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信陽神醫(yī)

　　初夏時節(jié)，信陽茅廬坡迎來了兩個客人，其中一個是重傷的煙如織。

　　“難為燕小姑娘還記得來找茅廬坡老夫，這掌力雖狠，但伯伯不會讓你有事?！比罟壬鸀闊熑缈椪{(diào)息一番，細(xì)心地給她蓋上被子?！岸嘀x阮伯伯，你可見到徐少寨主了，是他救了如織?！睙熑缈棜饬ι刑摚瑓s還想為徐耕舟引薦。

　　“你現(xiàn)在只管睡覺，別的都不用管，要聽話。”阮谷生喚來小童去打水，要親自給煙如織熬藥?！鞍雮€月來，打擾先生了，多謝先生救如織一命?！毙旄酃笆窒蛉罟壬卸Y，誰知他眼也不抬一下，好像對他有很深的敵意，“阮二，為什么放外人進(jìn)內(nèi)堂，這兒是你們當(dāng)家還是我當(dāng)家？”

　　“師父，前幾天燕姑娘還在昏迷，一直叫著徐少寨主的名字，我們只能讓他進(jìn)去陪著，不然，恐怕燕姑娘熬不住啊?！薄皾L去磨藥，誰讓你說這么多話！”阮谷生兀自生起氣來，他若不喜歡一個人，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叭钜?，去給燕幫主送信，說燕姑娘身子好多了，叫他們放心?！?p>　　徐耕舟一向被人待見，還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阮谷生，有些郁悶。他隨意拿起樹枝，在草地上亂畫，草野之上，茅草長得正盛，晚風(fēng)徐徐，星垂平野闊，大概就是這樣的風(fēng)景吧。

　　很多年了，徐耕舟一直沒有辦法停下來，什么都不去想，總是有很多事情在牽絆他，停下來一刻都像是在浪費時間，但他還要裝出一副與世無爭的從容來，以免落了下乘。煙如織待他的好，超過了他的想象，此時若向戈馬幫提親，或許便可以安穩(wěn)此生。徐耕舟不知為何，不敢就此安頓下來，難道就像白柳影諷刺他的那樣，如果煙如織不是戈馬幫的大小姐，他是不是還會認(rèn)為她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呢？

　　“什么人？”徐耕舟發(fā)覺草叢之中有人拿東西砸他，但轉(zhuǎn)頭去找，卻又哪里有人影？他俯身去拾起那個砸他的東西，是一個包著石子的紙團(tuán)，上面寫著，“書房密道，天干八卦。”字跡陌生，但是他的好奇心已經(jīng)被完完整整地吊起來了。

　　“徐公子，燕姑娘不大好了，剛剛吃進(jìn)去的藥都吐了出來。”“我這就回去?！?p>　　“如織，如織！”徐耕舟還沒有觸碰到她，就被阮谷生一把推開，他摸了摸她的脈象，“明明都好轉(zhuǎn)了，怎么會這樣？我來為她施針，你們都出去?！薄霸谙乱猜远恍┽t(yī)術(shù)，可以幫助先生?！薄澳懵牪欢艺f話嗎？”

　　“徐大哥，徐大哥小心?！睙熑缈椩诿院羞€在念他的名字，徐耕舟不顧阮谷生的阻攔，過去握住了煙如織的手，“她不醒過來，我哪里也不去?！比罟壬鸁o奈地?fù)u搖頭，卻也不再趕他走。

　　漸漸的，徐耕舟也習(xí)慣了阮谷生的冷言冷語，能與他和平相處，只是煙如織說，不如讓他拜阮谷生為師的時候，他還是立刻謝絕了?！叭缈椧詾樾齑蟾绾芟矚g學(xué)醫(yī)呢，從小姑姑就說，你看看耕舟，什么都愛學(xué)，什么都能學(xué)好。我小的時候，每年陪姑姑回來洛陽，會就近拜訪信陽的阮伯伯，伯伯曾想收如織做弟子，可惜我笨，老記不住那些藥材?！?p>　　“我也不是喜歡學(xué)醫(yī)，只是母親多病，我就多看了些醫(yī)書，人生這么短，哪能什么都學(xué)？如織已經(jīng)很聰明了?！睙熑缈椆恍Γプ∷氖直?，“要是簡姑姑聽到這番話，以后就不會逼我學(xué)這學(xué)那了！”

　　“丫頭的傷看來是真的好了，說話聲氣也大了?！薄叭嚥嗑??！薄拔疫€以為全賴徐少寨主陪伴呢。”“伯伯??！”煙如織臉一紅，便把手拿開了。徐耕舟起身讓阮谷生坐下，不管對誰，他總是周到有禮的?！安@兩天要去鄰村給村民會診，丫頭每天按時吃阮一的藥就行了，可記住了？”“是，伯伯放心，徐大哥也會監(jiān)督我的，是不是？”少女總是三句話離不開自己的心上人，這種力量阮谷生知道自己是不能打敗的，如果能，二十幾年前就打敗了。

　　阮谷生離家了，這對徐耕舟是一個很大的機會，他實在對這個人很好奇，那天砸他的字條他還一直藏在袖中。煙如織今天喝了藥，早早就睡下了，雖然冒險，但徐耕舟決定去探一探阮谷生的書房。

　　書房的布置極其簡單，門窗洞開，簡直是世上最不能藏住秘密的地方了，他一面走進(jìn)去，一面左右尋找著密道。這個一覽無余的書房反而比那些機關(guān)繁復(fù)的地方更讓人無跡可尋。玄機仿佛只能在書架上了。

　　書架里都是醫(yī)書，阮谷生不愧是神醫(yī)，涉獵甚廣，徐耕舟忽然注意到，這個書架上有一個香爐，一個仿佛從未燃過，已染灰塵的香爐。但是他湊近去看，香爐上有兩指寬的地方?jīng)]有塵埃，看來經(jīng)常被人摸過。他把手伸過去，恰好是拇指和食指可以貼合，轉(zhuǎn)動，書架緩緩移開。

　　“什么人？”聲響驚動了路過的小童，徐耕舟一驚，連忙鉆入書架后的密道，再把門從里面關(guān)上。小童推門檢視一番，便退出去了。這是一條很長的甬道，茅廬坡依峭壁而建，這個甬道直通山腰的洞穴，洞中設(shè)有密室用于療傷，還有一些實驗用的骷髏人體和動物標(biāo)本，徐耕舟也懂一點醫(yī)術(shù)，不禁佩服起阮谷生來。

　　就在徐耕舟專心看書的時候，忽覺耳畔風(fēng)動，有人忽然從身后偷襲他。徐耕舟側(cè)身一躲，拿起桌邊一把解剖用的小刀便使出雙梨锏的切削之法攻了過去，但來者身法極快，他負(fù)著手，好像不打算對徐耕舟出招，但他一直在他三尺之外的地方，徐耕舟拿他沒有半點辦法。

　　“停下來吧，你打不過我?！薄坝质悄?！”徐耕舟一怒，把解剖刀擲了出去，插入石壁之中。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吳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