠,回到那個能讓他安心的家。
終于,他看見了一絲熟悉的,家里的燈光。
然后,他看到了,那個美麗,端莊,溫柔的媽媽倒在地上,地上散落著幾十瓶剛制作出來的梅酒。
在印象中一向注重容貌,美麗的媽媽,倒在地上卻如同另一個人一樣。
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皮膚,深凹進去的眼眶,濃濃的黑眼圈,泛白嘴唇,從嘴角溢出的鮮血……還有,永遠掛在她臉上那溫暖的微笑。
就如同每天他回家時呼喚他名字時,一樣的微笑,仿佛在說每天重復(fù)的那句話說:“梅,今天學(xué)習(xí)的怎么樣?開心嗎?”
他抱著地上的媽媽,嚎啕大哭。
那一天,他變得孤身一人;那一天,他失去了最后的光明;那一天,他明白了,再溫暖的微笑,也抵不過身體中傳來的,毫無生機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