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門口的面館前,羅玲抬眼望了望周圍熟悉的一切,還有這幾年沒有看到的老招牌,心里無限傷感。
“怎么選這里?”米可似有埋怨。
羅玲卻呆呆走了進去。
米可無奈,只能跟了進去。
一切太過熟悉,隨意招呼了聲,便坐在靠著窗戶的位置上靜靜等待著。
許久,點得面條端了上來。
米可一愣,拿起放在碗上的筷子,無趣地扒拉著碗里的拉面,噘嘴不悅道,“這就是你請我吃的飯,一碗破拉面,有什么油水?”
羅玲望著她一副不甘心的樣子,笑道,“得了吧,你當年上學時可比我饞多了,你不是挺喜歡吃的嗎?怎么,這才短短幾年時間,你就換了口味?再說,我現(xiàn)在的情況,也只能請你吃這個,想吃別的,那要等我工作領到薪水后才行。”
“你這是說誰呢?我米可誰不知道,向來是肉食動物,現(xiàn)在可好,你看看,你看看?!泵卓捎每曜觼砘胤鏃l,“這哪里有肉?我又不是廟里的姑子,吃不飽當然得叫了?”
羅玲會心一笑,調(diào)侃道,“這是拉面,不是肉面,這樣吧,我把我的肉給你吃好了?!绷_玲用筷子從自己碗里挑出肉片,放在米可的碗中,“怎么樣?這樣可以了嗎?”
米可喋喋不休地吃了兩口,放下手中的筷子,向著老板喊道,“給我來兩煎蛋,要七分熟的?!彼翎叺睾艉爸碧粞勖嫉闪藥籽哿_玲,然后趴著咀嚼起來。
羅玲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xù)吃起面來。
這味道,太過熟悉了!昔日往事伴隨著熟悉的味道如潮水般涌來,眼前的面條變得模糊起來,浮現(xiàn)出熟悉的畫面。
“老板,不好意思,我是這學校的學生,我忘了帶錢,可不可以待會付給你?”
那老板是一個中年婦女,乜斜著羅玲,并沒有任何表示。
羅玲臉色難看起來,“要不我學生證壓這里,我取了錢立刻來還給你。”
老板娘厭煩道,“你們每次都這樣,我的生意還做不做了?”老板娘瞥了一眼吧臺,這才發(fā)現(xiàn),在吧臺的籃子里,放滿了學生證。
羅玲不好意思的合十雙手,哀求道,“拜托,我真的是第一次?!?p> “不用那么麻煩了,我請你吧?!币粋€陌生的男人吃完付錢時,看到可憐兮兮的羅玲,隨手拿出一張錢遞了上來,“算上我的,二十元?!?p> 老板娘也樂得麻煩,二話不說,接過錢找零。
那男人接過找零的錢,坦然向著外面走去,他似乎有急事,顯得十分匆忙,至始至終都沒有仔細看過羅玲一眼。
“你好,請,請留步。”羅玲追趕了上來。
那男人駐足看著羅玲,一雙疲憊的眼睛里充滿了不解。
羅玲臉頰緋紅,囁喏道,“你,你能把聯(lián)系方式給我嗎?”
那男人一怔,似乎很吃驚。
羅玲忙解釋道,“哦,你別誤會,我是想還你錢?!?p> “不用了?!蹦侨祟^也不回的離開了。
羅玲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失神了片刻,向著學校走去。
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一有時間就在這里吃面。
其實,她并不是很喜歡這里的面條,只是為了等待那個男人,為了還上他墊付的面錢。
等待,是一種寄托,時間久了,竟然多出思念來。
終于,這一天,她再次遇到了這個男人。
“老板,來碗面條?!蹦悄腥思袅祟^發(fā),看起來精神煥發(fā),即便是眼神中,也沒有了初次見面的疲憊感。
羅玲心中一喜,忙起身向著那人奔去,拿著一張錢遞了上來,“先生,還你的錢?!?p> 那人一怔,思索了下,穆然道,“哦,是你呀,不都說了嗎?不用了!”這時老板端上了面條,那人習慣性接過面條吃了起來,并沒有在意她。
羅玲性格柔弱,帶著些許固執(zhí),站在那里不肯離開。
那人吃了幾口,默然發(fā)現(xiàn)羅玲還站在他面前,不由一笑,“你還挺有意思,有些人巴不得欠別人的東西呢?你到好,總想著還別人的東西?!彼嗽斄肆_玲片刻,摸著下巴道,“算了,上次我請你,那這次不如你請我吧,算是兩清?!?p> 羅玲欣喜點了點頭,然后付了面錢,長長出了口氣,向著外面走去。
“喂,你這人還真好笑,剛才纏著我不放,可是這一分神,說走就走?!蹦悄腥司谷桓顺鰜怼?p> 羅玲呆住了,“那你還有事情嗎?你請我吃了一份面條,我也請你吃了一份面條,大家兩清了?!?p> 那人點了點頭,笑道,“大學生是不是都像你這樣?”
羅玲眨著大眼睛,老實回答,“大概都是我這樣的年齡?!?p> 那人一模額頭,愣神道,“我是說像你這樣什么都分的很清楚嗎?”
羅玲一怔,尷尬道,“也不一定,要看人。”
“呃,看人?。”他聳了聳肩頭,逐漸認真道,“好了,不逗你了,正式認識一下,我叫楊富貴?!?p> “哦,你好,我知道了?!绷_玲并沒有理他,向著學校走去。
楊富貴呆在了原地,急忙喊道,“你呢?你叫什么?”
羅玲加快了腳步,似乎在逃跑。
楊富貴淺笑著聳了聳肩頭,轉(zhuǎn)身準備離去。
“哦,那個,我叫羅玲?!绷_玲一捋衣服,說完后臉頰更紅了,忙奔進了學校。
眼淚不覺就落了下來,滾落在面碗里。
羅玲食之無味,如同嚼蠟,分辨不出其中滋味。
“好吃嗎?”
“???”羅玲一驚,回過了神來,卻發(fā)現(xiàn)一臉同情盯著她的米可,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眼淚拌面,好吃嗎?”
羅玲仿佛被抓住了心事,隨手推開了面碗,放下手中的筷子道,“不知道怎么了,或許是好久不來的緣故,這里的味道好像變了?!?p> “親愛的,你怎么了?”米可心領神會,卻不說破,反關切道,“你不會又想那混蛋了吧?我可記得,你們好像是在這里認識的?”
羅玲抽出桌上的紙巾,揩了揩眼角問道,“我吃飽了,你吃飽了嗎?”
她并沒有在意米可的眼神,轉(zhuǎn)身向著前臺付了錢,目光卻停留在了前臺那排涼茶上,又出閃現(xiàn)出過往畫面
“小姑娘?要不要放辣椒?”老板娘敞亮著嗓子問。
“不用了,我最近上火,不能吃辣椒?!绷_玲下課后,又來到面館,習慣性用紙巾擦拭著桌椅。
“碰”一聲脆響。她嚇了一跳,卻發(fā)現(xiàn)桌上多出了一瓶涼茶,愕然回頭望去,卻看到了一臉含笑的楊富貴正盯著她看。
“好巧,你也來吃面了?最近我運氣不錯,請你喝一瓶涼茶?!睏罡毁F看起來榮光煥發(fā),顯得精神抖擻。
羅玲莫名心跳加快起來,低著頭不敢看楊富貴,靦腆道,“不用了?!?p> “你不是上火嗎?我剛可都聽到了。”楊富貴敲著桌面道,“你干嘛低著頭,又不是做錯了什么事情?再說了,我有那么可怕嗎?以至于讓你都不敢瞧我?”
這時老板送上烹飪好的面條放在桌上,諱莫如深地掃過二人淺笑著離開。
“看來你挺膽小的,好了不逗你了?!彼鹕硐蛑饷骐x去。
羅玲慢慢抬起頭來,卻發(fā)現(xiàn)楊富貴已經(jīng)推門走了出去,臨行時,轉(zhuǎn)身望著她,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你的錢。”徐娘半老的老板娘,脾氣一如往昔的火爆,把錢放在羅玲面前,轉(zhuǎn)身若無其事的忙碌起來。
羅玲從失神中回過神來,緩緩拿起吧臺上的零錢。
如今,涼茶還在,但人已經(jīng)陌生起來!
她甚至開始審視自己,究竟是那里出錯了,以至于自己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出了面館,心情越發(fā)沉重,米可笑著寬慰道,“你說你長的這么漂亮的臉蛋,卻整天把自己穿的這么土氣,今天那劉勇不是說了嗎?你這穿的太素,你要是去了世青偉業(yè)去上班,怎么說也得換身行頭,走,今天姐們給你挑身衣服?!?p> 羅玲本想拒絕,但想到工作,半推半就的被米可拽進了品牌服裝店。
米可來回在服裝架上游走,選出一條米黃色連衣裙,隨手遞給羅玲道,“去換上給我瞧瞧?!?p> 羅玲被推進了試衣間,片刻后,煥然一新出現(xiàn)在米可面前。
米可雙眼泛著光芒,忍不住贊嘆道,“天吶,親愛的,你簡直美翻了?!?p> 羅玲被米可推到了鏡子前,羅玲自己都不敢相信鏡子中的人是自己。
米可嘖嘖稱贊,“好了,就這一件,簡直完美,就是為你設計的,更加襯托出你的膚色。”
羅玲要去試衣間換下衣服,米可卻一臉不情愿,阻攔道,“換什么?這么漂亮,穿著好了,權(quán)當換個心情?!?p> 衣服可以換,可是心情呢?真可以換嗎?
羅玲看了看價錢,吸了口涼氣,求饒道,“算了吧,這么貴?!?p> “什么算了?算賬!”米可不滿道,“親愛的,你知道嗎?自從你跟了那個可惡的楊富貴后,整個人簡直成了灰姑娘。你看現(xiàn)在穿上這身衣服,活脫脫一個白雪公主。不管怎樣,這衣服我送你了,等你以后有了錢,還我一件?!?p> 羅玲執(zhí)拗不過,最終被迫同意了。
米可上下打量著,不滿意道,“只是這頭發(fā)似乎美中不足?!彼妓髁嗽S久道,“來吧,就讓我為你這灰姑娘再次施展魔法吧。”不由分說,拽著羅玲付了錢,向著外面走去。
來到一家高檔發(fā)廊,米可似乎對這里很熟,她找了一個魁梧的肌肉男,笑著拍打著他的胸肌道,“庫克,她就交給你了,無論怎樣,給我弄的漂漂亮亮的,最好讓那些臭男人見了,一眼在也忘不掉?!?p> “OK?!睅炜藖砘剞D(zhuǎn)動椅子,端詳著鏡子中的羅玲,稍做遲疑,手中拿起剪刀快速修剪起來,片刻間,一個讓人驚艷的造型出現(xiàn)在眼前,讓米可眼前為之一亮。
米可掩飾不住喜悅,推搡著羅玲來到鏡裝前,“我的公主,你好好看看我為你施展的魔法?!?p> 莫非真的有魔法,羅玲自己都覺得十分好看,但是鏡子中的自己有些另類,她幾乎對自己都陌生起來。
庫克嘖嘖稱贊,欣賞著自己的杰作,似乎再也做不出這樣完美的造型,他拿起手機,向著羅玲呼喊了一聲“寶貝?!?p> 羅玲茫然回身的瞬間,咔嚓,相片定格在這一刻。
庫克滿意的看著圖片,呢喃道,“完美,真是完美?!?p> 一天的事情總算告以段落,一身輕松的柳世卿終于走出了辦公室,隨意看了下腕表,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于是向著停車場走去。
瞬間想起自己的車因為今天早上的原因,已經(jīng)被律師送回了家中,反正家里距離此地也不是很遠,還是走走吧。
路上行人匆匆,車水馬龍中,璀璨的霓虹燈下,一切如流光溢彩。
難得少有的放松,神經(jīng)都緩和了下來。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樣散過步了。
迎面走來一名妖艷女郎,瞟了她一眼,“吆,帥哥?!彼膊恢雷约壕谷挥羞@樣的魅力。
柳世卿覺得有些被冒犯到了,他從出生到現(xiàn)在,一路高歌凱進,高貴,彬彬有禮,家教如此,接觸的圈子也是如此,每個人都十分尊重他。
路人的一句贊嘆,讓他不覺蹙眉。順著女郎的眼光審視才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還穿著那一身運動裝,隱約中可以看到衣服上淡紅的酒漬。
他不舒服起來,想起了那個女人,一陣頭痛欲裂。
他抬眼看了看,就近進入了一家服裝店,正要選衣服時,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那個讓他今天一天差點不能安穩(wěn)度過的女人。
不知為什么,他竟然有種窺視的欲望,他總覺得,這女人有種獨特的魅力,總能瞬間吸引自己,但究竟為什么,他總想不起來。
眼睛順著女人的目光游走,甚至忘記了身旁導購的詢問。
他沉沁在其中,仔細打量著那陌生的女人,原來,她是很漂亮的,漂亮的有點眼熟,心中一痛,驀地,想起了一個人。
他發(fā)現(xiàn)她的眼神,甚至身體散發(fā)出的氣質(zhì),和自己深藏的那個人如此相似。
腳下不覺移動著,跟著羅玲和米可來到了發(fā)廊。
當羅玲渙然新生的時候,完全落在了他眼中,本想上去攀談,但手機卻響了起來,是蘭娜。
“哥,快來‘黑桃子夜’救我?!?p> “你又怎么了,是不是又闖禍了?”柳世卿驚怒道,“我說了多少次了,讓你不要在出去鬼混,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沒事總?cè)ツ切┰撍赖膴蕵穲鏊墒裁矗坑幸馑紗??干嘛不好好待在家??p> 蘭娜急切道,“哥,上次我和朋友聚會,幾個小流氓動手動腳,我就用酒瓶子開了他們領頭的,現(xiàn)在可好,我又被他們盯上了,總之,你不來救我,我這次就死定了?!?p> “不行,你打電話報警,我這會正忙著呢?再說,你整天這樣,遲早闖禍?!绷狼湟詾槭翘m娜惡搞,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心安理得地掛了電話,可是心里又實在不放心,于是撥通了保鏢兼司機的老張的電話,安排了一通,才稍稍放下心來。
當他安排好一切后,羅玲和米可早已經(jīng)不知去向。
四下張望中,卻發(fā)現(xiàn)吧臺前的庫克,正在從電腦中放大羅玲的相片,并安排身旁的同伴道,“這張放大打印出來,掛在店里當廣告?!?p> “我可以要一張嗎?”柳世卿不覺上前。
庫克茫然起來,打量著眼前英俊的男人,看他的著裝,感覺很好笑,又格外好奇指著羅玲的相片道,“你認識?”
柳世卿搖頭道,“我可以給你錢?!闭f著從衣服里摸了一會,再次無比郁悶的想起,自己從不帶現(xiàn)金,唯獨那張黑色信用卡。
“可以,可以刷卡嗎?”他尷尬地問道。
“不可以?!睅炜诵丶】裉璧碾p眼逐漸舒展,喜悅躍上了眉稍。
猝不及防中,他一把摟住柳世卿的肩頭,歡喜道,“你還挺識貨,這可是我認為今年我設計的最好看的發(fā)型,好了,今天開心,看在你還算順眼的份上,給你一張,只不過,下次一定要帶女朋友來光顧我哦?!?p> 恍惚中,被庫克安排整理了下頭發(fā),匆忙在收銀員驚愕地握著黑色信用卡刷完后、遞還時一臉蒙圈的眼神中,匆忙逃離了發(fā)廊。
夜風溫煦,愣愣看著手中的照片發(fā)呆,確實透著熟悉的感覺。
倏然,他想到了蘭娜,再也不敢失神,忙將相片塞進了衣服里,攔了一輛車,向著‘黑桃子夜’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