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的汽笛聲很真實,映入眼簾的是尋常住宅區(qū)的景色。
眼角的余光撇到了自己的衣擺,穿著類似于和服一樣的服裝。
熟悉的顏色與花紋,讓白石瞬間就理清楚了現(xiàn)在的狀況。
身上傳來了輕輕的力道,背部感到一片溫軟,似乎有人將他抱到了自己的胸前。
他想看看是誰,但無法活動自己的頭部,甚至無法轉(zhuǎn)動自己的眼珠。想要出聲詢問,卻連嘴都張不開。
不能動,不能說,但卻保有意識,這是白石從來沒有過的新體驗。
“確實奇妙。”白石心中鎮(zhèn)靜,平靜的發(fā)出了感想。
“??!”抱著他的人發(fā)出了驚喜的聲音,聲調(diào)稚嫩暖糯。
從聲音推測,抱著他的人是個年紀很小的女孩。
白石也看見一輛白色的小車停在了樓下,但不等他細看,抱著他來到了客廳。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自己所在的地方。
這是個普普通通的家,并不大。
只是夕陽的余暉灑了進來,給這里的一切蒙上了一層暖黃的色彩,看上去溫馨又虛幻。
小女孩熟練的打開電視,調(diào)到播放新聞的電視臺,然后乖巧的坐在地上,只是對著的方向是玄關(guān)。
從她的行為來看,她似乎是在準備迎接某人,雖然白石看不見,但估計現(xiàn)在這小女孩,是一臉期盼的模樣吧。
白石也不著急,就這么安靜的看著大門,順便用余光看看電視。
電視上的內(nèi)容是普通的新聞,只是這電視的樣式有些老舊,似乎是十幾年前的款式。
起碼在現(xiàn)在,在一般的商場,是看不到這樣的電視的。
也就是說,這里的時間并不是我的時間嗎?
一陣思考,門外傳來鑰匙插入門孔的聲音。
女孩的情緒瞬間高漲起來,甚至透過身體影響到了白石。
白石定睛看著,一個相貌溫和,帶著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看年紀三十歲左右。
“爸爸!”小女孩高興的叫了一聲。
“花織!”
聽到男人的稱呼,白石了然,他沒想錯,他現(xiàn)在看到的是它的記憶。
男人看到自己的孩子,開懷的笑了起來:“今天有乖乖的嗎?”
“當(dāng)然,花織最聽話了!”花織高興地說。
“是嗎?”男人笑著摸了摸花織的頭:“那你怎么又把娃娃拿出來了呢?”
“嘿嘿?!被椥α似饋恚骸斑@是爸爸送給我的禮物嘛!”
女兒節(jié)娃娃對日本家庭來說是很重要的擺飾物,本身的作用是用來祈禱自己的還健康成長,甚至是消災(zāi)抵厄。其價格也并不便宜,某些名家制作的娃娃甚至很是高昂。
所以一般情況下,不在節(jié)日時,是不會拿出來的,因為它本身也不是玩偶這樣供人玩耍的玩具。
在某些家庭,昂貴的女兒節(jié)娃娃甚至?xí)鳛榧抑信⒊黾迺r的嫁妝。
但花織似乎并沒有理解到這個娃娃的珍貴,只當(dāng)成是男人送給他的禮物。
比起塵封在柜子里一年拿出來一次,小花織自然更是愿意將它一直帶在身旁。
男人也沒有生氣,只是溫和的笑了起來:“那爸爸再送給你一個禮物怎么樣?”
“好?。 被椄吲d得跳了起來,連忙問:“什么禮物,什么禮物!”
“我想想,人偶你有了,新衣服你也有了,新書包,新被子你都有了呢?!蹦腥斯首魉伎嫉臉幼诱f道:“所以必須要送你一個真正讓你滿意的呢。”
“什么什么?”花織的興趣完全被調(diào)動了起來。
看著花織期待的模樣,男人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好準備一般,說:“爸爸送你一個新媽媽,如何?”
“噶?”花織聽到男人的話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臉上的表情有驚訝也有疑惑,還有不解。
男人笑了笑,看向還沒關(guān)上的大門,微微提高了聲音:“進來吧?!?p> “打擾了?!遍T外傳來一聲溫柔的回應(yīng),伴隨著這聲回應(yīng),一位漂亮的女人走了進來。
得益于花織懷抱他的動作,花織轉(zhuǎn)身看向來人時,白石也跟著這個視角看到了來人。
那是一位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子,看上去十分溫柔和知性,渾身上下那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的優(yōu)雅氣質(zhì),無疑在說明她是一位優(yōu)秀的女性。
“你好,小花織?!迸藴厝岬拇蛄藗€招呼。
男人也道:“花織,這位是爸爸工作上認識的朋友,山口彩家。打個招呼吧?”
“彩……彩家阿姨,你好?!被棿怪^,有些窘迫的說了一聲,白石感覺得到她的抗拒。
女人自然也看得出來花織的抵抗,于是從包里拿出了禮物:“花織,來,這是阿姨特地為你買的哦。”
花織看了眼包裝精致的禮盒,卻是后退了一步:“我……我不要,爸爸告訴我,不能拿陌生人的禮物……”
男人溫和的笑了起來:“花織,沒關(guān)系,彩家……阿姨,并不是外人……”
“是啊,來拿著吧,花織?!鄙娇诓杉乙残χf。
然而花織的情緒卻是激動了起來,轉(zhuǎn)身跑回自己的房間,一邊跑一邊說:“我……我不要!”
“花織!”男人連忙大喊。
回應(yīng)他的卻是花織重重的關(guān)門聲!
“不好意思,彩家,看來花織還是有些抗拒……”男人有些煩惱的說。
“沒關(guān)系,我明白的,成田君,我有耐心,也有信心呢?!辈始覝厝岬恼f:“我絕對會讓花織收下禮物的!”
“啊,一定會!”男人微笑了起來:“我去跟她談?wù)??!?p> “我也去?!辈始艺f。
男人回頭看了彩家一眼,并沒有拒絕。
房間里的花織聽到門外的談話,稍稍抱緊了懷中的白石,輕聲說:“我,我才不會收下呢!我收下呢,媽媽就真的離開了!”
她拿起床頭柜的相框放在自己的面前,白石也看見了照片上的人,那是一位十分陽光的女性,也很漂亮。
“媽媽……”花織輕輕撫摸著照片,語氣里帶著一絲哭腔。
“花織?!遍T外響起敲門聲,花織沒有理會,男人試探著輕輕打開房門,花織頓時抹了抹眼淚,本來她看到自己的父親心中高興,但一看到山口彩家在外面站著便扭過頭。
山口彩家對此毫不在意,只是微笑著站在門外。
而男人看著心愛的女兒流淚這副模樣,心中難受異常。
他坐到花織的身邊,輕輕撫摸著花織的頭,沒有責(zé)怪的意思,而是溫柔的問:“花織,你今晚想吃什么?彩家阿姨做飯很拿手的?!?p> “我不要,我不吃?!被楊^也不回的說。
“哎。”男人輕嘆一口氣,看見花織身邊的相框,輕輕拿了起來:“媽媽,也走了三年了呢……”
花織不言,只是更叫抱緊了懷中的白石,問:“爸爸,你是不是已經(jīng)忘記媽媽了?”
“不會,我輩子都不會忘記。”男人頓時回答。
花織扭頭,哭道:“那爸爸你為什么要給我找新媽媽?。 ?p> “花織。”男人輕輕樓主花織,將他抱住,緩緩開口:“爸爸不會忘記媽媽,永遠不會,這一點爸爸可以保證??墒牵职忠残枰白甙??!?p> “往前走?”花織啜泣著問。
“花織,你還小,或許不會明白。人啊,不往前走,悲傷是不會消失的。離開的人追不回來,但活著的人卻無法停在原地。”
花織的確不明白,男人繼續(xù)道:“花織,你可以任性,甚至可以永遠任性,但爸爸不行啊。哪怕是為了花織,我也必須向前踏出一步?!?p> “什么?。 被椇苌鷼猓骸笆裁唇袨榱宋野?,如果爸爸真為了我,就不會說找新媽媽這種話了!明明是你……”
話說到一半,花織就看見男人露出了悲傷的表情,她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是爸爸最在乎的人,為了更好的照顧你,爸爸一個人是不行的?!蹦腥说馈?p> 花織張了張嘴,卻是沒說出話來,她年紀雖然小,但成長的經(jīng)歷讓她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
父親的疲倦,她是看得見的。
“所以,你能給彩家阿姨一個機會嗎?”男人問。
花織沉默不語,男人見狀,深深的嘆了口氣:“我知道了,花織?!?p> 說罷,男人起身走出房間,關(guān)上了房門。
山口彩家一臉無奈的說:“看來不行呢,成田?!?p> “抱歉,彩家,花織對她媽媽的思念太深了?!蹦腥擞行┌脨溃骸翱磥硎俏姨绷??!?p> “沒有的事,成田,這不怪你?!鄙娇诓始沂譁厝岬恼f:“我明白的?!?p> 這時,花織打開房間,走了出來。
客廳的兩人都是一驚,男人甚至有些害怕:“花織?”
花織看了看男人,再看了看山口采家,垂著頭說:“我……我想吃漢堡?!?p> “??!”男人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心中感動到不行,連忙答應(yīng):“好,好!彩家!”
“聽到了呢!”山口彩家做出了擼袖子的動作:“今天就讓我大干一場吧!”
“嗯,花織,我們大吃一頓?!蹦腥碎_心的說。
見著男人開心的模樣,花織也漸漸放松了緊繃的神經(jīng),露出了微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