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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路歡歌

第十三章 行船

俠路歡歌 不夠烈的火 4935 2019-10-05 23:59:28

  見微仙姑點了點頭道:“這五人威名爍爍,卻極少涉足江湖,雖然有人稱仙,有人稱魔,但實際上正邪難辨,身份更是眾說紛紜,即便那蒙面人是其中一人,我們也無從知曉他是誰?!?p>  靜玄子道:“確是如此,看來這江湖又要起些波瀾了。只盼玉如意功力大漲后,能擔得起對抗邪魔的重任?!?p>  驚塵道長道:“如意宮素來與魔門一類勢不兩立,貧道相信,玉如意定會傳承其宮門先輩遺志,斬妖除魔,維護天下正義?!?p>  見微仙姑輕嘆一聲,道:“我倒是擔心她年紀輕輕,江湖經(jīng)驗不夠,不過有她宮中長老坐鎮(zhèn)……哎,但愿吧!”

  眾人憂心忡忡,成歡卻暗暗為玉如意不平:“這些名門正派的高人,怎么這么喜歡義正言辭地約束別人,莫說她一向嫉惡如仇,懲奸除惡從不手軟,即便不理會這些正邪之爭,也是無可厚非的?!?p>  忽然想起玉如意曾叫自己“色胚”,陸云笙又叫自己“淫賊”,接二連三被誤會,竟覺得莫名有趣。

  一時間想笑,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卻是一抬頭,看到陸云笙盯著自己,面有薄怒,小聲斥道:“淫賊,有什么好笑!”

  她聲音不大,但陸云笛離自家妹子很近,恰巧聽到了,眉頭一皺,說道:

  “云笙,怎地如此無禮?成兄弟根本不是那江小流,你為何還稱呼他淫賊?你莽撞傷人,人家不肯計較也就罷了,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詆毀?還不給人道歉!”

  陸云笙哼了一聲,卻不說話。

  她出身貴胄,自小錦衣玉食榮寵無限,即便入了衡山也是盡得師門呵護,百般疼愛加身,要她給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窮小子當眾道歉,她如何肯?更讓她不服的是,這人即便不是江小流,也曾經(jīng)輕薄過自己,還不是淫賊!

  但這件事,她一個女孩子家又如何說得出口。是以只是低下頭,悶悶不樂。

  見妹妹不作回應(yīng),陸云笛十分不滿,正欲接著訓(xùn)人,卻聽霍文光道:

  “陸世兄,這事也不能怪師妹,誰還沒個認錯人的時候,況且大家還不知道吧,這位成兄……”

  霍文光話說一半,戛然而止。他其實是想說成歡根本就是說謊,他不但會武功,而且曾用暗器逼退過自己,那一招石破天驚,功力簡直深不可測。

  然而話到嘴邊,突然想到自己當時畏畏縮縮的樣子實在難看,倘若挑起這話頭,被人順勢講了出來,豈非丟盡顏面,師妹知道了,會不會瞧不起自己。

  只得硬著頭皮說下去:“……這位成兄弟……呃……這位成兄弟和那淫賊段小流一樣,都長著一口好牙,喜歡笑?!?p>  這話就有些不倫不類,但一旁的蜜果聽了卻大以為然,連連點頭:“嗯嗯!大哥哥牙齒白白的,笑起來很好看?!?p>  成歡哈哈一笑,道:“蜜果真乖,來,到哥哥這里?!?p>  小姑娘邁著小短腿兒歡快地走過去,成歡將她抱起,問:“蜜果餓不餓?我?guī)闳コ詵|西好不好?”

  蜜果搖搖頭:“不餓,阿哥買了碗云吞,我吃過了,噢對了,阿哥還給我買了糖?!闭f完手伸進衫子里一陣摸索,半晌后掏出一個小紙包,小心翼翼將其打開,里面是兩塊兒飴糖。

  這種飴糖是由麥芽做成的糙糖制品,非常廉價,只有淡淡的甜味。蜜果卻獻寶一樣,拿起一顆送到成歡面前:“大哥哥,給你。”

  成歡笑了笑,看到蜜果烏溜溜的眼中是異樣的神采,接過去填進嘴里,臉上一副無比滿足的樣子:“好吃!”

  陸云笙瞧見了這一幕,正覺小姑娘有趣,忽聽她叫自己:“姐姐,姐姐,你來!”

  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蜜果小手遞了過去,把僅剩的那塊兒糖給她:“姐姐,你別生大哥哥的氣了,給你吃糖!”

  陸云笙本不想接,但看到小姑娘眼中無比期待,瘦瘦的小臉無比真誠,忽然心中一軟,道:“謝謝你,姐姐收下了?!?p>  接過糖,卻是沒吃,用帕子簡單包了,裝在身上。

  卻聽陸云笛道:“成兄弟,不知接下來作何打算?”

  成歡道:“小弟欲南下前往流云城,明日一早就動身。”如意宮就在流云城,得知了師姐的消息,他自然是要去的。

  陸云笛道:“巧了,陸某的船即將沿禹水河進入長江,不日即入湖北,成兄弟若不嫌棄,一同前往可好?”

  成歡本不欲與他同行,但看了看懷中的蜜果,突然想到了什么,改口道:“也好,如此便打擾了?!?p>  ……

  第二日,成歡應(yīng)約上了陸家舫船,那舫船船體龐大,貴氣奢華,初來禹州時便吸引了無數(shù)目光,經(jīng)過幾日的休整補給,此刻整裝待發(fā),岸邊又是聚集了不少人圍觀。

  巳時一到,只聽船副一聲令喝,錨起帆動,終是巍巍蕩蕩,駛出碼頭。

  蜜果坐在兄長肩頭,看著漸漸變遠的山林草木,一點點模糊的城墻,問道:“阿哥,我們還回來嗎?”

  “爹娘還在這里,要回來祭拜的?!崩羁龡畹?。

  蜜果又看著一旁的成歡,問:“大哥哥也一起回來嗎?”

  成歡道:“當然啊,等蜜果治好了病,我們就回來禹州看看,然后大哥哥帶著蜜果游山玩水,我們看遍天下美景,吃盡天下美食,你說好不好?”

  蜜果開心道:“好啊好啊,大哥哥你說話要算數(shù)哦,到時候我要吃好多好多的糖,吃好多好多碗云吞!來,我們拉勾!”

  成歡自然應(yīng)她,兩人伸出小指勾了勾,蜜果十分莊重,大氣也不敢喘,更像是在完成一個神圣的儀式,做完后長出一口氣,心滿意足。又對著兩岸的山林大聲道:

  “林子里的老虎,狗熊,豹子,還有野豬,往后我再不用怕你們了,你們也不用怕我阿哥啦,我走啦,你們保重?!?p>  女孩兒姿態(tài)嬌憨,成歡見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喜。他昨日已向陸云笛尋求幫助,請他解決蜜果藥資昂貴、難以為繼的事,原本他跟陸家家主沒什么交集,也就昨日才有那么一面之緣,但成歡早把蜜果當成了妹妹,不忍她受苦,即便是為難,也還是硬著頭皮去求人。

  他本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誰知陸云笛為人十分仗義,不假思索一口應(yīng)了下來,陸家名下有不少藥鋪,他直接吩咐管家,以后蜜果兄妹取藥,不收分文,除此之外,更是邀請李魁楊前往湘南,入陸府做個家將。李魁楊欣喜不已,回去后簡單收拾行裝,今日一大早,三人便一同登上了這舫船。

  成歡抬頭望天,但見長空萬里,白云變幻,一只鷹隼展翅盤旋。微風(fēng)送爽,如水拂面,一時間只覺胸中暢快,似乎整個世界都敞亮了起來。

  舫船順流而下,第二日進入長江,又向南行,過了浮空山,萃秀嶺,下午未時,終于進入湖北境內(nèi)。

  時當七月伏天,酷暑難當,但原本應(yīng)該更為悶熱的船艙之內(nèi)卻是感覺不到絲毫熱力。為了避暑,這艘船的每個房間都置放了大量的冰塊兒,每隔幾個時辰,便有專人來將冰塊換掉,陸云笛是懂得享受之人,成歡此行自是沾了光,是以兩日以來,他非但沒有受到酷暑煎熬,反倒時不時覺得冷氣逼人,直想添件衣衫。

  感到船艙里有些悶,便想出去透透風(fēng)。踏上甲板,一眼便看到李魁楊正在拉弓。

  那是一把五石重的硬弓,李魁楊精于徒射,卻始終無法將它拉至滿弦,是以每日里一有空閑,便不輟練習(xí)。

  只見男子弓步揚臂,已將弦拉至半鼓,手臂顫顫巍巍,臉上汗珠不住下滴落,成歡目光一掃,發(fā)現(xiàn)他所站之處的甲板上水跡斑斑,不由得暗贊他刻苦勤勉。

  但男子始終無法更進一步,又堅持了片刻,只聽“嘣”的一聲,終是無力為繼,將手松開。

  成歡看他有些沮喪,開口道:“李大哥,不妨試試守住‘石關(guān)’、‘建里’二穴,真氣運轉(zhuǎn)時口鼻三吸一呼,或許有些裨益。”

  李魁楊聞言眼睛一亮,依言照做。

  這一次大有不同,開弓便覺省力不少,拉到先前那位置尚有不少余力,他繼續(xù)發(fā)力,果然弓弦又鼓出兩分。

  收了弓,不由喜道:“想不到這兩個不起眼的穴位竟有如此妙用,此刻我的真氣運轉(zhuǎn)尚不能和呼吸配合,便已然有了這般效果,相信過不了多久,等運功純熟,必能一舉將弓拉至滿弦。成兄弟,你真厲害!”

  成歡聞言一笑,剛想解釋兩句,卻聽一個嬌脆的聲音道:“無非是些簡單的常識罷了,‘石關(guān)’能助人凝神,‘建里’有助真氣蓄發(fā),二者相互配合,能在短時間內(nèi)激發(fā)一定的潛能,算不得什么高明的方法!”

  另一人道:“師妹所言極是,師父曾說,這法子有些投機取巧,只適于臨敵應(yīng)戰(zhàn),若要真正提升內(nèi)力,還需打牢根基,循序漸進?!?p>  來人正是陸云笙和霍文光。

  成歡聞言暗暗點頭,心想這衡山果然是名門正宗,這些話同師父講的一般無二。

  李魁楊看到來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大小姐!”他如今的身份已是陸家家將,自然是不能少了禮數(shù)。

  陸云笙點了點頭,瞧見他身后有箭囊,突然心中一動,道:“拉空弦有什么意思,你不是有箭嗎,射來看看?!?p>  李魁楊不敢違命,抽出一支箭來,搭上弓弦,問道:“大小姐要射何物?”

  成歡看到他手臂有些顫抖,勸道:“陸姑娘,李大哥已經(jīng)拉弓拉了許久,不如讓他歇息片刻可好?”

  陸云笙一聽成歡說話心里就不爽,沒好氣道:“他不來,那你來?哼!你行嗎?”

  話雖如此,卻還是把弓箭要了過來,只見她手握弓背,上下打量,似乎從未接觸過弓箭一般覺得很是新奇,口中喃喃自語道:“射什么呢……”

  忽然,她手臂猛然一揮,甩箭搭弦,掣力一拉,竟是將箭正正瞄著成歡,冷聲道:“不如射你好了!”

  一旁的李魁楊大驚,急道:“使不得,使不得!請大小姐收手!”

  陸云笙扭頭打量他,不屑道:“別大驚小怪的,我就是嚇唬嚇唬他而已,這淫……這小子如今一點武功也不會,我干嘛留下話柄,讓人說我欺負他?”

  回過頭來,卻見成歡看著自己,眼中帶笑,那笑意溫和自若,恬淡安適,竟像是不與自己一般見識似的。她心頭莫名的升起一團火來,看到遠處天空中有只鷹隼盤旋,調(diào)轉(zhuǎn)方向,“嗖”的一聲射了出去。

  她內(nèi)力本就不弱,又是將弓弦拉至滿月,是以箭速奇快無比,帶著一道嘯聲沖天而去。

  羽箭正中鷹隼左翅,只聽一聲哀鳴,它在空中撲扇翻騰了幾下就再無法保持平衡,身體迅速墜落!

  霍文光見狀大聲喝彩,李魁楊更是折服,對這位家主妹妹的敬畏之心又重了幾分。

  但成歡卻完忽略了這百步穿楊的箭法,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只鷹身上。那鷹有些眼熟,略一回想,這才意識到這扁毛飛禽這幾日始終在舫船上空盤旋,更像是銜尾跟蹤一般!

  他隱隱覺得不妙,順著那墜落的影子瞧了過去,隨著那物越墜越近,成歡終于完全認出了它:這畜生豈不正是賀蘭邈的那只“廣目兒”么?莫非蜃羽樓賊心不死,仍舊盯著陸家?

  他眼中一凜,面生異色。但這份表情落在陸云笙眼中卻成了吃驚和難以置信。女子心中陡然生出一份愜意來,就如同打敗了多年來一直想要擊敗的對手般,得意、滿足、揚眉吐氣,各種感覺紛至沓來,讓她嘴角含笑,神采飛揚。

  可下一刻,她便意識到這種成就感簡直荒謬無比,面色立即又冷了下來。

  卻聽成歡突然道:“你們快看,那是什么東西!”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天空中飛出一只巨大的鳥來,那鳥雖體型驚人,翅展足有兩丈,劃過烈日,在河面上投下碩大的陰影。

  它揮翅疾沖,正是朝著舫船而來,半途中接住了那墜落“廣目兒”,待得離船不遠,猛地一個急停,竟是在眾人頭頂幾丈高的空中懸停了下來。

  “是公輸家的機關(guān)鳥,師妹小心了!”霍文光提醒道。

  眾人這才看清那大鳥乃是木制,鳥身上站立了一位身材矮小的老者,他目光淡淡掃過船上的四人,看到成歡,眼神突然變得興奮,開口道:“小子,你果然在這里,跟我走吧!”

  說完手臂往前一送,袖中飛出一根白色的繩索,勢快如電,眨眼間纏上了成歡腰身。

  成歡在那老者出手一霎間就看清了來物,可苦于身法受限,只能眼睜睜看著身體被縛。

  陸云笙馬上明白了來人是要捉走成歡,縱身躍起,抽出佩劍斬向繩索,然而劍鋒劃過,那繩索卻是絲毫不見有損。

  老者哈哈一笑,道:“起!”

  稍一用力,將成歡拽離甲板。李魁楊此刻方才反應(yīng)過來,想也不想撲過去一把抱住他雙腿,匆忙之中連箭囊中的羽箭也跌出兩支來。

  陸云笙又砍了幾劍,終是明白無濟于事。眼見繩索已將二人帶起,嬌聲喝道:“師兄幫忙!”順手抄起甲板上的羽箭,搭上弓弦,嗖嗖兩聲,朝那老者射將過去。

  老者輕松避過來箭,運力一拉,又將二人拔高了幾尺,哈哈笑道,“小妞,爺爺今日是來拿人的,可沒工夫陪你耍!”

  陸云笙大急,趕忙一把拉住李魁楊,一乜眼,卻發(fā)現(xiàn)師兄只是站在一旁,遲遲不肯出手,不滿道:“師兄,你磨蹭什么呢,快拉住他!”

  霍文光喏喏而應(yīng),躍過去抓住李魁楊小腿,繼而氣貫下盤,沉腰扎馬,使出一招“千斤墜”來!

  這一招果然是有用,那老者內(nèi)力雖強,但他人在高處不好發(fā)力,下面又墜著幾人,一時間竟無法拉動繩索。

  眼見著成歡被一點點被拉回,他卻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并不著急,說道:“幾位小娃,讓你們見識一下這機關(guān)鳥的力量!”

  嘿嘿一笑,觸動了腳下機括。

  機關(guān)鳥木翅猛然一振,頃刻間就將四人帶離甲板,成歡暗叫不好,心想幾人若是被帶到高空,豈非任人宰割?急道:“李大哥,快松手!不然大家都會有麻煩!”

  李魁楊卻是牢牢抱住他,成歡暗惱他意氣用事,連忙點上他手臂幾處穴位,然而疾戳之下,卻只是手指生疼,絲毫起不到作用。一咬牙,正欲運起左臂僅剩的那一點真氣,忽聽一聲鏘然鳴響,接著頭頂就是劍光一閃,身體一空,直直落下,跌在了甲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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