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抵達渭城的第二日,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打在窗沿上濺濕了坐在窗前人的白衣。
明光站在他身后,似乎有幾分想靠近,但到底還是忍住了。
“少將軍”她輕輕喚道。
每一次看到他的白發(fā),都會令她想起那個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事實,每一根扎在他身上的針最后都刺進了她自己的心里。
謝云川伸開自己白皙修長的手掌,仔細看著上面的紋路,繁密的眼睫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可有進展?!?p> “他不僅僅只是一次被人下毒,在毒發(fā)之后更是多年來都被施予了一些小毒侵害著,傷體極深,恐怕我目前還是沒有辦法治愈?!?p> “是什么毒知道了嗎?”
“我目前診察到的來看,有幾分像西羌的骨寒散。”
“西羌……”他抬起眼:“此事交給凌風(fēng)去查,他的病你若是一直沒有把握,大可回谷一趟。”
明光皺眉:“可是師兄,現(xiàn)在京中情況錯綜復(fù)雜我若是現(xiàn)在離開要是有人加害于你……”
“你覺得我現(xiàn)在這樣,還有誰能傷我半分?!?p> 此時突然傳來敲門聲打斷了二人,炎江在門外道:“少將軍,明光姑娘,空靈公主派人過來了,一定要臣稟告說是有急事請明光姑娘過去?!?p> 明光眉目里透出幾分不耐,有幾分氣惱地轉(zhuǎn)開了眼:“說了什么急事嗎?”
“貌似是公主舊傷復(fù)發(fā)。”
明光下意識去看謝云川的反應(yīng),見他正低著頭在案桌上寫著什么,仿佛沒聽到剛才的對話一般。
她略微舒展了幾分,回道:“告訴公主我稍后過去。”
復(fù)又對著謝云川笑道:“那空靈公主還真把我藥冢谷傳人當成是她的御醫(yī)了?!?p> 謝云川不緊不慢地蘸了些墨水道:“空靈素來多奇藥,你與她關(guān)系好不見得是什么壞事。”
“關(guān)系再好,她也不會乖乖交出還魂草?!?p> 謝云川一頓,抬眼看著她道:“你也相信一些空穴來風(fēng)的傳說?”
“只要有救你萬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會放棄?!?p> 謝云川似乎不欲多言揮手讓她退下,在她走后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緩緩站了起來,方才聽到炎江說話時他心里分明生出了一股急切,卻不知從何而來所為何事。
明光趕到林見溪這里的時候,她正躺在塌上,頭上放著一塊手巾,半睜著眼睛有氣無力的樣子。
“明光姑娘”林見溪見她進來轉(zhuǎn)過頭微弱地喊道。
明光略略一點頭,走到塌邊坐下,給她把了把脈后掃了林見溪一眼。
“公主脈象平穩(wěn),不像是有事?!?p> 林見溪嘆了一口氣:“我早上醒來的時候,就感覺頭特別暈,站都站不起來?!?p> 明光又撐開她眼睛看了看,道:“公主應(yīng)當只是疲勞過度,多休息幾日就好?!?p> “哎……”林見溪按著手巾掙扎著坐起來,面色蒼白嘴唇還有幾分顫抖:“我從小就有這個毛病,有時候嚴重起來好幾日都要臥床,只是以前我父皇素來會給我吃一味藥,只是因為太過珍貴,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沒有了?!?p> 明光沉默了一會,還是問她:“什么藥?”
“那些藥材的名字一向繁瑣,我記不太住,就是其中一味名字也好聽,我記得特別清楚,叫玉魄什么的”
她聽了下來有幾分緊張地看著瞬間變了臉色的明光道:“明光姑娘,我……說錯什么了嗎?”她語氣十分小心翼翼。
“我沒有要你去找這味藥的意思,我只是恰好回想起來……”
明光豁然起身大聲道:“玉魄乃是玉侖圣物,怎么會在空靈!”
林見溪被嚇了一跳,怔怔看著明光:“我不知道什么玉侖圣物啊”
“荒唐”明光冷視了她一眼,踏步出去了。
林見溪扯下頭上的手巾,叫一旁的帶月扶著她站起來,她按了按自己的腰有幾分難受地說道:“明光姑娘居然過了這么久才過來,這塌也是夠硬的,早知道我去床上躺著了”
帶月還是有幾分不解:“公主你為什么要騙明光姑娘過來啊,您早上起來明明無事”
“嗯……”林見溪想了想該怎么圓好:“其實我就是想跟明光說說話,她平日太冷淡了我要是不裝病都沒法見她一面?!?p> “不過,”她有幾分奇怪地看了一眼門外:“都這個時辰了為什么還沒有開始趕路啊,往??啥际谴邅泶呷サ??!?p> “這個呀,”帶月拉了張軟墊子放在椅子上讓林見溪坐下:“之前您兩次遇刺,有一次還失蹤了,靖國皇帝大怒從澧城開始這一路都在為您清路呢,說是要徹查估計要幾日吧?!?p> 林見溪眼前一亮:“今天不用上路了?”
帶月被她突然間的熱情嚇了一跳:“應(yīng)該是……不用的?!?p> 林見溪抓住她的手,聲音驟然高了一度:“那我們出去玩??!”
她掏出了荷包里的大把銀子扔在桌上,以前這么多錢放在她身上,卻根本沒有機會用,一路過來也只是聞到街上茶樓酒肆街邊小攤的香氣,還從來不曾吃過試過,現(xiàn)在好不容易在如此繁華的城里住上一日,她豈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帶月臉色一僵:“公主,您的傷,好全了嗎?”
現(xiàn)在剛好臨近正午,她早就是腹中空空,如今想著那些一路過來看到的美食,哪里還顧得上那么多。
她拉著帶月坐下道:“帶月,你知道上一次遇刺,少將軍為什么獨自帶著我離開嗎?”
帶月?lián)u搖頭。
“因為那些刺客的注意力都在和親隊伍中,他們會想方設(shè)法地靠近我們這一行人,但是卻想不到我根本不在其中。”
帶月愣住,呆呆地看著她。
林見溪繼續(xù)道:“所以現(xiàn)在只需要一個人在這府中假扮我,我喬妝混出去,就不會有危險的!”
林見溪指了指自己身上那身點綴著不少白玉瑪瑙的華麗衣服,又指了指帶月身上的素樸衣物。
帶月慌忙搖頭。
林見溪正眉,嚴肅地看著她:“這關(guān)乎我生計大事,你再考慮一下”
片刻之后,帶月一臉不情愿地坐在一邊,身上皺皺巴巴地籠著方才林見溪的衣服,娉婷正冷著臉在幫她整理著。
門外有人敲了敲門道:“公主,您的午膳送到了?!?p> 林見溪微微低著頭,將鬢兩邊的頭發(fā)稍稍拉下來擋了些臉。
她打開門,端著膳食的下人們低著頭魚貫而入,有條不紊地布置好桌子,林見溪淡定自若地幫襯著。
待他們出去后林見溪拍了拍帶月的肩膀:“帶月,你好好吃,我遇上什么好吃好玩的一定記著給你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