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細作
夜，子時，月亮羞澀地隱在云后，不愿露面，只疏疏幾顆星還眨巴著眼睛。
白日里繁華熱鬧的都城都沉入夢鄉(xiāng)，只有零星半點的燈光還固執(zhí)地照亮一方。
“噔噔噔……”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噔噔噔……”打更人一手提著銅鑼，另一只手拿著棒槌敲擊著銅鑼，手臂上還掛著燈籠，發(fā)散著微弱的光。
雖已是春天，但夜晚還是泛著幾絲涼意。
一陣陰冷的風吹來，他縮了縮脖子，嘴里咒罵著這該死的天氣，想早些回家躲進溫暖的被窩。
這條路他曾經(jīng)走過許多次，閉著眼睛也能摸到出口，但不知為何，這次總覺得陰瑟瑟的。
偶爾還能聽到幾聲凄厲的夜貓子的叫聲。
他提了提手上的燈籠，想把前路照得更清晰些，還順帶隱約照亮了一旁府門上的牌匾，能認出其中三個字“武侯府”。
他加快了腳步，手上的銅鑼也敲得更加頻繁。
他逃也似的離開了這條巷子，沒看見有一黑色人影從它剛剛經(jīng)過的大宅院里出來。
那人悄悄地關(guān)上了大門，還四下張望了一遍，見沒有人，就飛快地往一個方向跑去。
門外的一顆茂密的樹上，飛下兩個人影，為首一人背著手看著那人離開的方向，眸子微瞇，眼神危險。
“殿下？”身后那人輕聲喚他，帶著詢問。
“跟上去。”他沉聲道。
“是。”那人恭敬低頭，腳下輕點，就隱入了黑暗之中。
沒錯，為首那人就是墨千城。
他手上掌管著都城司，一般都城里有什么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近日他收到了手下傳上來的消息，說在都城里發(fā)現(xiàn)了西楚的細作。
每個國家有幾個他國細作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尤其是在現(xiàn)在這樣各國之間處于十分尷尬緊張的情況下。
但是偏偏在西楚使臣來東籬的這段時間發(fā)現(xiàn)了西楚奸細，這可就不尋常了。
西楚這次很明顯是想要與東籬交好的，在這種情況下，這種情況發(fā)生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也不能排除是其他兩國派來，冠上西楚的名頭，來破壞東籬與西楚交好的可能。
他盯著那牌匾看了半晌，心下微沉。
在這個混亂的時代，雖然戰(zhàn)爭還未起，但朝廷里那些可都是老狐貍，怎么可能嗅不到硝煙將起的的味道。
對此，朝中向來分為三派，主戰(zhàn)派、主和派以及中立派。
這府上的每一代主人都在朝中做官，可是受了皇室?guī)状亩骰?，而且是朝中主?zhàn)派的中心人物之一。
這樣的人，真的有可能叛國嗎？
他暗壓下心中的疑惑，飛身而起，輕輕松松就越過了院墻，毫無聲息地穩(wěn)穩(wěn)落到地上。
避開了巡邏的府衛(wèi)，沒有驚動府中的任何人，他憑借自己的記憶，繼續(xù)摸黑往書房而去。
書房門外有兩個侍衛(wèi)把守。
他就從窗戶悄悄地翻進了書房，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房里有人。
他調(diào)整了自己的呼吸，腳下的動作更加輕，一步一步，旋進了一邊的書架后面，隱藏了自己的身形，借著書籍之間的縫隙觀察書房中的情況。
那人從里間走了出來，身形有些消瘦，應(yīng)該是個女子。
她似乎是在找尋什么東西，一邊找一邊往他藏身的地方靠近。
突然，那人輕輕笑了一聲。
一只手從書架的另一邊穿了過來，掌風凌厲，直直沖著墨千城的面門而來，逼得他只能飛快地往旁邊一轉(zhuǎn)，從書架后面出來了。
那人也跟著他，正欲攻擊，看清是誰，眼里微微有些驚訝，還有些失望，但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那人用黑布蒙著臉，墨千城的視線接觸到了那人的眼睛，覺得有些熟悉。
他腦海中閃過一個人的名字，一瞬間有些驚訝，但很快又想通了，恢復(fù)了平靜。
雖然歐陽曉汐一直戴著面具，他沒見過她的全部真實樣貌，但是她的那雙眼睛卻讓他印象深刻。
他想起了之前她反常的行為和話，如此，一切都能夠解釋得通了。
“誰？”門外的府衛(wèi)似乎聽到了什么動靜，打開門沖了進來。
歐陽曉汐一凝眉，將墨千城推進了書架后，自己也躲了進去。
書架與墻面的間距狹窄，他們貼得很近，呼吸交纏，墨千城都能夠聞到她身上那淺淺淡淡的女兒香。
“哪兒有什么人??？是你的幻聽吧?！绷硪粋€府衛(wèi)環(huán)視了一圈書房，打著哈欠，拖著那人就走，“走吧走吧，老爺不讓我們隨意進他的書房?！?p> “哎，你……”那人還想說什么。
書房門被關(guān)上，說話聲音從門外傳來。
屋內(nèi)的兩人齊齊看了眼門外，從書架后出來。
“歐陽曉汐，宮里的那個人不是你？”雖然是個問句，但語氣卻異?？隙?。
“殿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這件事，他，是我的魚餌?！彼郎惤亩?，說出的話毫不留情面。
這件事，她絕對不能讓。
“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彼獠竭M了里間，想再看看能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歐陽曉汐瞇了瞇眼，看來，他們就只能各憑能力了。
待墨千城出了府，他在書房里什么都沒有找到。
墨羽，就是那個被派去跟蹤人的暗衛(wèi)，已經(jīng)等候在門口。
“殿下，屬下辦事不利，把人給跟丟了?！蹦鸸蛳陆o墨千城請罪。
那人帶著他饒了好幾圈的路，最終在他眼前直接消失了！消失了！
要知道，那可是一條筆直的路啊。
那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屬下應(yīng)該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彼蚰С菂R報了大致情況，很懊惱。
“不一定。”墨千城伸手扶起了他。
墨羽的能力他還是很信任的，雖說武功比不上墨齊，但是論隱匿跟蹤，墨羽若是論第二，他手下其他人沒誰敢稱第一。
那人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輕易發(fā)現(xiàn)他，這也是他今天特地帶了他來的原因。
那人半夜出門，又能夠讓歐陽曉汐來這一趟，還繞這么大一圈，說明他絕對有問題。
“你還記得他是在哪里消失的嗎？那里附近應(yīng)該就是目的地?！?p> “屬下記得，殿下，我去查?！边@是他的失誤，他一定要
“不?！蹦С翘籼裘?，勾了勾唇，“墨羽，你最近幾天盯著他，不要動手，但事無巨細每天都要匯報?！?p> 這是他們今夜掌握的唯一的線索，不能夠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