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余的這一聲六姐，音調(diào)很低。
讓他叫一個膀粗腰圓的兩米大漢為“姐”，實在是有些為難。
田六的神色稍稍舒緩，但很快又皺起眉頭。
“我明白你的意思，曾經(jīng)有些格斗流派就推崇這種肌肉記憶法，放棄思考應(yīng)對，而是通過一種長期的反射訓練，形成一種身體本能。
“說白了，就是采用實戰(zhàn)教學，但那種流派的教學方法，傷亡率實在太高，動輒傷筋斷骨，你確定要讓我放開揍你嗎？”
江有余咬咬牙，擺開拳架：“來吧。”
又一個小時后。
田六看著鼻青臉腫的江有余，猶豫著說道：“要不，今天就先到這里？”
江有余搖了搖頭，他的聲音有些變形：“繼續(xù)，我還能打，而且我感覺自己這回確實有進步。”
半個小時后。
田六扶著意識已經(jīng)有些昏迷的江有余躺到休息室小床上。
剛從休息室出來，恰好碰到剛來的龐彪。
龐彪奇怪地問道：“小魚呢？他說過來跟你學習，我怎么沒在外面見到他？”
田六摸了摸耳垂，往身后的休息室抬了一下下巴：“我們剛練好，他正在里面躺著呢。”
龐彪疑惑地走了進去。
片刻后，他臉色難堪地從休息室出來，壓低聲音：
“你們是怎么練的？怎么搞成這個樣子？”
田六無奈苦笑，將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完整地說了一遍。
末了，田六感嘆道：“這一點，他和老江是真的像，看起來面善，脾氣是真犟，對自己狠起來連外人都看不下去?！?p> 龐彪嘆了口氣，揉了揉疲憊發(fā)酸的眼角，盡管睡了一整夜，他的精力還是恢復得很差。
“龐隊，你也好好歇幾天，這段時間你使用能力的次數(shù)太頻繁了，我們好歹都輪休兩輪了，你卻一次都沒有，這樣下去，你身體會承受不了的?！?p> 對于田六的關(guān)心，龐彪搖搖頭，“沒事的，我還不要緊，主要是阿離那邊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必須得盡快幫她找到一個八界感染源，否則光靠B25已經(jīng)很難壓制了?！?p> 田六忽然有些憤懣地說道：
“總部那邊為什么不通過我們的申請？明明是人命關(guān)天的特殊情況，為什么不允許我們借給阿離貢獻度？
“我看啊，他們跟聯(lián)邦政府越來越像了，為了什么狗屁制度，連人性都可以忽略！”
龐彪低喝了一聲：“小六！”
“怎么？還要搞因言獲罪那一套嗎？聯(lián)盟準備不讓人說話了嗎？那我還不如去北地混呢?！?p> 田六猛地對著身邊一個舉臂器的金屬機械臂錘了一拳，隨著一個沉悶的聲響，那個被砸的地方頓時形成了微微的凹陷。
若是被江有余發(fā)現(xiàn)，定會明白自己剛才挨的打還算是打了極大的折扣的，可惜現(xiàn)在他還在昏迷狀態(tài)，而且休息室的隔音效果也非常好。
龐彪拍了拍他的肩膀：“聯(lián)盟有聯(lián)盟的難處，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這幾年，世界各地的感染事件都在飆升，像阿離這樣的情況并不算少，尤其是我們這些數(shù)量最為龐大的低界成員，大家都需要無污染的感染源?！?p> 田六表情一滯，隨即耷拉著腦袋，悶聲說道：
“這段時間我們都在輪流幫著阿離做任務(wù)，把功勞都往她的身上傾斜，再加上她之前的貢獻度，其實已經(jīng)差不了多少了。
“可我擔心的是，即便她的貢獻度足夠，也申請不到八界感染源，我昨天聽一個東華的朋友說，聯(lián)盟的庫存早就被掏光了，現(xiàn)在拿出來的都是‘新鮮’的?！?p> 說道新鮮二字時，田六的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些莫名的意味。
龐彪沉默了片刻，沉聲說道：“我再去找找熟人，看能不能照顧一下我們?！?p> 田六笑了笑，笑得十分苦澀，他低聲說道：“要是能殺那些異界人就好了……”
龐彪打了他一拳，這一拳并不留情，直接落在田六的腮幫上，所以直接將他打得嘴角出血。
龐彪?yún)柭曊f道：“田六！你越來越放肆了！”
田六抹了一下嘴角，看了一眼掌心的紅色血液，他不服氣地抬頭低吼：
“本來這所有的狗屁事情不都是他們搞出來的嗎？說的再好聽，還是他們殺死了我們聯(lián)邦人，搶占了他們的身體，殺人償命，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嗎？
“他們現(xiàn)在看著安分，可誰愿意自己腦袋上天天背個炸彈？什么派別，什么好人壞人，他們都是殺人兇手！他們都是一伙兒的！聯(lián)邦早晚有一天會毀在這些人手里！”
龐彪被他氣得渾身發(fā)顫，手指指著田六指了半天，最后直接又上去給了他一拳，“你他么給我閉嘴！你在找死嗎！”
田六倒也硬氣，硬挨著龐彪的拳頭，也不反擊，嘴里還在繼續(xù)說道：
“我們都在裝傻子，裝瞎子，裝著裝著遲早有一天真得變成傻子，變成瞎子！
“今天阿離過不去，明天我田六過不去，后天輪到你龐彪過不去，一個個都他么翹辮子，到時候所有的聯(lián)邦人都被人家感染，那我們還是聯(lián)邦人嗎？”
龐彪的拳頭如雨點一般砸落在他身上。
田六不時地發(fā)出痛苦地悶哼，但說著說著眼淚便不爭氣地跟著流淌。
“我現(xiàn)在這幅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模樣，不都是他們害得？感染？可不就跟吸毒一樣嗎？越吸越上癮，越吸越不像人！”
他哭嚎著，就像一個被家長打罵卻依舊昂著頭哭的孩子。
不知打了多久，哭了多久。
“龐隊，我發(fā)泄好了。”
“嗯。”
“明天我繼續(xù)去做任務(wù)吧，多一個人，大家也能多松一口氣?！?p> “不行，你明天繼續(xù)負責教授小魚的格斗技巧，他現(xiàn)在的身體恢復能力很強的?！?p> “龐~隊~”
“你不要惡心我，剛才還說跟吸毒一樣，現(xiàn)在癮勁兒又上來了？”
“咳咳，人家……我這不是想為大家減輕壓力嘛?！?p> “小六啊，你得堅持抵抗這種負面效果，不然遲早有一天你會被完全同化的?！?p> “我這不都已經(jīng)天天鍛煉肌肉了嗎？你見誰家大姑娘這么一身腱子肉的？我這可都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我是個男子漢嗎？和咱們失控者聯(lián)盟的起名是同樣的道理啊?！?p> “……小六?！?p> “嗯？”
“你確定你被感染前是男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