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刮躁的村姑
她的背后,男人悄無聲息的睜眼,撬了床沿的木屑,桀驁的眸瞄準了錦蘇的后腦。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以后你可要感謝我啊。”錦蘇就著月光查案刀刃,“得用熱水燙燙,消毒工作不做好,是很容易發(fā)炎的?!?p> 男人凝視著錦蘇,最終選擇松手,又閉上眼睛。
錦蘇接來清水,又拿來干凈的布條,給男人割掉腐肉,起初她還擔心人會動彈,可從下刀到包扎,男人一動不動的,好幾次她都得怕人死了,探過鼻息后才放心。
包扎好,錦蘇挑出一些止血的草藥,一邊嘟嘟噥噥的。
“幸好我平時有曬草藥的習慣,你碰上我真是燒高香?!?p> 這個女人怎么如此刮躁?闔眼的男人蹙眉。
錦蘇抬了盆清水進來,只是擦個臉,一盆水都是泥。
“你到底多少天沒洗臉?!卞\蘇自言自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么意思,我總算是明白了,錦蘇啊,你這是花錢找了個大爺來伺候??!”
看向一動不動的男人,錦蘇又道:“這位大哥,你要是能動就配合點,自個脫衣服行不行?”
她是真嫌棄,怎么說穿越前穿越后,這身體都是個黃花大閨女啊。
男人自然是紋絲不動的。
錦蘇只好閉著眼睛簡單的給人清理,她這里沒有適合男人穿的衣物,只好用唯一一床棉被暫時給人蓋。
藥罐子發(fā)出噗噗的聲音,錦蘇急忙走出院門。
男人睜開眼睛,嫌棄的看著丟在一旁的破衣服,這棉被香香的,還可以,余光掃見某人的身影,男人闔眼。
“燙死了。”錦蘇念念叨叨的走進來,家里唯一的好碗拿來盛藥湯了,她讓男人躺在雙膝上,吹涼了藥湯。
第一勺藥湯順著男人唇盡數(shù)浪費,就在錦蘇準備罵人的時候,男人微微啟唇,接下來藥喂得很順利。
如今已經(jīng)是月上枝頭,再有兩個時辰就該天亮了,錦蘇打著哈欠躺在光禿禿的木板上,棉被已經(jīng)給男人蓋了,她也只能將就著這么過。
后半夜,男人一會低燒,一會高燒,錦蘇只好不斷的起來給人增衣服,減被子,一整晚幾乎都沒睡。
她無數(shù)次罵自己是頭豬,罵完后就轉(zhuǎn)去罵阿牛,然后再心疼攢了好幾年如今打水漂的五十兩銀子。
天蒙蒙亮的時候,忍受了一夜的男人終于爆發(fā),干燥的唇翻了翻,吐出兩個字:“閉嘴?!?p> 當時錦蘇正在穿衣服,她以為躺著的人已經(jīng)人事不省,這兩個字蹦出來嚇得她差點當場歸西。
匆匆的穿好衣服,錦蘇看著睜開眼一臉淡漠的男人,心頭火蹭蹭的冒著。
這就是古代版的農(nóng)夫與蛇啊,她辛辛苦苦一整夜,沒有功勞還有苦勞,結(jié)果這男人一張嘴不是恩人不是謝,居然讓她閉嘴?
她現(xiàn)在更委屈了,五十塊買回來一個叫自個閉嘴的大爺?。?p> 而且這個‘大爺’還是未來相公,入贅的!現(xiàn)在不確定一家之主的位置,以后難當家!
錦蘇心里已經(jīng)罵出了一條長城,表情由青轉(zhuǎn)紅,正準備開口把醞釀的話統(tǒng)統(tǒng)罵出來,男人默默開口:“閉嘴?!?p> 呵,重振妻綱的時候到了。
“等著,我現(xiàn)在就去煎毒藥,就去拿鞭子,看你還敢不敢這么囂張!”
這人可是入贅的,以后要姓錦的!居然敢讓一家之主閉嘴,一點自覺都沒有。
說完,錦蘇氣呼呼的出了門。
院門外,阿牛剛好敲門,他是來找江清如的,順便來問問錦蘇,那個男人死了沒有。
看到啊牛,錦蘇滿腔抱怨,“死不了,活個幾十年都沒問題,我要的是病秧子,要死的。”
“不可能啊,刨出來的時候身體都僵了,就剩下一口氣在,你受傷了?”
“不是我,是給屋里的那位爺?!?p> 阿牛瞪大眼睛,“妹子,你救他干什么,放著不管幾天不就死透了....你救了他,當然死不了!”
“我當然知道?!卞\蘇氣呼呼的給爐子扇風。
阿牛蹲下,問:“妹子說實話,你不是看上那半死了吧,看在清如的份子上我多說幾句,你要當寡婦,我沒有意見,可你要是想找個男人,隨地都有,犯不著找一個來歷不明,只剩半口氣的。
他這樣的,不是強盜就是家里遭過大難的,身子骨治好了也差,真要入贅,除了白吃大米,連活都做不了,你圖了個啥,長得漂亮,又利索能干,我看他都不如王氏給你找的男人?!?p> 阿牛有句話提醒了錦蘇,她忙問:“這個男人究竟是什么來歷,他身上有烙印,我可不想救一個殺人犯回來。”
“不是殺人犯,是長安城流放的流民,聽說是滿門抄斬被波及,天高皇帝遠的,究竟是怎樣咱們也不知道,咱也不敢說?!?p> 長安來的人,還是滿門抄斬,看來這男人的家族不簡單。
這么一向,錦蘇更后悔了,她只想做個有錢的寡婦,怎么就這么難呢,玩意牽扯到朝廷重要人物的謀權(quán),她這小百姓吃不了兜著走。
阿牛還在繼續(xù)說:“咱們什么交情,就算是給你找個死人,我也得找沒有后患的?!?p> “你真是有心了?!卞\蘇皮笑肉不笑的說。
現(xiàn)在人也救了,總不能再丟回亂葬崗里去,幸好不是個殺人越貨的混蛋,從長安流放的也可能是仆人之類的,也只能這么祈禱。
阿牛沒把事情辦好,有點愧疚,殷勤的說:“大妹子,咱們兩人以兄妹相稱,哥也不會不管你,以后有啥事,你盡管說一聲?!?p> 錦蘇應了聲,無精打采的說:“這件事誰都別說?!?p> “那你放心,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卑⑴E闹靥疟WC。
阿牛走了,錦蘇心更亂了,等藥煎好后心事重重的走進屋內(nèi)。
男人把棉被鋪在地上,靠著墻壁坐著。
這大爺...不會是什么大人物吧,這么會享受..錦蘇盯著折了三折,被當成坐墊的被子,無語的想。
連日的營養(yǎng)不良讓男人身形消瘦,上肢卻很修長,皮膚很白皙,正瞇著眼睛打量錦蘇。
“沒見過美女啊,自己喝藥?!?p> 錦蘇兇巴巴的把藥碗放下,男人端起來喝了。
“怎么,就不怕是毒藥?”錦蘇調(diào)侃。
男人不語,放下藥碗后闔眼休息。
“喂,我叫錦蘇,你叫什么?”
“溫子林”
“你是我買進來的,以后要入贅的。”
本闔眼的男人睜開眼眸,淡淡的看著錦蘇。
“看什么看,實話說,我后娘要拿聘禮,千方百計要我嫁給別人,老娘不服,用攢了七八年的銀子想買個死人,讓他入贅,人死了好做寡婦逍遙自在?!?p> 溫子林挪開視線,神色淡淡的看著門外的風景。
“女子,不要總稱自己為老娘。”
他打量著四周,房破家窮,女人嘮叨,家庭關(guān)系不和睦,關(guān)鍵是還真的有人想做寡婦,有人敢出錢,有人敢做....
都說柳暗花明又一村,他這事柳暗花明又一災。
院子里,錦蘇和阿牛的談話,他聽了七八分。
本來以為錦蘇的出現(xiàn)是死對頭安排的,故意要套話,或者是有十八酷刑等著,聽完那兩人的話,他堅信不是死對頭做的,這計劃太蠢,死對頭想不出來。
錦蘇還帶嘮嘮叨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是有點良心就好好記住這個恩情?!彼舷麓蛄恐鴾刈恿郑掳秃俸僖恍?。
溫子林星眸透著一股嫌棄,這個村姑想干嘛!癡心妄想!想都不要想!
“我喜歡的不是你這種類型的,就別以身相許了?!?p> 溫子林一頓,眼眸里有火在燒,這個村姑居然看不上他!
錦蘇沒空去關(guān)注面前男人有多生氣,她道:“既然你要養(yǎng)傷,我要嫁人,咱們就做個名存實亡的夫妻,你呆個一兩年,然后找個理由詐死去,我快樂的做寡婦,你也有自由身怎么樣?”
她把早就準備好的婚書亮出來,“我認識人,給個假身份不是難事,姓名,職業(yè)啥的隨便你填,怎么樣?”
等人接過去,錦蘇提醒,“我知道你要用假名,那就取得接地氣點,我看李二狗,張三牛的就很不錯,別取得太文藝。”
溫子林:“.....”
他接過婚書后卻不看,錦蘇以為是不識字,連忙說:“你放心,我不誆你的,你這么個大活人在我這還浪費糧食。
你也別擔心名節(jié)的問題,大不了我就再開一份聲明,保證這兩年都不動你,我這人還是有審美要求的?!?p> 溫子林臉色陰沉,這個村姑拐彎抹角的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