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尚兩腿發(fā)軟地和那趕羊的老漢擦肩而過。
除了那羊群發(fā)出的“咩咩”聲有氣無力外,其他沒有什么異樣??!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等過了幾十米后,突然又聽不到羊群的聲音了……
江尚回頭看,那老漢和一群羊,一下消失不見了!連個影兒都沒了!好像剛剛的一切都只是海市蜃樓!
“我靠!”江尚驚呼,“怎么回事兒?”
花癡也回頭看了眼,才嘆氣道,“估計為了救羊群,闖入了禁區(qū),出不來,硬生生在里面干死的?,F(xiàn)在亡魂倒是走出來了,但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沒命了。你剛要是真問他路,他能給你指到禁區(qū)去信不信?“
“禁區(qū)??啥禁區(qū)?”
“當地人叫XXXX,翻譯過來的意思大概是枯亡泊,就在這附近不知道哪兒,所以不能瞎走?!?p> 江尚從包里翻出水壺,小小抿了一口,又遞給花癡。
“那到底還有多久啊?感覺走了老半天了,也沒找到白楊樹啊!”
花癡喝了一口后,擰上蓋子,“不知道,估計那店家說的一公里是騎馬走時感覺出來的一公里。”
“納尼!”
“趕緊往前走吧,省得一會兒誤了車,還得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耽擱一晚?!?p> 江尚不再多問什么,一個勁兒地往前趕了。
……
果然,沒走多久,老遠就看到了那柱頂天立地的白楊,像個地標一樣,佇立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
江尚隨手撕了塊薄薄的樹皮下來,白是白,滑是滑。
要是平時看到這白楊樹樹皮,他興許還能想到些什么浪漫的事情——比如他給自己暗戀的第一個女孩兒寫的情書就是用這白楊樹樹皮。
但現(xiàn)在,他只想到一個字——干。
“你少喝點兒,要是找不到店家,估計今晚就靠這點水活著了?!被òV提醒他道。
聞言,江尚還是抿了一小口,才擰緊蓋子。
“不會吧,不是說到鎮(zhèn)上嗎?鎮(zhèn)上總不能沒有水吧?”
花癡搖搖頭,“不好說,這兒排外,你也沒受過這兒文化熏陶,不知道人咋想的,人家要是真不給你水,有錢都不好使!”
“毛線!“
江尚作為一個根深蒂固的漢人,確實不太能理解那些宗教信仰。
“既然窮,為嘛不好好發(fā)展經濟,為嘛要固步自封?哪怕開放出來發(fā)展旅游業(yè)也成??!啥也不做,到頭來就等著別人捐款,建希望小學,這又何必?!”
“哎,你小點聲兒嚷嚷……”花癡瞇著眼,又四下看了看,確定前面后面沒有其他人路過后才道,“你知道人家沒開放過?興許人家就是開放過,被逼得無路可走了,才又封閉起來的呢?”
“什么意思?”
花癡扶著一枯木坐下后,才道,“你沒覺得哪里有些奇怪嗎?舍靈節(jié),說白了,就是群體性自殺?!?p> 江尚醍醐灌頂,“是??!這都沒人管管?”
“怎么管?那是人家堅持了幾百年的習俗!在你看來是群體性自殺,在人家看來那是件神圣無比、充滿幸福的道路!你好心攔著人家不讓人舍靈,那在人家看來你是擋著人走向輪回重生的絆腳石,人家還不找你拼命啊?”
江尚也摸著枯木坐下,“那怎么辦?”
花癡一邊捶著小腿一邊道,“能怎么辦,睜只眼閉只眼唄!只要這事兒別傳出去引來大批人圍觀,帶來不好影響就行唄!”
是??!想想網民喜歡吃瓜的嗜好,碰到有人跳樓的還有喊“快點跳”的,要是真讓外面知道還有這么個集體跳樓的節(jié)日,那還不得趨之若鶩啊……
這么看來,也難怪當地人排外了。
“但我們此行,不就是為了拍下證據么?”
“所以,回去之后也不要到處傳播,毀人家的信仰,當心被刨祖墳!“
說話間,公車終于來了。
黑底白頂的公車,有些老舊、掉漆,車表干凈得很,一個廣告位都沒有。
想想也是,這里哪兒需要廣告?
上車投了一塊錢,零丁幾個人,還有很多座位。
車上看得出來都是本地人,特有的黝黑高原膚質,這么熱的天穿著長袍和靴子,腰上系著腰帶,頭上戴著裘帽。
江尚剛想完“不熱嗎“,忽地就感覺有些冷,他自己只穿了件短袖。
這早晚溫差也太夸張了吧,那今晚得怎么過???
花癡是個和尚還好,江尚明明白白就是個漢人,引得車上的人紛紛側目。那目光中還多多少少帶著一點不歡迎的意味。
江尚扯了扯花癡的衣袖,低聲道,“要不一會兒把你衣服借我穿穿吧,我受不了他們這么看我了……”
“一個個地要把我從車上扔下去似的?!?p> 花癡沒搭理他,微閉著眼,專心捻佛珠。
見狀,江尚也只好跟著老實坐著,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
……
車子搖搖晃晃了兩個小時,才停下來。
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鎮(zhèn)上沒通電,更別提點燈。
只有月光,和哪家窗戶紙里漏出來的一點蠟燭光。
這巨大的黑暗讓江尚走一步都腿發(fā)軟,再加上晚上陰風四起,即便他把包里的最厚衣服拿出來穿上了,也冷得直哆嗦。
而且,不知為何,此時跟他并肩而行的花癡,也讓他感到恐怖異?!?p> 這老弟有點鎮(zhèn)定得不像話??!
不冷?
不慌?
連粗點的喘氣聲兒都沒有?
“你瞅啥啊你瞅?”花癡操著一口東北腔,打破了沉默。
江尚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這才感覺自己不是走在噩夢中。
“今晚去哪兒過?”
“前面有家小旅館,去那兒住,你進去別說話,都交給我?!?p> 不知為何,江尚此刻依靠著他,竟有些熱淚盈眶。
為了自己前女友的事情,他啥準備都沒做,就跑到人家底盤來了。
而這老弟也是一句廢話都沒說,就長途跋涉、舍生忘死地陪自己來了,而且他還是剛做了放療化療……
這份情誼,他此生都難忘了。
“你哭什么,這兒黑是黑了點,但沒有鬼!還至于哭么?”
江尚急急地回道,“誰哭了,沙子迷眼了?!?p> “嘁!”
“你剛說,這兒沒有鬼,為什么這么肯定?。俊?p> “因為這兒的鬼都是有信仰的鬼,都會在舍靈節(jié)那天散掉,所以沒有孤魂野鬼!”
“哦……”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就被打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