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無通再次怔住，但這次已沒有了驚喜。
他反而是露出了極大的警惕與疑惑，這情形再一次的出現(xiàn)仿佛就是說他身上現(xiàn)在真的發(fā)生了某種變化。
但這變化是未知的。
因為他怎樣也無法理解，而他厭懼未知，那同樣是一種本能。
“這究竟是誰在搞鬼？”他朝著四野無人的空曠吼了一句。
然而就因為這片刻的打岔，此處萬丈豁口之間的陰影偉力便被斷滯。那道捆住了灰芒的名為“咸粽”的術(shù)法之力一下子消散無影。
陰影化作的黑風(fēng)仿佛也失去了凝結(jié)的內(nèi)核，一瞬間崩散成沙，化成億億萬萬的細小顆粒。
蒙無通猛地瞳孔一縮。
他才發(fā)現(xiàn)這些陰影黑風(fēng)所化的顆粒其實也是星輝，那都是星輝微粒，這些竟然全部都是星輝！
這里理應(yīng)是虛幻之地。
然而蒙無通卻感受到了一種無可辯駁的真實，有種奇怪的本能在驅(qū)使。
灰芒尖鳴了一聲再度跑開。
腦中劇痛，蒙無通剎那間只感覺整個頭顱都要被撕開。他的眼皮一下子飛快顫抖，開闔不定，那層灰膜再度出現(xiàn)，卻變得無比粗礪與生硬，仿佛在他的眼睛上架起了一座刀山，將他的眼珠生生磨穿。
“啊——”
一聲慘叫，蒙無通的意識失去控制，頓覺天昏地暗。世界竟被一股不知何來的偉力崩裂，這處萬丈豁口像是最后的庇護所被找了出來！
他仿佛聽見顧言在叫喚，那種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蒙無通不由得心神劇痛，他喊了一聲：“顧言，你……”
灰芒仿佛受到了巨大刺激一下子倒縮而回。它看到了什么東西，就在那萬丈豁口的邊緣，就在那底部的另一個天穹邊界。
它甚至比恐懼于蒙無通還要更恐懼那東西！
“嗖”的一聲這小家伙便躥了回來，蒙無通勉強看到了它的身影跳入視線，一時間不知是驚忡還是錯愣，他沒有動手。
因為劇痛。
蒙無通抱著腦袋一時間無法撒開手，這一刻他的意識又一次出現(xiàn)了實體！
兩邊是深淵萬丈，這巍巍峭壁之上累積了不知多厚的星輝雪絮。淺黑色的微粒彌漫，往豁口峭壁上撞去，往底下的天穹隔膜上墜去，往上方的荒原地面上涌去。
蒙無通劇痛的腦子里似乎出現(xiàn)了神魔之音，剛才顧言的聲音剎那間就被絞得粉碎，蒙無通甚至還隱約聽到了顧言的慘嚎，他卻一時分辨不清。
他打開了眸子，一陣陣天旋地轉(zhuǎn)。
“這，這些都是什么……”那些陰影與黑風(fēng)崩解后到處彌漫的微粒落入蒙無通的眼中，他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自己的視角一寸寸地縮入了進去。
就好像整個世界在放大，而他在飛快變小，形成了一種無比強烈的視覺沖擊。
“咸粽??！”
灰芒發(fā)出尖嘶地躲到了蒙無通身邊，他當機立斷先把這個小家伙抓住再說，一聲奮力的大吼，伸臂而出，頓時縛力再現(xiàn)。
蒙無通不斷在縮小，那些遍布彌漫的微粒則飛快地變大，這灰芒雖然躲在了蒙無通身前，卻不受影響，在蒙無通眼中像一塊巨陸般越來越大。
他想要抓住它，以此拖延自己的縮化。
“吱——”
灰芒驚恐萬狀地尖叫起來，一種尖銳的聲音刺入蒙無通的耳膜！
巨大的撕扯力在蒙無通的經(jīng)脈之中像是爆炸開來，憑空出現(xiàn)，接著是眉心，接著是丹田……然后一瞬遍布四肢百?。?p> “啊啊啊啊?。。?！”
狂虐的嘯聲在蒙無通的嘴中發(fā)出，他神態(tài)剎那變得猙獰，變得滿臉通紅，青筋暴起。這痛苦催逼，其目中自然而然的就浮現(xiàn)出一絲瘋狂之色。
“你還敢跑？你跑哪去，快說這里是什么地方，要不就一起死——”
“咸粽??！去你大爺?shù)?，給我加臘肉?。 ?p> 瘋狂之下也是冒出了狠色，蒙無通看見這灰芒想跑，頓時吼叫得撕心裂肺，幾乎拼了命也要把它留下來。
彌漫所有角落的灰色微粒放大的速度更快，又或者說是蒙無通縮小得越來越快，那抹灰芒發(fā)出尖厲的叫聲，拼命掙扎，卻也避免不了被蒙無通拖入。
陰影從一開始也是星輝，黑風(fēng)從一開始也是雪絮。
蒙無通不知出了什么變化，這本該雪白亦或者蒼白的星輝雪絮竟然變成了灰黑色。這四處飄散開來的海量微粒自然也就成了彌天的霧霾。
灰黑色將他眼中充滿。
一大一小的擴縮發(fā)展得越來越快，就像世界在奔跑，風(fēng)往后退，直至掀起一場場恐怖之極的呼嘯轟鳴。
灰芒掙扎嘶叫得越來越厲害，蒙無通也像是全身燃燒起來了一樣，皮膚火紅，血管要爆出來似的兇狠猙獰。
他一次次地怒吼。
但即便合兩者之力，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了這樣的縮化。萬丈豁口變成了十萬丈之高，接著變成百萬丈之高……直至最后都變成了億萬丈之高！
浩瀚偉力自虛無中生。
汪洋大海里掀起狂風(fēng)暴雨，蒙無通就像一葉扁舟感到恐懼與渺小。
原來星輝雪絮就是那片灰濁……
原來黑線就藏在星輝雪絮之中……
這一刻蒙無通是瞪大了雙眼，生出一種沒來由的驚惘震恐！！
因為他縮化到了塵埃般大小，甚至還要比塵埃更小，直至每一片星輝、每一縷雪絮都要比他巨大，他像螻蟻一般墜落到了其面前。
他看到了星輝里有無數(shù)的蛀洞，他看到那些雪絮里有大量的枯竅。
就像一顆顆的牙齒被蛀得千瘡百孔，就像一截截的白骨被雕成了萬花籠！
黑線在星輝雪絮之中爬行不止，密密麻麻穿梭來去，是它們啃出了上面的蛀洞，像惡心的蟲子一樣。那數(shù)量簡直令人頭皮發(fā)麻！
“該死的?。⌒禽x里為什么還有‘蟲子’，難道……難道這就是我體內(nèi)的星輝全是死寂的原因？”蒙無通的面色變得難看起來，發(fā)出尖銳而憤怒的大叫。
他倏然間理解了無法修煉的原因。
原來這就是原因……
原來這就是原因！
星輝雪絮被這不計其數(shù)的黑線蛀食得面目全非，它們爬來爬去，漆黑的身線壓在了星輝的雪色之上，于是便成了灰濁！！
蒙無通的怒吼驟然間漲到無以復(fù)加，令人目瞳收縮的黑線宛如蟲潮，在他眼中越來越巨大。
“不，老子不信，憑什么就因為你們我就要喪失修煉的資格？！你們這群該死的蟲子，全都給我滾開！滾開??！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