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刺果果的嫌棄吧,是的吧。
“那,那你把我當(dāng)妹妹也行。反正我這小身板從小就孱弱,一貫也是被我娘當(dāng)女孩養(yǎng)著的。”
嘴上雖然這么說著,但是我在心里對自己這種卑微無比的攀親行為深以為恥。畢竟漫漫征途這才走了第一步就這么難,看來沒個人罩著還真不行。
“那……行吧。二弟!”
弟弟就弟弟,為啥你喜歡在前面加二。這頭不能這么開。
“我叫高陽,比大哥小個幾歲,你叫我陽弟就好?!?p> 以前不知道認個哥哥的感覺竟然這么好,東西重了有人幫你背著,渴了能蹭水,餓了給你分干糧,早知道我就認他十個八個哥哥,從此可能就吃穿不愁了。
當(dāng)民夫運東西其實并不輕松,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跟個‘人形騾子’差不多,沒地位沒人權(quán),還不能叫苦叫累,讓人忍不住咒罵這萬惡的舊社會一萬遍。
如果沒有這位干哥哥,恐怕我早就被這個惡棍督軍扔到路邊,曝尸荒野了。
這次本來就時間緊任務(wù)重,路上也不讓人好好休息。都是半大的孩子也沒什么勁,路上稍微慢一點督軍這惡狗的鞭子就落下來了。
上午我因為不小心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個狗吃屎,好不容易把身子倒回來,他啪一鞭子就甩下來了,要不是干大哥為我擋了這么一下,怕是胳膊上一個肉棱子早就鼓老高了。
“大哥,你胳膊怎么樣?”
簡虎膚色黝黑,乍一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傷處,我只能在休息的時候上手去尋,可是我邊尋摸他邊躲,最后竟然打著哈哈反過來安慰我:
“沒事,皮糙肉厚的。早年間給師父當(dāng)學(xué)徒的時候不知道被燙過多少次,這點小傷不算啥?!?p> “那也不能把人當(dāng)騾馬使,看不順眼就往人身上招呼。我們是民夫,又不是他的奴隸!”
“噓~小些聲。”
我剛抱怨兩句也被他攔下來,心里有些憋屈。不禁暗自發(fā)愿,如果這督軍要是真歸將軍爹管,有他的好果子吃。
還好希希身體素質(zhì)蠻不錯,走了這十幾天了,除了頭兩天中暑軟了兩天,后面就沒出過什么幺蛾子,就是皮膚曬黑了變糙了,但這算是最微不足道的代價了。
不僅僅是我,身邊的隊友但凡有個小病小痛的需要搭把手的,簡虎都會幫一把,而且認為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模媸莻€熱心腸。
隊伍里有幾個身體素來孱弱的少年,因為連日的勞累生病發(fā)了燒,加上這路上又缺醫(yī)少藥的,差點去了小命。也多虧了他,幫這個扶那個的,像個大家長。就是督軍那惡狗眼神時不時愛往我們這邊瞟,不知道他在心里打什么算盤。
在路上行走了大半個月,正當(dāng)隊伍里的大半部分人的意志和體能都快要到極限的時候,西疆十二郡最東邊的朝日郡城門已經(jīng)遙遙在望了。這無疑給所有人打了一針強心劑,大家咬著牙互相勉勵,全憑著一股勁在走。
進城的那天風(fēng)沙很大,因為朝日郡設(shè)有互通商貿(mào)的集市,所以即使天氣不好還不怎么安定,也沒阻擋往來商隊的腳步。人群熙熙攘攘的,看上去也十分熱鬧。
可是沒有人迎接我們這些風(fēng)塵仆仆的民夫,郡守并沒有安排地方供我們休息,也沒有準備飯菜,運完最后一車輜重之后,我餓得有些打顫。
直到手肘被人托住,我看向身側(cè),原來是簡虎。他臉色也不太好,但是比臉色煞白的我看起來可好多了。我?guī)缀跏潜凰茏?,一滑一拐地挪到了臨時休息的大倉庫。
畢竟還有任務(wù)在身,督軍也不可能真的見死不救。傍晚時分,我們總算是吃上了一口飯,剛放下碗筷,我整個人就癱倒在地再挪不動半分。
“二弟,你身子這么弱,為什么還要來當(dāng)民夫?”
我就著手邊的稻草揪了一把草桿道:
“我不是沖著民夫來的,我想當(dāng)兵?!?p> 沒想到那邊騰地一下支起身子,目光炯炯地盯著我,像是找到了組織一般:
“我也想當(dāng)兵,但是我娘不讓,給我尋了鐵匠師父教我手藝??墒俏疫€是想當(dāng)兵,我娘前年去了,心里沒了牽掛,我想著可以去參軍了?!?p>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眼里的激動漸漸褪去。
“可師父又說要把鐵匠鋪傳給我,他膝下沒個兒子,我就是他半個兒……直到今年師父也去了,我給他摔盆送了終。再想去當(dāng)兵,時間卻趕不上。正巧征民夫了,我不想再等,就來了。”
聽完他這一波三折的命運,我不禁有些唏噓。
“看來大哥是真想當(dāng)兵,真想為國效力啊?!?p> 我這話是發(fā)自肺腑,不吹不黑且不摻半分虛偽了??墒钱?dāng)事人卻并沒有對號入座的意思。急忙為自己辯白。
“倒沒想那么多,因為我爹就是當(dāng)兵的,我想要像他一樣?!?p> “你呢,為啥想當(dāng)兵?”
問題又重回到我這里。
“我?為了家人吧?!?p> 這個話題不宜多說,說多了我就不得不開始編瞎話了,奇怪的是就這個問題我其實是打心眼里不想騙他的。
剛剛休息了半天,朝日郡的地皮還沒踩熱乎,我們這些累得只剩下半條命的民夫隊伍就又啟程往西趕路了,不過因為這回押運的是糧草這條生命線,出于慎重倒不再像是之前那么趕了。
越往西走越荒蕪,但是這里土地的沙漠化還沒有現(xiàn)代那么嚴重。只是因為這惡劣的天氣加上隊伍攜帶的補給有限,所以督軍的鞭子揮舞得更勤了些。
“真想偷偷把他鞭子給他剪了?!?p> 我扯扯簡虎的衣袖,暗戳戳地抱怨。一路上我就沒少抱怨,他早就見怪不怪了。并且漸漸地會用自己的身軀還在絮絮叨叨的我藏得嚴嚴實實。像是再自然不過的是事情。
起初我不明就里,還不怕死地伸頭出去探看,可是十有八九視線會跟一道陰郁的目光相撞,是督軍那條狗。他怎么總往這里瞅……
沒到這個世界之前,因為家里人丁不興旺,我并沒什么兄弟姐妹。就一個潘唯寧說實話也是嫉妒他的成分更多一些,壓根沒打算跟他好好相處。
所以當(dāng)我作為一個觀眾陪伴希希成長的時候,終究也是看別人的故事而已。希希身邊的人和事,在我的心中起不了什么波瀾。
可是當(dāng)我真正成為將軍府的一員,有了三個血脈相連的親哥哥之后,一切都不同了,因為我第一次感覺到了什么是除了父母以外的血脈親情。
雖然二哥是個嘴欠的,但是論關(guān)心和愛護,恐怕他也不比其他兩個哥哥少?,F(xiàn)在我又多了個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哥哥,竟然也能得到他這樣的關(guān)心,不能不說是一種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