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也做過一個花燈,可是沒有完成就到中秋了,只好擱置了,我總是什么都趕不及。”街市上熱鬧的煙火氣讓顧蕓也開始放松心情與他閑聊,他們漸漸融入人群之中,像兩個極為普通的人。
“我以前去過即墨,那里也有很熱鬧的花燈節(jié),但是,以前從沒留意過?!毖革L接話道,再不是冷言冷語了。“哦?你去即墨做什么?”顧蕓剛問出來就后悔了,迅風哪里還有別的事可以做?“做些日后再也不能做的事情?!薄澳侨蘸?,也做些以往沒有做過的事情,不是很好嗎?”顧蕓一笑,順著人群往更熱鬧的地方去了。
“知府小姐點燈了!”有人叫道,這個云嶺的知府小姐是一個出了名的才女,她做的燈是一盞刺繡的素絹花燈?!靶〗阏埜魑话椿羯系膱D題詩,合小姐心意的話,小姐就把燈送給他?!薄斑@盞燈真是我見過最漂亮的燈了!”顧蕓喃喃說道,她知道這個小姐才不是想送人燈呢,她在找有緣人,顧蕓也被這樣浪漫的把戲感動過,可是她已經(jīng)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好在她不是一個沒有兒女情長就活不下去的人。“齊大才子題詩了,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嗯,差強人意?!鳖櫴|看見花燈上繡了一個人低著頭,含情笑著。
天外有一輪明月,也有中秋的意思?!翱墒沁@個人低頭含笑,怎么能算盡望呢?況且樹上開出了紅花,自然也不是秋天。”迅風卻在一旁說道,顧蕓轉(zhuǎn)頭沖他眨眼,“詩歌講的意境,不是這樣計較的,你不明白,不要亂說。”可是意氣風發(fā)的齊大才子卻一字不漏地聽見了,“那么敢問閣下,有何高見呢?”“對不起對不起,我朋友來自關外,對詩詞所知甚少,無意沖撞,我們先走了。”顧蕓拉住迅風,便要離開。
“蕓兒,你干嘛不準這位徐公子露露臉呢?”顧蕓的伙伴嬉笑道。“原來是關外蠻子,以為穿上了書生的衣服就能假裝懂詩歌了,你...”齊大才子尚未說完,迅風已經(jīng)走到他面前,氣勢洶洶。顧蕓知道,他一定又在想,若在三個月前,這些人已經(jīng)命喪當場了,可是現(xiàn)在,打起來他占不了任何便宜。
“你想干嘛?”齊大才子被迅風逼人的陣勢嚇到了,聲音微顫?!熬拖虢枰恢ЧP而已?!毖革L伸手把花燈取了下來,揮筆成詩,不落多的筆墨。顧蕓雖不敢相信,卻還是忍不住湊攏去看,“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周圍懂詩的人都不禁贊好。軒窗輕啟,小環(huán)探出頭來,“請方才寫詩的公子上來一坐。”“坐就不必了,只是這盞燈,小姐說了可以送我,可還算數(shù)?!薄白匀凰銛?shù)。”小環(huán)把花燈交到迅風手中,他又把花燈放到顧蕓手里,“這次,你終于趕上中秋節(jié)的花燈了?!彼难凵裰杏幸环N神采,顧蕓終于相信,不能再殺人的迅風也能找些別的事來做。
這盞花燈后來一直就在顧蕓的房間里,小時候煙如織還看見過呢!
“公子可愿留下姓名?”“在下徐丞,家居關外,來云嶺,是為了見顧姑娘的?!鳖櫴|搖頭?!芭恫粚Γ瑏碓茙X,是為了遇見顧姑娘的?!惫?,迅風不是一個會說謊的人,但這是一個完美的遇見,比顧蕓所編造的浪漫還要浪漫。
誰有沒有懷疑過顧蕓在中秋燈會上結識了一個來自關外的書生,那個人也不知何故自愿入贅野云寨,數(shù)月之后,顧蕓早產(chǎn)了一個男嬰,取名,“顧辰?!薄?p> 回到風波莊時,已經(jīng)是夏末了,煙如織走了那么遠,不但沒有找回徐耕舟,讓他去了一個更加無跡可尋的地方,真叫人難過。
就在她自怨自艾的時候,忽聽得有人在房門輕聲問道,“小如,你醒著嗎?”“門沒鎖,言言進來吧。”衛(wèi)清言推門進去,煙如織發(fā)現(xiàn)自己仿佛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小如的身子可好些了?”“嗯,好多了,不該教你們掛心這么久。”煙如織想跟人傾訴,又不愿意泄露徐耕舟的身世,她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又叫別人如何接受呢?只好敷衍過去。“小如命好,總有人掛心,跟我是不一樣?!薄把匝栽谀阏f什么?”煙如織心一愣,預感要發(fā)生什么大事了?!澳銊e急,先聽我說。我十三歲就沒有了父母,承蒙戈馬幫照顧,這些年也算衣食無憂,但我總不能一直賴下去吧?!?p> “你是聽了什么不中聽的話嗎?”煙如織拉住女伴的手?!皼]有的事?!毙l(wèi)清言從懷中拿出一塊翡翠,很是玲瓏剔透。煙如織接過去端詳一陣,見上面寫了一個“金”字,便問道,“這是什么?”“你知道皖南金氏兄弟嗎?”“不知道?!薄澳悄阒滥嫌蛩墓訂幔俊薄澳俏业故侵?!”煙如織笑出聲來,那年向她提親的姑蘇公子號稱南域四公子之首,可被她好好戲弄了一番呢!
煙如織臉色一變,“不是又有人來提親了吧!”“是有人來提親了,不過...”衛(wèi)清言面上一紅,“他們自然入不了小姐的眼,所以,這是給我的聘禮?!薄斑@!”煙如織后悔死了,對南域四公子的看不上無疑是對衛(wèi)清言的諷刺,真希望自己沒有說過那些話。
“上個月,金家二公子來找?guī)椭髯h事,我代為接待,他們大約以為我是戈馬幫的小姐,對我很好?!薄澳悴灰@么說,他們當然知道你不是,戈馬幫的小姐出了名刁鉆古怪,哪有你這么溫柔厚道,他們待你好就是因為你值得別人待你好啊!”衛(wèi)清言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后來他們雖然弄清了我的身份,還是送了很多禮物給我,很多年,我都沒有收到過這么多禮物了?!?p> “就這只翡翠?”煙如織雖然不愿露出不屑的神情來讓她難堪,卻不得不認為為這些動心很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