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拾玖章
北昌皇子要訪漢周時得消息傳來后,父皇便賜我封號“懷嘉。”
懷嘉懷嘉,懷的是已薨逝的嘉儀皇后。
是以我從五公主變成了懷嘉公主,所有人都說父皇這個接骨眼上賜予封號,是要將我送去和親。
慶國欲犯我邊疆,可以漢周現(xiàn)在的情況來說開戰(zhàn)是不妥的,只會是雪上加霜,唯有請求北昌出兵相助,震懾慶國的蠢蠢欲動。
而為表兩國聯(lián)盟的誠心,必要聯(lián)親,不過是陋習我覺得。
我并未去在意那些流言,那時我正忙著收拾小梓嬪。
我坐在她殿院子里,看著她發(fā)瘋尖叫,只因為花榕端著白綾明目張膽的站在一旁。
她不停的重復道:“你要干什么?你不要亂來,我是你父皇的妃子!”
我沒有與她多言,斜撇了一眼花榕,她便了然,眼見那小梓嬪被按跪在地,驚恐的看著那白綾纏上自己的脖子。
“你敢!皇上皇上不會饒了你的!?。∴胚磬培拧?p> 脖子被勒住,斷氣只需要一小小會的時間,她便成了沒氣的人,死前的恐懼讓眼睛睜得極大,似要爆出。
王翡趕來時,正看到這一幕,她嚇得不輕,驚呼:“王昭,你瘋了!”
我云淡風輕:“有事嗎?”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她還驚魂未定:“你弄死了父皇的妃子!這是要殺頭的死罪你知不知道?”
我道:“是她下毒害死了嘉儀皇后?!?p> 這些時日我便查出了證據,所有人都以為嘉儀皇后是病故,可她一貫身子健朗,怎會突然一病不起,我?guī)е屈c疑心查了一遍,終是發(fā)現(xiàn)了不妥之處,將她揪了出來。
她叉著腰,神色微惱:“那也輪不到你自作主張殺了她!要如何處置是父皇說了算,王昭你這是藐視皇威知不知道!你這是在找死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耐煩的略過她,不想與她多言,撣了撣衣衫起身便走。
我如此肆無忌憚的殺了小梓嬪,是因為父皇這昨日又昏睡過去了,無人能阻我,待他到時醒來知道了,也不會殺了我,畢竟我還有用。
宮女傳來消息,闌筠在東宮,我便匆匆而去,便見他與太子哥哥在對弈,太子哥哥一見我便將我拉了過去,自己倒是溜了。
我坐在他對面,想問他怎有閑情在這與太子哥哥下棋,最后還是選擇沉默,上次見面是什么時候呢?好似還是積雪封霜之時,再見已是春和景明。
聽聞他一直在外奔波,人看起來消瘦不少,下頜角更明顯了。
“殿下受傷了嗎?”他突然開口。
我看到他的視線落在我袖子上,一瞧,竟是一片血跡,想來是折磨那小梓嬪時不小心沾染上的。
“哦,本公主剛殺了個人?!蔽沂制届o的道:“這血不是我的?!?p> 他似乎一愣,很快蹙上眉頭。
“殺誰?”
“就那小梓嬪,我喚人將其勒死了?!蔽衣湎乱蛔樱骸疤痈绺缭趿袅吮P殘局給我?!?p> 他神色不明,又淡聲問:“為何?”
我抬頭看他,無聲露笑:“哪有什么為何?想殺便殺了,左相問這么多是關心本公主嗎?這可不像平日里你的作風啊?!?p> 他不理會我的陰陽怪氣,還是那副神色不明的模樣:“皇上怪罪下來你當如何?”
好家伙,這語氣是真不客氣。
“我當如何?”我攤了攤手:“該如何就如何咯。”
眼見他皺了眉,太子哥哥在這時匆匆折返,帶著他著急的聲音。
“啊昭!你是不是…”
在看到闌筠也在場時,和他的輪椅一起剎車的還有他的聲音。
想來是太子哥哥也收到了消息,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我便直接應了:“是啊?!?p> “荒謬!你!”他帶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你可知曉你在做什么?你是癲狂了嗎?”
我倒是頭一回見他如此生氣。
許是見我還一副海波不驚的樣子,他一氣之下將我關了起來,嗯……關他東宮里來了。
他還是偏心我的,不舍得將我下牢。
就是可惜了那盤棋,我總覺得我可以贏了闌筠的,且那日我與闌筠還沒說上幾句話呢。
我趴在窗邊,窗外清風徐來,將額角的碎發(fā)吹起,難得感到平靜。
那一刻我突然很渴望王宮外,思念在王宮外的日子,倘我不是公主,我該做什么呢?做個行俠仗義的俠女似乎還不錯,游歷天下,踏遍山河。
想著想著我竟非常開心,好像自己真的馬上是俠女了,只是來的是父皇的怒氣,是重臣的彈劾。
父皇召見了我,氣急敗壞的扇我了一巴掌,并將我收集的證據,關于那小梓嬪毒害嘉儀皇后的證詞,全灑在我的臉上。
“混賬東西!是要造反不成?”
我垂眼看他走到我面前,那些證詞便被他踩在腳下。
“目無法紀,朕砍了你的腦袋!”
我冷靜道:“我抓到了兇手。”
他怒氣沖沖:“那也輪不到你來審判她!”
我無話可說。
父皇將我關了起來,不允許任何人探視,雖是被關進了冷殿,卻沒有其他的懲罰,我知道是為了留我與那即日到來的北昌皇子結親。
我坐在地上,抬頭望著高高的窗臺透進這孤冷的殿里點點微光,有些失神。
幼年時,嘉儀皇后總抱著我坐她腿上看天上的星月,與我講許多的故事,父皇會在一邊批閱奏折,時不時說上兩句。
舊年皎月,如在目底,夏夜蟬鳴,猶在耳邊。
那些良辰美景并非都是虛假……我如此告訴自己。
可依舊無法理解父皇將證明嘉儀皇后是被害死的證詞踩在腳下,他是失智了,我也如此告訴我自己。
只是太子哥哥的話時不時在耳邊響起,動搖著我的心,受萬民供奉的公主,以身安社稷,我從未有過質疑。
若我可,周翡又有何不可?
我心生了不平,又感到羞愧,平日自覺一副大義凜然,到頭來還是不岔,著實虛偽。
當那窗臺的微光也淡去,冷殿幾乎陷入一片黑暗時,我想起闌筠,心便一抽一抽的疼,從未覺得如此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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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忙了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