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作亂。那是四年前的事了,當時在任的還是基地的上一任長官。”馬名博嘆了一口氣,“有一群流民從戰(zhàn)爭廢墟里淘出了機械戰(zhàn)甲。當然,這不是荒土上第一次發(fā)現(xiàn)機械戰(zhàn)甲了,之前流民們都老老實實把找到的戰(zhàn)甲交給駐地換取物資了,但這一次,他們卻沒有這樣做?!?p> “機械戰(zhàn)甲是帝國軍方的特殊裝備,有很高的技術(shù)機密性,每一具機甲都需要操控者通過相匹配的軍方身份驗證才能使用,但大概是因為機械戰(zhàn)甲在戰(zhàn)爭中有所破損,流民們偶然發(fā)現(xiàn)四年前發(fā)掘出的這幾具戰(zhàn)甲竟可為自己所用。”
“北宸星的流民,本就大多是無法無天之輩,狂妄大膽。這群人異想天開,喪心病狂地想用戰(zhàn)甲攻破北宸駐地,威脅當時那位長官,讓其幫助他們用飛船逃走。”
馬睿博繼續(xù)說道:“而更奇怪的是,他們最后竟然成功地實現(xiàn)了這個瘋狂的想法。那批流民們沖殺進基地大肆破壞,挾持了長官,然后乘坐著戰(zhàn)艦逃出生天,最終不知所蹤。因為這件事情實在有損軍方顏面,所以消息最后被軍方嚴密封鎖了。而出于實際情況上的考量,軍方本就不愿意在北嶼群星這里浪費太多兵力,于是出了這件事后,軍方便直接撤銷了北宸駐地的飛船編制,但加固了基地設(shè)施,提高了軍方巡艦定期前來輸送物資和運走材料的頻率?!?p> 白校尉眉頭緊緊皺起,斷然道:“這不可能!無論是機甲還是戰(zhàn)艦,都是帝國軍方的重要軍備,密碼鎖定手段多樣復(fù)雜,絕對不可能這么簡單地被區(qū)區(qū)流民據(jù)為己用!”
馬睿博無奈道:“帝國軍方也始終認為整件事情極其怪異,但當年動亂發(fā)生后,駐地幸存的百余名官兵都是這么聲稱的,口徑統(tǒng)一且詳實。而且當時軍方立即就遠程封鎖了那位長官對戰(zhàn)艦的操作權(quán)限,但仍舊沒能搜尋到他和那群流民的下落。于是無奈之下,軍方最終還是只能以‘流民作亂’把這次事件載入了檔案。而我也是四年前那次事件之后才調(diào)過來的,所以并不清楚當時的真實情況?!?p> 年輕校尉頓了一下,再次出聲道:“可這樣一來,你們北都軍方就等同于對北嶼群星放任自流了?!?p> “是的。”馬睿博苦笑道,“白校尉,我就坦誠地說了吧。你大概知道,北宸星流民的存在,是帝國在第三次邊際戰(zhàn)爭結(jié)束后的安排,帝國讓這些被流放的罪民們以拾荒為生,實際是在為帝國回收機械。但你想想,以帝國的科技生產(chǎn)力,有必要以這種形式回收戰(zhàn)爭機械嗎?”
白校尉的眸中閃過一絲思量,答道:“的確不需要?!?p> 馬睿博繼續(xù)說道:“所以你應(yīng)該明白了,這北宸星荒土的真正價值,實際在于那座聯(lián)邦命名為“傳教士”的傳送星門。帝國真正想從廢墟中得到的,是這門聯(lián)邦獨有的傳送技術(shù),但“傳教士”已經(jīng)在二十年前的戰(zhàn)爭中被聯(lián)邦自己在最后關(guān)頭毀掉了,甚至所有大型部件都被炸成碎片。在戰(zhàn)爭結(jié)束后,隨著帝國不斷嘗試搜集碎片進行修復(fù),卻又不斷接連失敗,到了今天,北宸星對于軍方的意義和價值也就愈加薄弱了,所以……軍方高層不想再在這里投入不必要的軍力了。”
“至于流民作亂的問題……”馬睿博頓了頓,淡淡地笑道,“北都軍方在我這基地里布置了一枚Ⅳ級晶能炸彈-【真理】,這最高級別晶能炸彈的威力,足以輕輕松松覆蓋整片荒土。流民們要是小打小鬧就算了,但他們要是還敢觸犯我帝國軍方的威嚴……”
“那,就讓他們直接和我這北宸駐地一起化為漫天的塵埃好了?!?p> ……
白校尉深深地看了眼前這個狀似謙卑的男人,他面上的皺紋很多,相比一個身居高位的中年人,更像是個垂暮的普通老人。
此刻,他坐在合金凳上,腰依舊保持微微弓著,目光稍低,傳達著自己的恭敬。這幅樣子,讓人很難相信他有著敢于引爆駐地,與流民同歸于盡的決然傲骨和灑脫氣質(zhì)。
但青年并未諷刺或者質(zhì)疑,他只是默然不語,良久才嘆了聲:“不愧是北都星域的軍人,此番行徑著實是你們北域人的風(fēng)范?!?p> 馬名博正色道,言語誠懇:“所以白校尉,真的不是我有心推脫,而是在下實在無能為力。您要是想離開北宸,恐怕還是得等待運送物資的軍方巡艦到來。以您的身份,乘坐巡艦離開想必并不困難?!?p> 同時他也不住地腹誹,以你西原領(lǐng)袖弟子,西原三家白家之人的身份,哪怕到時候讓軍方巡艦放棄任務(wù),直接改道送你回家,恐怕都不在話下······家中背景雄厚,還著實讓人有些羨慕啊。
“那么,軍方的巡艦,下一次多久到來?”白校尉問道。
“半個月,還有半個月。軍方巡艦一月到來一次,上次到來正是半月之前?!?p> 白校尉沉默了,半個月,太久了。
危險潛藏在黑暗中,步步緊逼,我們本就是在軍方星艦上遇襲落難,乘坐飛船逃離,敵人的面目不清,兇殘蠻橫更甚星盜,但極可能在軍中也有內(nèi)線或暗子,所以北域軍方不能完全相信。
而且,北嶼群星實在太過偏遠,軍方的支援恐怕很難即時趕到,追兵卻是絕不會善罷甘休。如果逃往北宸路上所做的掩蔽和障眼法被一一拔除,六天,最多六天!敵人的追殺就會銜尾而至。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白校尉微微皺眉,曾今在戰(zhàn)場上多次直面生死險境的他很清楚,越到了危急的關(guān)頭越要沉著冷靜,他沉思道:
沒有了飛船,無法及時離開北宸星,那么就只有在北宸迎戰(zhàn)追兵……但因為我們逃脫過一次,對方一定會狠下毒手,絕不會再給我們喘息之機。以我們隊伍的力量,哪怕借助北辰駐地的軍力,恐怕也沒有太多勝機……
……
良久,見青年校尉仍在不語思考,馬睿博用一聲輕咳打破了會議室里長久的沉默。
他張了張嘴,又有些猶豫,在校尉一行人的注視下,他終于開口道:“我確實沒有辦法幫助你們離開,但我會為白校尉你們提供能力范圍內(nèi)的一切幫助。眼下我所能做的,也就是盡快將情況上報北都軍方,然后我會開始著手準備應(yīng)對你所說的敵人。”
不待青年回話,馬睿博緊接著說道:“但或許,你們并非徹底沒有了離開北宸星的希望?!?p> 白校尉神色猛然一肅,鄭重道:“請講?!?p> 馬睿博嘆息一聲:“北宸星確實是帝國疆界邊緣的流亡之地,這里到處都是騙子,惡棍,逃犯,流氓,充斥著帝國的敗類和渣滓,是帝國榮光遺棄之地,就如這荒土大漠,是戰(zhàn)爭在北宸星上留下的斑斑劣跡。但荒土畢竟只是北宸星的一部分,這顆星球上還有更多的山川湖海屬于瑰麗的自然,依舊殘存有美好、瑰麗的一面,所以在那荒土之外的無盡原野森林,或許有著更多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