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孤島垂釣
六邊形的房間里,沒有開燈,蕭宇坐在白色躺椅上,透過黑暗的光線,盯著面前的墻壁,手里的微型手電筒一亮一滅,一亮一滅,手電所照亮處是墻壁,粘貼了許多凌亂而有序的圖片與文字。
蕭宇保持著這個動作已有一個多小時了,隨著手電的亮與滅,是蕭宇陷入冥想的臉。
墻上粘貼的是這座城市的引擎:這座城的十二位頂級富豪的資料,這座城的地形圖,這座城的經濟分析。海天市的排名第一至第十二的富豪,全在上面了,他們是海天市的經濟引擎,是海天市的經濟命脈,主管著海天市的經濟建設,猶如十二駕馬車,牽引著海天市向著未來發(fā)展的方向奔去。
若要在一座城市立足與發(fā)展,找到這座城市的動力引擎所在,是至關重要的。
從來到海天市的第一天開始,蕭宇就已經在著力收集并分析他們的數據資料了,經過一個多月的收集,他們的資料已經很完整了,對于他們的分析也已經很到位了。
“第一個海鮮世界的投資,就靠他們了?!焙诎抵校捰钣檬蛛娡舱罩鴫Ρ谏险迟N的人物,自言自語的說道。
“就從韓云天下手吧?!笔捰钭匝宰哉Z的說道。
資料顯示:韓云天,現年69歲,名下有云天地產和云天百貨兩大集團,個人身價82億,在海天市排名第三位,目前處于半退休狀態(tài),已退居幕后,但依舊是云天地產和云天百貨兩大集團的主腦,主宰著兩大集團的重大事務與決策。韓云天為人溫和,厚道,低調,最大的愛好是海釣,以獨釣為樂。
“就他了!”蕭宇在黑暗中說道。
…………
清晨,南中國海的海灘上,紅紅的朝陽,緩緩的從海岸線升起,早起的趕海人,三三兩兩的開始在海的灘涂上勞作,朝陽照紅了他們的臉,微涼的清晨的海風,吹起細細的海浪,輕輕的溫柔的撫摸著朝陽下的桔紅色的沙灘,遠看是茫茫的大海,如有一艘船在手,從這里出發(fā),就能到達域外的國度。
蕭宇從一個小碼頭登上了一艘小木漁船,小木漁船駛向了距離海岸線兩海里的東島。開船的是一個老頭兒,六十多歲的老漁民,由于一輩子在海上漂浮,他的皮膚黑而皺,頭發(fā)和胡子全白了,他的身子干癟得像一具會移動的木乃伊,六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卻像是八十多歲的老者了。然而,他的笑容是那么和藹可親。
小木漁船載著蕭宇在海面漂浮,小型柴油機發(fā)出“跌跌,跌跌跌,跌……”的聲音,小木漁船隨著海浪起伏涌動,幾乎是隨波逐流的緩慢向東島駛去。
花了近一個小時,小木漁船才好不容易的在東島的礁石邊靠了岸,蕭宇給老頭兒付了兩百元錢,說好了晚上太陽下山之前過來接蕭宇回去。蕭宇背起釣具,從船頭跳上一塊較為扁平的礁石上,然后往島上爬去。
東島位于海天市東面海域,離岸不遠,面積不大,看起來就是一座漂浮在海面的山,島的四周全是礁石,島的頭上是一些零星的植物,平時并不多人到此島,只有時而出海的或歸來的漁船,經過島的周邊,船上的人,偶爾會從船上眺望一眼這座島。海釣的人,時而也會來,然而,也很零星。
此時,朝陽的紅光已覆蓋了東島的向陽一面。
東島的向著朝陽的東面,海邊礁石之上的一塊稍為平整的巨石上,坐著一位垂釣的老者,頭頂戴著一頂大草帽,近看,老者并不算老,只穿著老者的裝扮,土布粗衣,古式海釣防滑靴,皮膚是黝黑里透出了隱約的紅暈,天庭飽滿,臉色豐盈,口字胡子花白,老者正在聚精會神的垂釣,朝陽的紅光給他的身姿染上了一層紅暈。
蕭宇背著釣具,爬到巨石上,在距離老者六米的地方,停下,坐定,擺開了釣具,整理,組裝釣竿,釣線,釣組,然后上餌,甩竿,靜心垂釣。
老者如同一尊釣佛,盤腿蹲坐在巨石上,眼睛微瞇而靜觀海面飄動的阿波,釣竿靜放在他的身旁,他一動不動的就這樣坐著,看似垂釣,看似禪坐。
太陽緩慢的爬升,初冬的陽光,熱烈的時候也是曬得皮膚微辣的,但在這座島上,就著輕柔而微涼的海風,溫度就降了下來,變?yōu)楹挽愕年柟饬?,照在人的皮膚上,讓人反而感到溫和的氣息。海面上的浪,緩緩涌動,與岸邊礁石撞擊出一陣陣的水石之聲,聽了讓人感到心平氣和。
約摸兩個時辰過去了,靜坐的老者,忽然手抓釣竿,手腕輕抬,中魚了。一條金昌魚,咬鉤狂奔,老者手中的釣竿已彎成一個大弧形,拉得緊繃的釣線,左右開弓的劃破水面,發(fā)出“嘶嘶嘶”的破水之聲,金昌魚時而躍出水面,時而沉進水底,老者不緩不急的抓住釣竿,任意金昌魚在海面上下來回奔騰,他順勢而動。
過了好一會兒,金昌魚的破水速度放緩了下來,以至于近似在海面上漂浮了,老者這才抬起釣竿,把魚拉了起來,平放在巨石上,金昌魚的魚鰓緩緩扇動,魚腹起伏,喘氣均勻,老者解開了魚嘴釣鉤,把魚收進了魚箱里,口字型花白的胡子圍起來的嘴唇里,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然后,再度上餌,甩竿,盤腿蹲坐,眼睛微瞇,如同一尊釣佛。
老者的動作,剛中有柔,順勢而為,有力道,卻不使蠻力,有機敏,卻是莊重而有分寸。他的舉止投足之間,看得出他長期以來的修煉,不像是凡俗的漁夫。當然,在蕭宇的心里,早已知道他并非凡俗的漁夫,而是大名鼎鼎的海天市第三大富豪,云天地產與云天百貨兩大集團的幕后大老板:韓云天。
花了半天的功夫,蕭宇只釣了幾條小魚,看來修為不夠,魚兒都不上鉤。蕭宇也如老者一樣的盤腿蹲坐,笑而不語,能不能釣上魚來,倒是無所謂的,蕭宇的目的也不在于釣魚。
到了下午,太陽已經往島的西邊移去,高聳的山島的影,移過來遮住了島的東邊,海風輕吹,空氣十分的涼爽了。
期間,老者喝過了幾口水,吃過了幾只饅頭,釣上了幾條魚,除此之外,依舊是盤腿蹲坐,眼睛微瞇,如同一尊釣佛,沒有一句話,只有上魚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蕭宇也依舊一言不發(fā),釣上了許多小魚,竟無一條大魚上鉤,但也無任何失落的情緒,反倒感到心安理得。
初冬時節(jié),晝短夜長,下午剛過不久,太陽便開始西沉,一眨眼的功夫,就落到了西邊的天際線,恢復了最初時候的血紅,大海也由碧藍色慢慢轉為暗黑的顏色,血紅的夕陽的光,投射在暗黑的海面上,呈現出一抹紅黑之色,此時的海,有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驚悚感,特別是處身于深海的小小孤島,更是令人恐慌,好在能遠遠看到岸邊的燈火,內心稍微有些安定。
老者收了盤腿,緩緩站起,開始整理,收拾釣具了。
收好了釣具,提了魚箱,往旁邊的礁石小心翼翼的走去,他的快艇就停在那里,隨著涌動的海浪,上下浮動。
“魚,不是這樣釣的?!?p> 經過蕭宇的身邊時,老者說了這句話,聲音不大,卻隨海風吹入耳中,清晰,卻是低抑沉重。這是老者今天以來,說的第一句話,也是今天對蕭宇說的最后一句話。
“無妨,夠今晚下湯即可?!笔捰钶p聲回應,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老者笑而不語,沿著礁石,向著他的快艇走去。一會兒后,汽油機的聲音響起,快艇如同一條劍魚,在海面上劃出一條白色的弧線,向著岸邊破浪而去,一瞬間的功夫,便消失在海面上。
此時,蕭宇也收拾釣具,準備離去,只是開船的老頭還沒來,蕭宇只能坐島面海而等。等了許久,天已全黑,海在暗涌,終于聽到海面?zhèn)鱽怼暗?,跌跌跌,跌……”的小型柴油機之聲,聲音近了,才看見一只模模糊糊的手電筒的光,在黑暗的海面上胡亂掃動,蕭宇打開手里的手電,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掃動一下,以做信號對接。
蕭宇登上了小木漁船,向著海岸線的海面上,隨波漂流而去……
第二天,蕭宇依舊迎著朝陽出發(fā),乘坐老頭兒的小木漁船,登上孤島去垂釣。早早的,老者已盤腿蹲坐于島上巨石,靜心垂釣,眼睛微瞇,如同一尊釣佛,一動不動,只有海的清風,吹拂了他的大草帽,輕輕擺動。
一天無話,老者依舊釣了許多大魚,蕭宇依舊釣了許多小魚。
到了日落黃昏,老者收了盤腿,收拾釣具,準備歸去。
“年輕人,何必像老人一樣,在此浪費光陰?!?p> 經過蕭宇的身邊時,老者說了這句話,他的聲音低沉有力,隨海風飄遠。
“有的事情,苦思不通。”蕭宇輕聲回應,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老者一如既往的登上快艇,破浪離去。
第三天,兩人一如既往的在孤島上坐而垂釣,一言不發(fā)。日出日落,依舊在循環(huán)。
到了日落時分,老者收了盤腿,收拾釣具,準備離去。
“年輕人,你有所求!”
經過蕭宇的身邊時,老者說了這句話,他的聲音低沉有力,隨海風飄遠。
“求而不得?!笔捰钶p聲回應,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
直到第四天,蕭宇與老者逐漸熟稔了,話題才逐漸打開。雖說已打開了話題,可兩人依舊是相距而坐,對話時斷時續(xù),時有時無,但兩人彼此都能明了對方要表達的心思,似乎一句話或者幾個字,就能表達一大堆的意思,并不必啰嗦,也不必長篇大論的說話。
在現實中,不必擔心聰明的人,也不必擔心奸詐的人,最需擔心的是愚蠢的人。聰明的人之間,點到即止,無需多言,心有靈犀一點通,做起事來,也彼此心照。奸詐之徒,你當然明了其奸詐,提前做好了堤防,自然不必擔心。愚蠢的人,最為可怕,他也許是善良的,也許是單純的,但是他一定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
蕭宇與老者之間,是兩個聰明人之間的對話,點到即止。
又是日落黃昏之時,老者收了盤腿,收拾釣具,準備離去了。
“明晚,到我家小酌兩杯?!?p> 經過蕭宇的身邊時,老者說了這句話,他的聲音輕盈了許多,讓人感覺到他的喜悅。
“好極,好極。”蕭宇輕聲回應,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