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擊
1934——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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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yáng)的大提琴聲，輕快的小提琴，迷人的薩克斯風(fēng)，迷幻的點(diǎn)燈下舞池中的男女相互依偎。
這里沒有世俗之見，沒有迂腐的陳腔濫調(diào)，來的人都是為了尋歡作樂，體會洋人口中的「羅曼蒂克」究竟是何滋味。
舞臺上像撫著情人般深情唱著情歌的歌姬，如同童話中坐在礁石上對月高歌的美人魚。呼喚著‘水手’們快帶著鈔票尋來。
舞池中一對對男女用著不熟練的舞姿，你踩我一腳，我踩你一腳。
今天是七夕節(jié)，比起洋人的情人節(jié)，許多人還是把這一天當(dāng)作情侶出來浪漫的好日子，這種摻雜著新思想與浪漫一詞的舞會就吸引了大批年輕人的目光。
場內(nèi)尖叫聲連連，女生埋怨著男生的不解風(fēng)情，男生強(qiáng)忍著‘竹簽’扎在腳背上的痛楚。不過其中一對倒是沒有這樣的煩惱......
“莫忘仇，我會不會很重?。俊别グ财讲蛔杂X低頭小聲問起。
“還好，你還蠻輕的?！蹦鸩辉谝獾某靶ζ鹚齺恚骸安贿^你要是肯穿上我給你另買的靴子，你也不用踩著我的腳跳了。”
“我才不穿那雙鞋呢！陪著我這白裙子多難看！”
“那剛剛咱們在夫子廟那里的時候你不還肯穿嗎？還抱著我謝謝，說什么我想的真周全，怎么現(xiàn)在就不行了？”
馥安平撅起小嘴抗議著他的審美，“那哪能一樣，在夫子廟那里是吃東西，現(xiàn)在是跳舞！我生平第一次跳舞，當(dāng)然想漂漂亮亮的了！”
女孩子的心思，對于莫忘仇來說還是太難了。他現(xiàn)在覺得另自己叫苦連天的軍校入學(xué)考試，可比摸清她這是好是壞的小脾氣容易多了。
不過說起來，最近兩天好像是軍校錄取通知寄到的時候了吧，也不知道他們?nèi)齻€能不能都考上。
莫忘仇舞技說不上多好，可是以前在學(xué)院時多少學(xué)過幾步，用著記憶中僅存著的幾個步伐帶著同樣是跳舞小白的馥安平在舞池間搖來晃去。
“一個小東西，可厭又可氣～
“終日潑辣又潑皮。待我又甜如蜜～～
“一個小東西，可厭又可惜～
“終日胡攪又胡鬧，使我不安逸?。?！”
?。▏?yán)華——《一個小東西》）
聽著舞臺上歌女唱著這樣的歌詞，莫忘仇忍不住輕笑道：“這臺上的人啊，真是唱出我的心聲??！”
“你這話什么意思??？”馥安平?jīng)]好氣的加重了腳下的力度，有些不滿的問：“你嫌棄我是個讓你可厭可氣又可惜的小東西？！”
“這話可不是我說的～”莫忘仇看他好氣的模樣可愛極了，忍不住逗逗她，“你說說，就你這離了鞋子頭頂都不到我下巴的身高，不是小東西是什么？”
“莫忘仇，你敢嘲笑我矮？”
說著她抬起右腳準(zhǔn)備狠狠的往下踩，可是在她抬腳那一瞬他就驚覺的也抬起了自己的右腿，要不是莫忘仇死死摟著她的腰，估計(jì)她得摔的很慘。
雖然莫忘仇沒讓她摔倒，不過馥安平著實(shí)是受了些驚嚇，保持平衡后下意識的往他懷里鉆，來確保自己不會摔著。
“小東西，還鬧不鬧了？”
“切！”
玩笑歸玩笑，總不會氣太久。
很快曲風(fēng)一轉(zhuǎn)，本來紅黃相間的燈光來回變換最后卻變成了藍(lán)白色的燈光，本來還嘈雜的舞池隨著燈光的變換安靜了下來，一曲悠揚(yáng)的情歌彌漫在舞池間。
莫忘仇的舞步也緩了下來，他摟著她的腰，她摟著他的脖子，和著樂曲二人來了段華爾茲。
“你覺得今天最好玩的是什么？”莫忘仇忽然問起她，“是看電影，吃牛排，聽?wèi)?，還是在教堂塔頂看日落？”
馥安平想了下，忽然唾液腺分泌起大量口水，她刺溜的吸了口水感嘆著：“還是夫子廟的小吃一條街更得我心??！我現(xiàn)在想到蔣有計(jì)家的牛肉，奇芳閣的鴨油餅，麻油絲，雞絲面，隔壁蓮湖的小糕，還有魅光閣的鹵蛋......“
“停停停！我今天帶你完了一天，你就記得個晚飯？”莫忘仇無奈的搖了搖頭感嘆，“說到晚飯，你也吃的太多了吧！我們仨加起來都沒你一個人吃的多，你這家伙是有多貪吃??！”
“我沒吃過嘛！”馥安平為自己叫屈著：“我從小到大，只能吃少油少鹽的東西，天天除了薏米粥就是綠豆紅豆粥，糖也不能多吃！吃不著好吃的就算了，還不能吃太飽！我這撒歡了吃可就這么一回哎！”
見她小嘴向下一瞥，莫忘仇趕緊投降道歉，“是我錯了，你一點(diǎn)也不貪吃?！?p> “那你也沒必要吃這么多吧，你下回想吃我再帶你出來吃不就得了！你看看你，肚子突出來一大截兒，現(xiàn)在還撐停不？“
說時遲那時快，馥安平一個飽嗝兒代替了她的回答。尷尬的她只能笑笑回應(yīng)，莫忘仇雖然滿頭的黑線表示理解無能。
”那除了這個呢？還有什么是你覺得好玩的？”
“嗯......我想想。”馥安平回想了下這一天的行程，一道奇幻的光打在她的腦海里?！肮贿€是大教堂有意思，夕陽穿過琉璃玻璃畫的畫面就和我家一樣。我和你說過吧，我娘把最高樓的玻璃全換成了琉璃，從小我就喜歡在那里看夕陽，特別美～”
每當(dāng)她想家的時候就會去把醫(yī)院后花園的琉璃窗門打開對著太陽，看著那七彩的光發(fā)呆。
莫忘仇覺得馥安平小時候的事都是傷心事，所以盡量能回避就回避，見她又聊起自家的事情便趕緊想辦法轉(zhuǎn)移話題。
“只是可惜沒能去雞鳴寺看看?！?p> 馥安平突然轉(zhuǎn)移了話題聊起了剛剛那個人山人海勸退兩人的著名景點(diǎn)——雞鳴寺。
“我聽我們醫(yī)院的人說在那里求姻緣是最靈的！”
“求姻緣？”
馥安平見他一臉茫然趕緊給他科普起在當(dāng)?shù)貥O為盛行的說法，“這個雞鳴寺相當(dāng)于本地的月老廟，從這里還是金陵城的時候就因?yàn)榍笠鼍壓莒`而盛名。我本想著要是哪天可以出去了就去看看的，誰知道今天會有那么多人?！?p> 莫忘仇這才明白，原來是因?yàn)檫@個他們?nèi)サ臅r候才會有擠那么多人，原來都是求姻緣的。也是，求佛除了求財(cái)，求功名最多的也就是求姻緣的了，可以理解。
“那是有點(diǎn)可惜了，不過咱們待會兒再去看看，等晚點(diǎn)兒說不定人就會少點(diǎn)吧！......那現(xiàn)在呢？跳舞什么的......你喜歡嗎？”
“還行?！?p> 馥安平不冷不熱的回答讓莫忘仇少了跳下去的心情，停了下來。馥安平見他表情不對趕緊安慰道：“哎呀～你別不開心嘛！雖然跳舞一般，可是和你一起就很不一樣??！”
“真的？”
“真的！”
本想憋笑保持矜持的莫忘仇實(shí)在是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前一秒垮下的嘴角因?yàn)轲グ财揭痪洹灰粯印筒挥?jì)前嫌的揚(yáng)起笑容。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雖然說的可能牛頭不對馬嘴，無聊到不行，可是他們還是尬聊聊了下去。
“莫忘仇，謝謝你今天帶我出來玩。我活到這么大頭一回活的這么這么盡興，有這一天我就是死也瞑目了！”馥安平忽然話鋒一轉(zhuǎn)，頭靠在他的胸前感謝他今天的所作所為。
“呸呸呸！說什么瞑不瞑目，不吉利！”
“好，我呸呸呸！不過真的，真的很謝謝你今天帶我出來玩?！?p> 只是她不知道，她越是感謝，他越是心疼。心疼一個小姑娘經(jīng)歷了這么多，這種天堂掉進(jìn)地獄的感覺他懂，所以他心疼。
“沒有，是我要謝謝你。若不是你，我不知道我還要多久才能重新面對這一切，謝謝你讓我活了回來?！?p> “我知道......所以不用謝。”
他們都懂，所以不想說謝，既然不說謝，那能說的就只有......
情到濃時，忽然他們頂上的水晶燈滅了，只剩下舞臺上還亮著燈光。
馥安平下意識往他懷里鉆，莫忘仇也順勢摟緊了她的腰。他用著沙啞的嗓音低喃著：“別怕，有我?！?p> “我....我不怕！”
“馥安平，我莫忘仇活著一天就會傾盡一切守護(hù)你。你信我嗎？”
“我......信！我信你！”
可能是因?yàn)闅夥战^佳，可能是因?yàn)樵谝黄鹩瓮媪艘徽斓木壒?，可能是因?yàn)檫@片人海中兩人只認(rèn)識對方，他們之間的氛圍少了一絲尷尬，多的卻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緊湊的呼吸變得緩慢，他們對視的目光也不再躲閃，整個世界安靜的可怕，安靜到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昏暗中，他憑著記憶俯下身去，唇上柔軟熟悉的觸感讓他忍不住輕笑起來。
和白天的意外不同，這次是二人主動的吻，真正意義上的初吻。
雖然是初吻，吻似乎是人類的本能，不需要學(xué)習(xí)便知曉如何去做。但是換氣卻不是。
莫忘仇感覺自己的心臟在瘋狂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再不松口，自己可能會因?yàn)橹舷⒍馈?p> 他極度舍不得的抬起了頭，睜開了眼。
面前依舊是昏暗一片，可是突如其來的重量讓他措手不及，“撲通”一聲巨響，腳背上的壓力瞬間消失的同時舞池上的水晶燈的電也通上了。
“啊?。?！”的一聲尖叫中，擔(dān)心馥安平出事的莫忘仇逼著自己強(qiáng)睜開還未適應(yīng)強(qiáng)光的眼，只是他沒想到自己一睜開眼看到的卻是......
“馥安平？！”
前一秒還依偎在他懷中的女孩兒這一刻卻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沒有生氣，他趕緊俯身將她抱起，只是摟住她脖子再抱著她的時候一抹鮮紅在那件雪白的裙子上格外的刺眼。
襯衫上被浸染的大片血紅讓他意識到她在流血，她的額間正在止不住的向外冒著血。
“馥安平？馥安平！你醒醒！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