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此處寒風(fēng)刺骨,有火光盈盈;
極冷,也干燥。
嗓子好像被火燒過一樣,李嶠就像熱浪中的一塊朽木,被浪拍下后,他睜開了眼。
一張稚氣的面容映入眼簾。
眼前的孩童約十歲,見他醒了,金絲鳳眼中充滿了驚訝,明明長得像金童,一開口便讓人恨不得封住他的嘴。
“你發(fā)燒了三天三夜,我還以為你死了,剛給你準(zhǔn)備了棺材,這下可浪費了?!?p> 小孩兒指指一旁的棺材,李嶠轉(zhuǎn)過去一看,一口鹽汽水只差沒把心肺嗆出來。
這哪里算個棺材,分明就是塊破席子。上面還沾滿了泥土,血跡斑斑,不知道是從哪個倒霉鬼身上扒來的。
李嶠忍著喉嚨的灼痛感跟他討水喝,小孩不情愿地走開,他則靜下心來觀察四周。
他正躺在一堆稻草上,頭頂是一尊不知出處的野佛像,手中拿著一把短劍,笑得讓人毛骨悚然。除了面前的一個蒲團(tuán)跟他的“棺材”外,這個破廟竟然什么都沒有!
“咳咳!”
李嶠劇烈地咳嗽起來,仿佛肺里有團(tuán)火在燒,身體因為三天的脫水已經(jīng)到了臨界點,動一下腿的力氣都沒有。
他望著幾米外大開的廟門,刺骨寒風(fēng)撲面而來,心里不禁吐槽那個小孩兒。
走之前就不能把門給關(guān)一下嗎?
其實這扇門關(guān)不關(guān)也無所謂,破廟不愧一個“破”字,就連糊窗戶的紙都是破的,四周的冷風(fēng)讓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更燙了,李嶠估了估,怕是有四十度了。
難怪把前身給燒死了。
李嶠其實是個二十一世紀(jì)的宅男,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玩主機(jī)游戲,他剛大三,學(xué)了個跟經(jīng)濟(jì)有關(guān)的專業(yè),拿了各類獎學(xué)金,當(dāng)天輔導(dǎo)員帶著他們一行人出去參觀某條科技生產(chǎn)線的時候,坍塌的天花板直接要了他的命。
一醒來,竟然到了這么個破地方。
既來之則安之,李嶠也沒有什么后顧之憂。
他是個孤兒,從小被丟在福利院。他曾給自己買過一份意外險,受益方是福利院。
那個善良的中年女人用那筆錢給其他孩子騰個活著的地兒,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若說他現(xiàn)在有什么遺憾的,大概就是屯的游戲沒刷完。
小孩兒很快就回來了,手中的捧著一片大荷葉,李嶠這個瀕死之人貪婪喝下,肚子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還好他臉皮厚,對著小孩兒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完了。
這小孩看著就窮,哪里有吃的給他。
“誰叫你是我的小弟?”
只見小孩兒故作老成地嘆了口氣,從背上的小包裹里拿出來一個饅頭遞給他,然后躺在他身旁,不過幾息之間,李嶠就聽到了輕輕的呼嚕聲。
李嶠吃過饅頭后也困了,就著這稻草睡了過去。
夢中是刀光劍影,像極了他曾玩過的游戲,不同的是,這個血液飛濺可不像是特效,長劍劃過中年男人的頭顱,鮮血噴了丈高。
睡夢中,他感受到了灑在臉上的血液的溫度。
燙。
“哈!”
李嶠滿身大汗地驚醒,卻發(fā)現(xiàn)身邊已沒了那小孩的蹤影。
難不成,是在這荒山野嶺里被狼給叼走了?!
他匆匆起身,白天燒的迷迷糊糊的,現(xiàn)下才注意到,自己穿的是一件破破爛爛的乞丐服,跟這破廟可該死得和諧。
李嶠沒費多大勁就找到了小孩,準(zhǔn)確說他剛站起身,便看到了窗外的身影。
月亮高高掛著,那孩子背對他,蹲在梧桐樹旁發(fā)抖。
李嶠注意到這顆梧桐樹沒了一塊皮。
小孩正奮力往嘴里塞東西,冷不防,一雙破爛的草鞋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他抬起頭來,只覺得他這個在逃亡途中認(rèn)下的傻子小弟面色古怪,一雙眼睛卻比平日里那憨傻不知世事的樣子清明多了。
“傻子你起來啦,大哥餓了,吃點東西填填肚子?!?p> 消失的樹皮果然在他嘴里!
李嶠伸手去搶他口中的樹皮,卻見他急得跳腳。
“這是我的,你要餓了自個兒扒去!”
李嶠也不聽他說話,雖然這具身體仍在病中,卻比他高一截,三下兩下就扒下了他嘴里的樹皮,遠(yuǎn)遠(yuǎn)丟在一邊。
小孩兒頓時火冒三丈:“好啊,你個傻子敢搶大哥的吃食,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看我不教訓(xùn)你!”
嘴里說是教訓(xùn),小拳頭舞得也算是有招有式,只是力氣太小了,竟像是在撓癢癢。
小孩奮力打拳的時候聽到傻子沙啞的聲音。
“我找到吃的東西了?!?p> 方才來找小孩兒的時候恰巧發(fā)現(xiàn)了一株地瓜苗,他以前在孤兒院里沒少挖過這玩意。
李嶠將其挖出來,從小孩兒那拿過打火石,將地瓜用樹枝插起來烤,不一會兒便傳出一陣誘人的香味。
小孩的包裹很輕,卻有打火石,趁他狼吞虎咽時,李嶠從他身上取下來。
棉布包裹中有這些東西:一把精鐵匕首,三文錢,一個老舊的福包,一本無題書。
咦?
李嶠拿起手中之物打量,竟然是一根金釵。巧奪天工的牡丹花由金線纘成,重重疊疊的花瓣中還嵌著一枚碧玉夜明珠,琺瑯彩垂下的步搖。
就算是異世來的李嶠都能一眼得出,這根釵子價值不菲。
小孩兒見他瞧那金釵,搶過去護(hù)在懷中。
“你如今不傻了定是要走的,其他我都可以給你,唯獨這個是我娘的,你若要搶,我一定殺了你!”
小孩迅速拿起地上的匕首對著李嶠,眼里是一種不符合年紀(jì)的狠厲:“我真的會殺了你!”
小孩兒萬分防備,繃緊了精神,卻聽李嶠問他。
“這是哪兒,我是誰?你又是誰?!?p> 無名山人跡罕至,只是郾城城郊的一處小山。
日出東方時,朝陽穿過破廟的窗戶照在李嶠的臭臉上,李嶠對著太陽比了個手勢,淡淡來了句:
“麻痹。”
小孩昨夜告訴了他發(fā)生的事情,李嶠就像是被雷給劈了一樣,脆得外焦里嫩。
他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叫大梁,基本格局跟他現(xiàn)世差不多。小孩叫李瑜,跟家人出遠(yuǎn)門時遭了強(qiáng)盜,一家人全部死在了路上,只有他被護(hù)衛(wèi)護(hù)著逃了出來,路上順道撿了他。
李瑜的原話是:“我也不知道你是誰,當(dāng)時重明叔讓你帶我走,還把我給打暈了,醒的時候你就在我旁邊。”
然后他倆就一路乞討,憑著李瑜能說會道的嘴跟傻子李嶠的可憐,竟然也活了大半年。
李嶠想著李瑜包裹中的三文錢,心中默默折算成現(xiàn)世的價格。一文錢約等于兩元軟妹幣,現(xiàn)在他有三文錢,也就是六元軟妹幣。
提問:如何用六元軟妹幣養(yǎng)活一大一小倆小子?
看著還在旁邊睡大覺的李瑜,李嶠只覺得壓力山大!
乞討來的收入太不穩(wěn)定了,既然要養(yǎng)孩子,那還是得想辦法找活干。
李嶠是個行動派,幾乎是立刻就出了廟門,李瑜說廟后有個清水池,他跳進(jìn)池子洗去這一身汗泥。
垂頭看著池中的少年,也不過十四歲的年紀(jì),身量還挺高的,長相比李嶠前世清俊很多。尤其是眉眼,竟然有些威嚴(yán)凌厲的氣勢,不像是個路邊的傻子,說是哪個地方的富家公子恐怕也不會有人懷疑。
等他把身上的乞丐服穿上后回去,李瑜竟也有些認(rèn)不出他。
“傻子不傻了倒是挺俊的?!?p> 李瑜初識李嶠時只覺得這人渾身上下都冒著傻氣,就像三魂六魄丟了那么一魂一魄,讓他叫大哥他也乖乖地叫了,叫他傻子他也不惱。
若是他的那幾個堂兄弟,只怕早存了要殺他的念頭。
若是李嶠不傻了,那他豈不是不能繼續(xù)做大哥了嗎?!李瑜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爹說過,他必須得做老大。
“李嶠,雖然你不傻了,但你跟我簽了賣身契的,是我的奴才!”
一個乞丐還能有賣身契這種東西?只怕連個戶籍都拿不出來吧。
李嶠輕而易舉地識破了李瑜的謊話,但看著他手腳并用地向自己證明賣身契的存在,加之昨夜的種種,竟生出一絲惻隱之心,默認(rèn)了李瑜的話。
“我要進(jìn)城找活干,你在這里別出去?!?p> 李瑜聽到這話就焉了,李嶠看了他一眼繼續(xù)到:“我大概天黑就回來,你記住別亂跑?!?p> 似乎是有些猶豫,李瑜心中糾結(jié)很久還是將東西給了李嶠。
李嶠看著掌心的三文銅錢發(fā)愣,卻見李瑜蹲坐在地抱著自己,垂頭到:“傻子就是傻子,進(jìn)城是要交路錢的,這三文錢你拿著,兩文交了路錢,一文給自己買個饅頭。”
李嶠拿了錢往外走,突然聽見李瑜在后邊喊他:“傻子,若你不回來我會殺了你的,真的,我一定會殺了你!”
李嶠聽見自己回他:“地瓜給你烤好了放在昨天的火堆里,你餓了記得去吃?!?p> 名義上他是小弟,但李嶠已經(jīng)默認(rèn)了自己家長的身份。連老婆都還沒娶一個就要開始打工掙錢養(yǎng)孩子的生活了,李嶠倒沒什么害怕,他可是李嶠啊,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參商至善
我在武俠寫文我容易么,一張推薦票都不給。??o·(????????????)?o·? 【暴風(fēng)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