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黑線究竟是什么鬼東西?”
人形凹槽之中,蒙無通的臉頰都在墻壁之下,加之這處牢房只有他一個人,那矮瘦男人走了,自然此刻便也無人看得到他的神情。
蒙無通此刻的眼神變得無比陰沉,還有一絲難解的疑惑。
這由不得他不去想。
要不是那矮瘦男人重重抽了他一鞭子,他剛才險些就要沉墮在那疑似幻象的詭異世界中醒不過來。
沒有人會擁有一片那樣的星輝,這是常識。
但眼下蒙無通卻有些不確定了,因為有種本能在讓他覺得無可辯駁。他感應到的那一片星輝太過浩瀚廣闊,卻又如此死寂。
死寂到像是沉積了億萬年,星空都在這里寂滅過!
荒原底下,那處巨大豁口之下的另一個天穹是什么?
為什么星輝里會有如此多的宛如活物一般的黑線?
星輝居然在被那些黑線蛀食?
一切都是那般荒謬,湊到一塊蒙無通更是覺得匪夷所思!
“如果不能吞化星輝為元氣,常人肯定是無法修煉的,要激發(fā)蒙氏的熔爐血更是等于做夢……但常人似乎感應到的星輝里也不會有這些黑線吧?”
蒙無通喃喃自語,有些愁眉緊鎖。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那灰濁世界時,自己在里面操縱元氣而導致黑線閃現(xiàn)的景象。那次他的確是感受到了黑線的可操縱性,并且最后嘗試了多次。
但是為什么這次見到的,會這么可怖?
蒙無通一想起了就不禁變了變臉色,莫名的心有余悸。
“我能夠操縱這些黑線?”這是個最令他糾結(jié)的疑問。一股深深畏懼感之外,也有一種驚心動魄、躡手躡足的竊欲。
他想要嘗試。
不管怎樣,他都不能束以待斃才是。血執(zhí)堂就要來了,這可能是最后的機會。
“我還有退路嗎?”
這是一句捫心自問。
蒙無通沉思了片刻,卻神情凝重地搖了搖頭,回答是:“沒有?!?p> 他早就沒退路了,至少在秘異居那里沒有得到篡命的方法。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去秘異居那種鬼地方。
靈測估計是已經(jīng)過了,但血執(zhí)堂肯定會按期到來。對于這個被所有蒙氏人恐懼的堂口,蒙無通也是不能例外。
他明白這個堂口具備著多大的執(zhí)行力,那是一處分樓完全不能抵御的。血執(zhí)堂對于任何一處分樓都擁有壓倒性的武力。因為他們要應對的最壞的情況就是……一處分樓的叛變!
歷史上不是沒有過。
據(jù)說血執(zhí)堂光是帶隊的就有足足三位第四胤以上的修士,并且乘坐著足以化為戰(zhàn)爭堡壘的巨大航器。他們要穿越星域而至,游巡諸星,那是必備的武力。而且若有敵襲之,那幾位第四胤的修士更是可以喚出蒙氏族祠里更高境界的修士瞬間抵臨。
第四胤以上的境界,那根本就是蒙無通遠遠不能想象的!
這樣的力量,當然值得他恐懼。
這也由不得他不恐懼。
相對于剛剛那片荒原雪色下的漫天黑線,他甚至更恐懼于此。畢竟這更真實,因為血執(zhí)堂確確實實不久就會到來。
蒙無通還想到了更多。
秘異居的那個肉枝說他的眸中星池品階很高,顧言當初贈予他時卻說只是個破爛貨;
顧言也會“榴蓮燉大腸”;
“榴蓮燉大腸”是不是和“黑熊撕毛”有關系,那顧言是不是也看見了一樣的黑線?顧言是不是在騙他,這小子其實可以修煉?
種種發(fā)現(xiàn)似乎都在說明一些問題,蒙無通心亂如麻,頓覺煩躁……
深吸了幾口氣才冷靜下來。
他不確定那抹灰芒是怎樣了,又是什么鬼東西,呼應也呼應不到,他現(xiàn)在只能是按照第一次看見這黑線時候的情景,嘗試驅(qū)動元氣。
沒有幫助,沒有章法。
此時他甚至沒有任何成形的猜測可用。
但他還有一樣……那就是真的沒有退路了,而這些可以蛀食星輝的黑線似乎完全是可以替代星輝變成元力的。
…………
牢房里很安靜,臭水再次涌漾而上,淹到了蒙無通的腰際。
蒙無通沉靜下來之后,便再次試著感應起了那片星輝。
這是人與周遭的虛無之間最微妙而天生的聯(lián)系??梢哉f就在他的體內(nèi),在他的經(jīng)脈與丹田,也可以說在他身周四處。
蒙無通克制著自己不要去沉墮其中,不然可能又會陷入到那樣疑似幻象的恐怖之中。
經(jīng)脈就像四通八達的蛛網(wǎng),在他身體里規(guī)整地鋪開,延伸向肢體的各個末端。這些通絡里并無滯阻。
弱血癥只在于血力微弱枯槁,不會對經(jīng)脈產(chǎn)生影響。
《星渝流轉(zhuǎn)功》被他運轉(zhuǎn)起來,氣感孕生。他能感應到星輝,可是星輝卻一如既往,無法被《星渝流轉(zhuǎn)功》進行攫取和提煉。
生于胎身的那絲微弱元氣卻有所動,只是要被法訣凝為元力很是艱難。就這一絲元氣甚至還藕斷絲連,看起來仿佛要完全斷開。
蒙無通眉頭沉凝,似乎真的是感覺到了一點變化。
在他觀想那黑線的情況下,體內(nèi)元氣宛如是受到了一種刺激,運轉(zhuǎn)得比以前甚至快了近四分之一。這種變化讓蒙無通繼續(xù)沉神,他沒有心喜。鐵鏈“嘩嘩”地被他晃動了幾下,無意識地四肢輕動,他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掣肘。
感應中的星輝雪絮依舊是凝結(jié)成了一片荒原,這回他的心神得以很穩(wěn)定地沉入到松軟的雪絮之中。
就像古老而幽深的松柏林下,堆得很厚的枯葉與荒草。
心神進入微觀之境,他再一次看到了雪絮之間的空隙與竅穴。
那里面都被蛀空了。
只是過了近一刻仍沒有凝出任何一條黑線時,蒙無通的臉色便難看了下來。
難道這種黑線是不能凝出來的?
蒙無通沒有感受到體內(nèi)元氣的消逝,這一次似乎出了變故。元氣與黑線之間失去了那種反應。
嘗試十余次仍是失敗,在第二三十次之后仍是毫無反應,他心里就有一絲煩躁了。
“該死的,就不能聽點使喚嗎?”蒙無通低聲咒罵了一句,有些惱火。
他也知道自己有點失常了,心神不穩(wěn),故而強忍著暴躁的沖動一次次地深呼吸,直至將一切平穩(wěn)了下來,他才再次開始了嘗試。
第一次見這黑線時可以操控,沒道理現(xiàn)在就不行了。
這是一分判斷,蒙無通相信自己能夠做到。
牢房里的死寂蔓延,只剩水波時而的晃蕩起伏。
某一個時刻,蒙無通卻是遽然睜開了眼眸……他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變化。
墻壁里……似乎有某種震動,那是有人在尖叫!
蒙無通立刻眼神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