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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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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之戀 梁宋傅 2582 2019-11-07 08:50:18

  入冬后的第一場雪在夜里悄悄落下。宋琦早上起床準(zhǔn)備生爐子時才發(fā)現(xiàn):一夜之間大地銀裝素裹,晶瑩的雪粒為魚塘的表面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絨毯;空氣冷冽而清新,深吸一口氣會給鼻腔帶來“針刺感”。此時屋里和室外的溫度幾乎是一樣的,每呼出一口氣都似輕煙般轉(zhuǎn)瞬即逝。

  宋琦很開心,下雪就意味著有了休息的時間,他可以和林稞一起盡情享受這份難得的閑暇。彼此形影相隨地做一些和生存無關(guān)、對精神卻有莫大裨益的事;比如:看書、賞雪、聽音樂、堆雪人,或是和林稞討論一首詩的妙趣所在。生活需要有心人用情趣來妝點,否則靈魂就無處安身。

  宋琦生好爐子,打開房門驅(qū)散煙氣。雪還在下,漫天飛舞的白色花瓣像是脫離了凡塵的精靈,在廣袤無垠的舞臺上歡呼雀躍。她們又是這樣依戀著大地,無論身在何處,也會如饑似渴地?fù)湎蛩膽驯?,為他那滄桑古樸的容顏點綴出一派圣潔與莊嚴(yán)。

  宋琦一邊搓著凍紅的雙手,一邊興致勃勃地欣賞雪景;愛人的身影在眼前時隱時現(xiàn),很快幻化成了童話中飄逸絕塵的仙子。在宋琦看來,只有林稞才能匹配這種美,也只有林稞才能讓他躁動的心獲得安寧。宋琦是幸福的,因為他的愛有一個心之所向的歸宿,即使被拋灑在空中也會像雪花一樣,不顧一切地落在林稞那雙芊芊素手里。人生可以充滿缺憾,唯獨不能缺少一顆懂得愛戀的心,否則無盡地落寞就會如影隨形、如蛆跗骨。

  等屋里的柴煙味驅(qū)散殆盡,宋琦戀戀不舍地關(guān)上了塑鋼門。實在太冷了!雖然他身上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可依舊在瑟瑟發(fā)抖。爐子里的煤炭剛開始燃燒,想要獲得溫暖尚需時日。宋琦和衣鉆進了被子,他身下鋪著電熱毯,一夜沒敢關(guān)閉;此時舊有的余溫緊緊包裹住他,不停抖動的身體才慢慢緩和下來。待寒意消退,宋琦拿起枕頭邊的一本書開始翻看。鉛印的文字娟秀、圓潤,讀起來也毫無滯澀感。但宋琦卻有些心不在焉,看不進只言片語,因為他在想念林稞。

  或許是心有靈犀,屋門突然被推開,林稞走了進來。她手里拎著一只取暖用的“小太陽”,整個頭部包裹在粉紅色的羽絨帽里,只露出凍得通紅的雙頰。林稞笑著走到床前,把“小太陽”放在寫字臺上,插上了電源。接著,林稞也鉆進被子里,一把抱住宋琦抖個不住。

  宋琦放下書本,幫林稞褪下羽絨帽,悄聲問:“凍壞了吧?”

  林稞把頭埋在宋琦的胸口“嗯”了一聲。宋琦又問:“也沒給我?guī)c好吃的,你想餓死親夫???”

  林稞“咯咯”一笑,這才抬起頭來,翻身躺平后在上衣兜里掏摸著,林稞故意不拿出來,笑著問:“你猜我?guī)У氖鞘裁???p>  被子撩動時傳來一股蔥的味道,宋琦嗅了嗅,咂著嘴說:“我知道,一定是蔥花餅,快讓我嘗嘗?!?p>  林稞把套著塑料袋的蔥花餅遞給宋琦,取笑他說:“你不去訓(xùn)練警犬真是可惜,你們倆可以比比看誰的鼻子更靈。”

  宋琦只顧著狼吞虎咽沒有回應(yīng)。林稞又說:“這屋子也太冷了!我讓你搬回去住你就是不聽,真應(yīng)該餓你兩頓!”

  宋琦擦了擦油乎乎的嘴,說:“你就是嬌氣。我準(zhǔn)備明年開始游泳鍛煉,從夏天一直游到冬天,到時候就再也不怕冷了?!?p>  “你打算在哪兒游泳?”

  “當(dāng)然是魚塘里?!?p>  林稞嘆口氣說:“哎!那些魚整天被人釣來釣去已經(jīng)夠可憐了,你還要折騰它們。琦哥,你于心何忍?”

  宋琦笑著問:“那你就忍心看著我饑寒交迫?”

  “你跟我回家住不是什么問題都解決了。”

  原來林稞始終耿耿于懷這件事。宋琦認(rèn)為很有必要解釋清楚:“稞兒,人只有身處逆境才能產(chǎn)生動力。假如我一遇到困難首先想到的是如何逃避,別說你看不起我,我自己都要無地自容了!”

  林稞不好再說什么,她只能無助地抱住宋琦默默地流淚。林稞知道宋琦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對的,但愛人的心是柔軟的,經(jīng)受不起寒暑交替地折磨。愛的故事從一開始就得用心編織,在“廝守”的籃子里:有脆弱也有堅強,有忍辱負(fù)重還有百折不撓;有歡笑也有淚水,有恩恩怨怨還有無怨無悔。

  爐火漸旺,“小太陽”也在不停地釋放熱力,屋里慢慢暖和起來。林稞起身給爐子里添了幾塊煤,又順便燒上水。就在這時,屋門又一次被推開了。林見文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林稞皺著眉頭說:“快關(guān)門!大雪天你跑什么?”

  林見文蹲在地上,也沒拍打身上的雪,氣鼓鼓地說:“爸他......他打我!”

  宋琦和林稞幾乎異口同聲地問:“為什么?”

  “我......我就是談了個女朋友......”

  “什么?!”林稞憤怒地質(zhì)問:“你明年就要高考了,居然還有這心思?”

  “姐,我們那是‘真愛’?!?p>  “住口!你才多大就懂得真愛?”

  “我覺得我們倆的感情跟你和宋哥一樣。”

  看著執(zhí)迷不悟的弟弟強顏辯解,林稞一時也沒了主意。宋琦已經(jīng)從床上起身下地,他把林稞勸到沙發(fā)上坐下,這才對林見文說:“你越來越有‘出息’了。你爸打疼你了么?”

  林見文悻悻地說:“他剛抄起棍子我就跑出來了。姐、宋哥,我是再也不想回那個家了?!?p>  宋琦問:“那你對今后的打算都想好了?”

  “嗯。我先去南村的舅舅家躲一陣子,再外出打工掙點錢就和我的‘真愛’遠(yuǎn)走高飛?!?p>  “見文,你口口聲聲說找到了‘真愛’,那這個女孩是干什么的?”

  “她比我低一個年級,家是下坪村的。我們已經(jīng)好了很長時間,她向我保證過:非我不嫁!”

  林稞氣憤地說:“十幾歲就知道談婚論嫁了,你是不是恨不能馬上跟她結(jié)婚?”

  宋琦朝林稞搖了搖了手,讓她冷靜。又對林見文說:“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見文,你理解錯了真愛的含義?!?p>  “我沒理解錯!”

  宋琦笑著說:“沒有經(jīng)過考驗的愛就不能叫真愛。假如你心甘情愿地放棄了上大學(xué)的機會,又沒有生存的技能,最后不得不去撿破爛。見文,我是打個比方。那個女孩兒毫無怨言地陪著你撿破爛——這叫真愛!同樣的,你考上了大學(xué)兩人天各一方,過幾年后那個女孩兒無論干什么都一直死心塌地的等著你——這也叫真愛!但你們現(xiàn)在還不是,我這樣說你明白么?”

  林見文不服氣地說:“我也想邊談戀愛邊復(fù)習(xí),可我爸不讓!沒辦法,我只能離家出走了。”

  “要不我去和你爸說說,讓他別硬生生拆散了你們。只是你繼續(xù)談戀愛,如果考不上大學(xué)怎么辦?”

  林見文一看事情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立刻說起了軟話:“宋哥,我知道你對我最好!我一定好好念書,保證考上大學(xué)還不行嗎?!”

  “那好,這可是你親口說的。你姐是證人。我給你當(dāng)一回‘和事佬’,今后怎么做就看你的了?!?p>  說完,宋琦拉著林稞走出屋門。外面紛紛揚揚的雪使天地融為了一色,雪花打在臉上帶來點點冰涼,林見文來時留在雪地上的足跡就快被埋沒了。宋琦的心里其實很忐忑,他不知道未來的老丈人對這件事究竟怎么看?林見文現(xiàn)在正值“叛逆期”,互不相讓只會適得其反;如果矛盾不能有效地化解,恐怕就真的“家無寧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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