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因聽完,沒有再說什么,只沉默地點點頭,表示支持她的決定,半晌后,他忽然又想起什么,眼神望著面前人,張了張嘴唇。
正要開口,魏安歌早已料到,笑著道:
“你是不是想問,我這一日出去,都干嘛了?”
“是?!?p> 他真的極想知道,短短時間,為何她,會發(fā)生如此大的變化。
“其實,也沒干什么?!?p> “用易容術,潛入鄢府下了個毒,緊接著調(diào)出魏無功,意料之中,鄢老鬼將他捆綁到陌府,來換取他那蠢兒子的命,可是……”
說到這里,她忽然眼神斜睨,朝魏無因狡猾地一笑。
“我還是殺了他。”
魏無因倒絲毫不驚異,淡淡道:“因為魏無功耍花招?”
“當然不是?!?p> 她咧嘴笑著,搖搖頭,眼光轉(zhuǎn)向遠處的房檐,“就算毒物沒?;^,我也不會放過他們,鄢氏一族活著,對陌家來說,就是無盡的災難!”
他的眉頭微皺。
當初師父在世時,曾經(jīng)定下規(guī)矩,寒眉山的弟子,決不能過問塵世,尤其是接觸官府。而如今的小安歌,已拜下寒眉山,還是無出其右的嫡傳。
如此,再干涉陌府與鄢氏的恩怨,豈非有違師訓?
想到這里,他的心頭一緊。
他入山較晚,聽師兄們說起,當年有個叫“霓生”的師妹,就是因為違背師訓,與朝廷之人結為夫婦,加上魏無功添油加醋,才被師父一怒之下,廢掉了半身精氣。
在被廢功力的當夜,師妹愧急交加,兼意氣倔強,亦舉掌自揮,將剩下的半身功力散去,帶著滿腔的絕望與憤然,連夜逃下了山。
她臨走時,還在房內(nèi)的石扉上,留下了碩大的半行字。
終不回首,你奈我何?
此后,師父雖后悔不已,多次帶領弟子下山找人,無奈最終,再見卻是陰陽兩隔。
看著面前高昂的小臉,魏無因十分擔憂,卻又怕她看出端倪,故而轉(zhuǎn)話道:
“鄢氏一族?”
魏安歌仍舊樂呵呵地笑著。
絕美的臉上,水潤的眸光玲瓏剔透,朱唇輕啟道:
“放心,我只除掉對陌府有害之人,至于其余無辜的子弟,我也沒那份心思去搭理。”她仗義地拍拍他的肩頭,“以后寒眉山的規(guī)矩,要改寫了。”
“改寫規(guī)矩?”
這句話,倒著實令他震驚!
同他相較而言,魏安歌的反應倒格外淡定,瑩潤的嘴唇抿起一絲笑,認真道:
“咱寒眉山,不是要孤立地做神仙?可據(jù)我來看,咱這神仙,怕只是做不成嘍!”
這下,魏無因傻了眼。
他眨眨眼睛,頎長的睫毛翕動不止,張口好半天后,才吐出兩個字。
“為何?”
魏安歌的心里一轉(zhuǎn),眼珠子骨碌碌地轉(zhuǎn)動,驀然擺正語氣,煞有介事道:
“你想啊,以往咱們師父多厲害,只要聽到寒眉山的名字,管他是天潢貴胄,還是江湖高手,誰敢來犯?”
說到這里,她垂下頭,左右搖擺兩下,幽幽地嘆了口氣。
“可如今,你瞧瞧……”
“咱們這些弟子,誰能堪比師父?先不說那毒物,竟去做鄢氏的走狗!就算咱們剩下的幾個弟子,沒了師父這個掌事佬撐腰,誰還能護犢子?”
見魏無因的臉色驚疑不定,她接著道:
“我這弱女子,斷斷比不過三位師哥,更加不能傳承師父的衣缽,所以,我愿把腦海中的秘笈謄抄在紙上,與師哥們共同賞鑒?!?p> “這樣,若真要與世隔絕,閉門造車,那師哥們也能護著我?!?p> 一席話說下來,魏無因聽得愣愣的。
起初聽得她的話,他頗有微詞,心中更是捏緊了一把汗,正想反駁幾句,可越聽到后面,竟發(fā)現(xiàn)駁無可駁?
抬頭時,一雙晶亮的眸子,正滿懷希望地看著他。
“師哥,以為如何?”
“我……咳咳……”
魏無因?qū)⑹志沓赏矤?,放在鼻口間輕咳了兩聲,猶豫道:“這個,咱們得等另外兩位師兄回來,共同商議才行。”
聽得這話,魏安歌的眼神一亮,興奮地跳躍道:
“這么說,你答應了?”
“我……”魏無因張開口,又猛地閉上,狠狠地點了點頭,“嗯。”
“耶!”
她激動得一蹦三尺高,但在剎那間,卻又像被抽氣般,再次蔫下來,吐吐舌頭,為難地盯著魏無因,仿佛有什么難言之隱。
魏無因搖搖頭,無奈地笑道:“說吧,又要我做什么?”
“嘻嘻,師哥真聰明,一猜就準!”
“哼?!?p> 他憋住笑,雙手抱在身前,假裝瞥過頭,佯裝冷哼道:“就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
“哎呦,師哥……”
說著,她跑上去,像個沒長大娃娃,拉住他的胳膊輕搖,嘴里撒嬌道:
“這個……我臉皮薄,等其余二位師哥回來……”
說著,她將拇指搭在食指上,掐露出指尖頭,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滿臉討好道,“你能不能,替我小小地轉(zhuǎn)述一下,我的衷心建議?”
“哼……”
看著面前的人,魏無因揚揚下巴,得意道:“怎么?要我當說客?”
“這個法子是提的,我不去?!?p> “噯喲!”
魏安歌跺跺腳,輕咬住朱唇,鼓脹著臉頰,鍥而不舍地央求:“師哥是這個世上最好人!這事本來應當我自己去,可我與二位師哥,還不甚熟悉?!?p> “好師哥,你就幫我這個忙吧!”
“等事成之后,五頓醉仙樓,再翻一倍!”
說完,她盯著面前人的臉,按照以往的習慣,師哥會咧嘴一笑,然后再狠狠敲詐她一頓,再答應她的交易條約。
可此刻,他的笑容,卻正在逐漸消失,臉色變得越來越沉郁。
最好的人?
那自己和陌暖離,在她心里,誰更重要?
魏無因在心里喃喃,他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嘴唇囁嚅兩下,想問,卻最終沒能問出口。
“師哥?”
看他的反應,魏安歌亦收起笑容,瞬間有些緊張,小心地試探道:
“沒關系,師哥。”
“要是你不方便,我便自己去講?!?p> 見他仍舊無反應,她將手放在他的眼前,揮了揮,眼中重新浮現(xiàn)出笑意,豪爽地往后一揮手,“走啊,醉仙樓!陳年的老酒喲!饞不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