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來隨著洪六來到他的朋友家。進屋一看,他的朋友竟然是鄭光明??吹洁嵐饷?,喜來馬上想起了那次去欣榮大隊地里撿玉米的情形,而當時鄭光明只把喜來和另外兩個人交給了派出所。
喜來有心想回去,可是人家鄭光明已經(jīng)迎出來了,馬上走不好。
鄭光明一看洪六和喜來兩個人來了,起初覺得驚訝,但馬上開心地笑了。先是握住鄭光明的手,寒暄了幾句,隨后上來,握住喜來的手,首先他提起了那年撿苞米的事情來,說是當時對喜來不是很了解,只感覺喜來很倔,送糧時候不開面,就想借撿苞米的時機懲治一下他,可后來聽說了喜來扶養(yǎng)三個孩子的事,對喜來十分佩服。這樣,才和洪六提起過喜來,以至于在拘留所里,一提喜來的名字就那么熟悉也就不足為怪了。
喜來一想這么多的事何必再計較呢,如果自己非計較當年的事,豈不有些小氣。
鄭光明非常熱情地把兩人讓到屋里,進屋后,喜來算是長見識了,屋內(nèi)客廳裝飾極為華麗,中間有吊燈,室內(nèi)是鮮紅的地板,一個大茶幾,后面是一張長沙發(fā)。沙發(fā)后面是一幅山水畫。
鄭光明用煤氣爐燒了一壺水,然后拿出各色茶葉,讓他們選擇,洪六說隨便哪種都行,無所謂的。
鄭光明又問喜來,喜來說自己更無所謂了。喜來心說我這個只有過年才喝喝美猴王的人,能喝上茶葉就知足了。
客廳里放了一個大魚缸,里面的各色金魚水游來游去的。喜來心說這個大隊長家里竟然如此豪華,來這里,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高官家了呢。
洪六和鄭光明聊起來如何和喜來認識的,洪六越說越興奮:“喜來這樣的朋友絕對夠交!單說扶養(yǎng)這些跟他一點血緣關(guān)系的孩子來說吧,的確讓人佩服,你說吧,這三個當中還有一個智障兒呢!”
“怎么會是這樣呢?有兩個孩子扶養(yǎng)起來已經(jīng)夠吃力的了,這又來一個智障!唉!”鄭光明說完長嘆了一聲。
喜來有些不解,心說這光喝茶,怎么不說吃飯的事情呢。
正說著話,外面拖拉機響。鄭光明連忙說:“車來了!走吧!吃飯去!”
隨后,他們從屋里走出來,果然一輛二十八(那個時候,在當?shù)?,二十八馬力的拖拉機簡稱二十八;五十五馬力的,簡稱五十五)停在了門口。
到了車跟前,喜來一看開車的他認識,是宋晴的丈夫鄭光輝。喜來同他打招呼,他好像沒聽見一樣,喜來心說這個人怎么這么小心眼呢。
鄭光明訓斥著:“喜來跟你說話呢!沒聽見呀?耳朵聾了?”
“哎!聽見了!這總行了吧?”鄭光輝極為情愿地說著。
喜來要回家,自己覺得在這兄弟倆跟前總覺得別別扭扭的。
鄭光明一把把喜來位住,說:“何必這么外道呢?洪六哥弟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了!”
喜來心里總算同鄭光明做不來朋友,不同于與洪六那么自然。
洪六也說道:“是呀!喜來,客道什么呢?他這個大土豪咱們好好吃他一頓!”
這樣,喜來也被拽上了車。三個人上車后,突突地直奔飯店。
喜來還在想呢,這是去哪個飯店呀,竟然還開車去。不會是拉到什么地方吃野味去吧,可車到了獨一處門口停下了,喜來心說這也太那個了吧,加外沒有三百米遠,竟然還開著車來,就是讓洪六看看自己的派頭啊。
到了那里,喜來想鄭光輝應該也留在這里,到時候坐在一起就有些尷尬了。讓喜來感到意外的是,鄭光輝給他們送到地方,一刻都沒有停留,連都沒下,就把車開走了。
鄭光明點菜,都是這里最貴的菜,很快就上來了,一共八個,鄭光明又要兩瓶杜康酒。這在當時可以說是最好的酒了。
喜來自從那次事之后,就開始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再喝酒了,如果那天不喝酒,自己不會去主任室,那些事就沾不上他。也不會被柳凱等辦案人員抓住把柄。
當鄭光明給喜來倒酒時,喜來拒絕了,結(jié)果惹得這兩個人一起向喜來發(fā)難,兩個人都說是和喜來第一次喝酒,會喝哪能不喝呢?喜來想一想也是,既然是這種情況,自己滴酒不沾,怎么也說不過去。
這樣,三個人開始推杯換盞。喝得可以說非常盡興。
席間,洪六聊起了與鄭光明相識相交的過程。原來,有一年過年時候,兩個人同時去水產(chǎn)去買魚,有一條八十斤的黃魚,兩個人都相中了,互不相讓,盡管售貨員從中調(diào)解,誰也不讓步。說著說著,兩個人竟然動起手來。
打的過程中,洪六說為了我老媽吃上魚,這頓仗干得值。鄭光明一聽,你為了你媽,我也為了我老媽,雙方一聽彼此都這么說,竟然松了手,又出現(xiàn)互讓的場面,售貨員也覺得兩個人怪有意思的,說了一句:“這樣,你們兩個老媽,誰的老媽歲數(shù)大,就由誰來買!”
結(jié)果,一比較,還是洪六的媽年紀稍大了一些,就由洪六買下了這條魚。洪六讓售貨員把劈成兩半,想要送給鄭光明,鄭光明不肯,最后,兩個人等于分了這條魚,從此,兩個禮尚往來,就成了朋友了。
喜來一聽這個故事倒是有趣的,雙方都敬對方是孝子。孝子自古認為值得深交。
正喝得起勁兒,柳凱突然從外面闖進來,拽了個凳子就坐過來了。鄭光明瞄了他一眼:“這不是柳警官嗎?”
只見柳凱蓬頭垢面的,衣冠不整,喜來一看這與多日前審問自己的柳警官完全判若兩人。喜來心說這才幾天不見呀,柳凱怎么造成這德性了?
柳凱坐下后,先是沖著這三個人笑笑,沖喜來笑時,面部表情極不自然。接著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菜,哪個菜夠不到,居然站起來夾。這副讓瞧不起的架式鄭光明連看都懶得看。喜來心說這里面真有戲劇性,想當年自己撿那點苞米,兩個人聯(lián)手弄自己,可現(xiàn)在呢。
接著,只見柳凱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就喝了起來,一仰脖,喝了一大口之后,又是一通大口大口地吃菜。另外三個人讓他弄得也沒興趣喝酒吃飯了,坐在一旁看著他。就這樣,那一大半瓶酒被他喝得差不多。他開始說話了:“我、這不是因為喜來那個事被停職了嗎?”說完,從凳子上站起,走到喜來跟前撲通一聲跪到了喜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