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雖然短時間內(nèi)不用再去學校,但是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顧崇的腿傷恢復得不錯,郁卿陪同他一起去到醫(yī)院復診,也見識到了那款即將伴隨著顧崇行走的新型義肢。
顧崇試戴了一會,慢慢從椅子上起身。郁卿想過去攙扶,卻被醫(yī)生按坐了回去:“沒事,你先讓他自己適應適應?!?p> 這種冷冰冰的機械骨骼,雖然比不上真腿,但總比沒有要好,而且國內(nèi)這一塊正在大力改良這方面的技術(shù),確保義肢能更加貼合和舒適。
他行走的動作,一開始僵硬非常。然而十幾分鐘之后,他在走走停停中開始掌握住了要領(lǐng),褲腿一放下,只要不仔細分辨,基本與尋常人無異。
“太好了?!庇羟溆芍缘靥嫠械礁吲d。
可是顧崇額頭上滲出冷汗,接口處磨得有些生痛。
不過這都是正常的現(xiàn)象,嚴重時甚至會磨出水泡。醫(yī)生也說了,前一到三周都是義肢的磨合期,需要常常佩戴,有合適的運動量,等到完全適應了,就能跟正常人一樣去跳躍奔跑,只要別太過分,義肢基本就能承受住。
郁卿默默記住那些醫(yī)囑,回去之后,也會時常扶著顧崇在小區(qū)里散步。
她像個盡職盡責的小拐杖,明明體型那么嬌小,卻時常對他說:“顧崇,你要是累了,可以在我肩膀上靠一會。”
少年哂笑。
她這么溺愛,有時足以慣壞一個人。已經(jīng)過去了一周,他明明已經(jīng)適應,但是步伐仍舊很慢,甚至壞心眼地朝少女身邊傾斜,給她稚嫩的雙肩擔上一點重量。
夜跑的小區(qū)居民時常能看見他們倆。
說來也巧,自電視臺那檔節(jié)目播出之后,就時常有人認出顧崇。電視臺給出的文案評價很高,說他“年輕,清冷且有才華,有格外純粹的靈魂和藝術(shù)天分,注定要熠熠生輝”。
高光效應之下,顧崇現(xiàn)在出門要戴口罩。
包括那日去學校幫郁卿拿請假條,班上兩個女同學正在打掃辦公室外面的走廊,口中談論的也是他驟然成名的事情。
“你看了新聞嗎?我們班那瘸子居然上電視了,而且還是以畫家的身份,這也太魔幻了吧?!?p> 另一個人頗有些激動地點頭:“看了看了!你還別說,電視上顧崇長得是真好看,我上高中以來就沒看見過他真正的樣子,這頭發(fā)一剪,感覺都能搞個校草當當了。”
“校草不是時崢嗎?你這么快就叛變啦?”那女生笑著打趣她。
“我這人只看臉你又不是不知道,真要比起來的話,我覺得顧崇長得要比時崢要精致多了!……”
兩個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八卦著,偏偏正主推著輪椅出現(xiàn)在了眼前。
少年穿著黑色呢子大衣,端正體面的模樣,只是仍舊不愛笑,一如記憶里那般冷淡。
可身份的改換還是給他蒙了一層不一樣的濾鏡,從前那不合群的“死樣兒”陡然變成了冷若冰霜的矜貴之感,兩個女生心跳同時漏了一拍,已經(jīng)有個人提前搶白:“顧崇,你是來找秦老師嗎?他剛?cè)グ嗌狭?,一會就回來,你先在這等等。”
“好。”顧崇點頭,頓了頓,又說了一句,“謝謝你?!?p> 兩個女生默默對視了一眼,垂著面容,仿佛是要清除掉那一時悸動,打掃起走廊來顯得格外賣力。
不久后,秦老師拿著水杯出現(xiàn)在辦公室前,見到顧崇時,居然頗有些驚喜地笑了笑:“顧崇!你怎么來了?我剛還在班上跟同學們說起你的事跡呢,沒想到我的學生居然有這樣的潛能,真是讓老師感到欣慰?!?p> 然而那種場面話,顧崇一句也不想多說。
辦公室里也沒有其他人,他拿出郁卿的病歷單與請假條,跟秦老師簡單說明了情況。
涉及到家事私事,秦老師亦是沒有多問,只是該提點的還是免不得要說幾句:“你們現(xiàn)在……沒在早戀吧?”
“沒有?!鳖櫝缯f得很坦率,“我很感激她一直以來的幫助,也多虧了她,我才能走出來?!?p> 秦老師點點頭,不由加重了語調(diào):“你這樣想很好,早戀這種原則性的錯誤,千萬不能犯!就算想把友誼升華一下,也必須在高考之后,這樣對你,對許幼,都是最明智的選擇?!?p> 一邊疾言厲色,另一邊陷入沉默的少年卻忽然笑開。
她想起早上懷中那少女對他說的話,亦是這種陳腐又理智的調(diào)調(diào)。交往可以,但要在十八歲之后。
好啊,他又不是等不起。
“謝謝老師的建議,我會……盡量遵守?!?p> 盡量?秦老師一愣,心里默默啐了一句小狼崽子,不過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只低頭在請假條上簽字蓋章。
不過他們的談話,被那兩個女生聽了墻角。
回到教室后,自是和身邊的朋友分享起這些八卦來。
“果然……許幼和顧崇還真是這種關(guān)系!”都說三人成虎,一些猜想流傳出來之后,逐漸衍生出眾多版本。
梁濤等人從不上星期天晚上的自習,也就不必特意避開他們說。教室里熱熱鬧鬧的,可鄧黎聽著他們的討論,不自覺地有些咬牙切齒。
“你們說,上次的蛋糕是不是顧崇訂的啊,他現(xiàn)在是畫家,應該還挺有錢的吧?”
“肯定是了,而且許幼可是當眾承認了有男朋友,可不就是說她和顧崇已經(jīng)在一起了么?!?p> 鄧黎實在有點忍不住,起身去外面透透氣。
不知為何,她總會把自己跟許幼相比較。從小到大她都是女生當中的佼佼者,長得漂亮,家世又好,可是高中入學時的許幼那稚嫩端雅的美麗太過引人注目,以至于讓她自慚形穢。
但是接觸久了,她又覺得那個許幼性格軟弱可欺,明明可以恃靚行兇,卻總是活得格外卑微和小心翼翼。這樣的人,鄧黎是不屑的,甚至覺得自己此前太過杞人憂天。
可是現(xiàn)在的許幼,在一夕之間陡然改變了很多。
敢在教室公然與梁濤叫板,不顧眾人的流言蜚語執(zhí)意維護著顧崇,一步又一步,仿佛是算計好的一樣,讓梁濤對她念念不忘的同時,顧崇亦是死心塌地。
鄧黎咬咬牙,要說許幼是什么單純無辜的小白花,她絕對不信!說不定許幼早就知道了顧崇的真正潛力,才會對他這么好的。
同樣的路,許幼能走,她為什么不可以?
……
郁卿自是不知道這些。
這期間徐家明和苗香不止一次地找過她,希望她能回家。苗香難得地賠了笑臉,跟她道歉:“幼幼,媽媽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咱們一家人的事情,怎么能往法院鬧呢?我辛辛苦苦養(yǎng)你這么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可是郁卿一臉無動于衷。不論是許幼還是她,都沒在苗香這里落得一點好,這事一旦輕飄飄放下,估計苗香很快又會故態(tài)復萌。
為人父母,有時候也需要一點教訓。
因為就在隔壁,少年偶爾也會過來,抄手靠墻,冷冷地注視著這夫婦二人。
“你的腿……”徐家明忍不住往他的下半.身看了看。
這仿真的小腿義肢是量身定制的,終于再度站起來的少年身高足有187公分。而許家夫婦身高就差了人家一大截,氣勢也頓時褪去不少。
“你們有話可以在法庭上說,這里是我家,暫時不歡迎你們。”
少年聲線冷淡,透著一股莫名的威壓。
“謝謝?!痹S家夫婦走后,郁卿方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徐家明待她還是挺不錯的,她有時也很矛盾。人活一輩子,很難真得把親情這種東西給割裂開,反而顧崇比她要通透多了,顧漢生是在看到電視后才得知自己兒子走上了前妻的路子,也去到黃老板的畫館鬧過一回,指著顧崇的鼻子罵些下流坯不要臉之類的話。
事情鬧得挺大,很多人駐足觀看,也都聽了一耳朵腌臜。
顧漢生把對前妻的恨意與不滿發(fā)泄到兒子身上,在他看來,兒子身上繼承著的藝術(shù)天分亦是無比骯臟。而圍觀的畫手同事,在顧漢生口中聽到了段蘭容前輩的名字,更是大吃一驚。
然而,對于段蘭容的生平,大家所知不多。只知道她是德安人,同樣年少成名,考入了央美,封筆了幾年之后出國,以LUTOS的藝名重新進入公眾視野。
而顧漢生這么一鬧,所有人仔仔細細看著顧崇的眉眼,的確與段蘭容很是相似。更沒想到的是,段蘭容的婚姻居然這么狗血,婚內(nèi)出軌,棄養(yǎng)親子,還這么瀟灑地一走了之……
陡然吃了這么大一個瓜,大家議論紛紛。
顧崇忽然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家中那一地雞毛,被人戳著脊梁骨指指點點的時候。
但那又不是他的錯,明明始作俑者照樣活得特別好,卻讓他為此耿耿于懷那么多年。
顧崇看著自己的父親,冷笑了一聲:“你說完了嗎?”
顧漢生氣急,高高揚起手掌,卻被他一把攥住。保安們伺機而上,將顧漢生扭送了出去。
“做得真絕啊……”有人忍不住感嘆,“不說的話,哪知道他們是父子,這分明就是仇人吧。”
逢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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