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生氣了嗎?”路曉站定。
朱先被她拖在原地,扭過身子看她,言簡意賅,“沒有?!?p> 路曉本是想和他好好說的,放低了聲音的哄他,結(jié)果他就甩給她兩個字,沒有。路曉心里那股悶氣也上來了,從他手里把手掙出來,扯起嘴角沖他笑了一下,“哦”
路曉不想在街邊站著,語氣平淡的沒有一絲情緒,“走吧?!闭f完抬腳就往前走。
朱先心里的那股子不安被她這一走放大,他盯著她自顧自往前走的背影,胸膛起伏不定,暗暗咬牙,下了決心一般,大步往前走拉住她就往一邊帶,路曉被他猛的一帶,嚇了一跳,反應(yīng)過來就要掙扎,朱先手緊緊的攥著她,她被死死地鉗制住,帶到了街邊的樹后邊,路曉拍他的手,“你放開!”
朱先捏著她的腕骨,眼神晦澀難懂,路曉臉都憋紅了,迎著他的目光,絲毫不退。
“你和我在一起會厭煩嗎?”
路曉明明已經(jīng)解釋過了,說的是別人,為什么還要繼續(xù)再次說這個事情,路曉心里那團(tuán)火越滾越大,用力的拍他捏著自己手腕的那手,口不擇言,“你放開!你現(xiàn)在就讓我厭煩!”
朱先被她這話氣的心肝肺都疼,只一言不發(fā)的瞪著她看。
路曉說完感覺他加大了力氣,手腕疼得有些受不了,“你放開啊!你放手,我手疼!”說道之后,帶了點點哭腔。
朱先聽她說手疼才意識到自己用力過了可能,忙松開手,拿起她手腕就要看,路曉甩開他的手,看也沒看他,就往前走。
朱先不放心她一個人,默不作聲的跟在她身后。
路曉被他跟煩了,隨便走進(jìn)一家飲料店,點了一杯可樂坐在了一邊。
朱先直愣愣的走到她對面,坐了下來,頓了一會兒,開了口,“對不起,我不該沖你發(fā)火?!?p> 路曉在心里緩了一口氣,情緒很平靜,“我說過了,我只是就事論事,評論別人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我不知道你是為什么會對這件事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
“你對我們之間的感情,你心里是怎么樣認(rèn)為的,我想知道?是不是也像你剛剛說的,時間長了,會厭煩?”
路曉不想瞞他,也想在今天和他說個清楚,畢竟他們兩確實是開始的太快有一些問題,“我剛剛的話,適用所有的人,對著一個人時間長了,總是會從開始的新鮮到最后的厭煩,這是人之常情,我們很有可能也是這樣,這是事實,不是嗎?”
她像一個冷漠又理智的戰(zhàn)士,站在局外一字一句和他分析利弊。
朱先不愿意在她的心里,他們之間的感情只是這樣平淡的從她口中冷靜的敘述出來,他不明白,他心里堵的慌,他甚至有一些悲哀,喉嚨澀澀的發(fā)緊,他沉默了片刻,聲音再度出口,有些啞,“是,我承認(rèn)你的說法,承認(rèn)你說的時間久了愛情不像是熱戀時期一樣,會有失去新鮮感的過程,但是激情褪去的愛情,難道就只剩下厭煩了嗎?那那些從一而終、白頭偕老的夫妻難道能一直相看兩厭的過一輩子嗎?不能,激情褪去了,是不會像開始一樣,熱烈的火一樣了,可愛情難道只是激情嗎?路曉,我不同意你之后的那些說法,你的想法太過偏激了?!?p> 路曉譏諷一笑,“激情褪去,還有的只是對生活的無奈妥協(xié)罷了,有的只是對于身邊人時間久了的習(xí)慣而已,不是我太偏激,是你太理想了,這個世界上,多的是這樣的人,我承認(rèn),有你說的這樣從一而終、白頭偕老的恩愛夫妻,可有幾對呢?全世界,全中國,幾十億的人口,這種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你知道嗎?而這種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事件,在概率學(xué)上又叫不可能事件,你應(yīng)該知道的吧?”
朱先心頭的那股子悶死被她這話猛的揮散,突然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和頭腦,她明明說過的,她明明在一開始就說過的,她不安,自己也答應(yīng)她,給她所有的偏愛來填補(bǔ),自己今天怎么了?難道只是因為她一句悲觀的話,就要讓自己變成一個沒有理智的沖她討要一個承諾的撒潑女人一樣嗎?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朱先心里懊惱的不行,面上不顯露,絞盡腦汁的想自己該怎么來緩和這隱隱有些商業(yè)談判桌上劍拔弩張的氣氛。
他突然低下頭笑了,“我知道!可是啊,路曉,感情這種事情,不可以用理智來判斷,你懂嗎?”
路曉喝一口可樂,覺得他莫名其妙,甩給他一句話,“我不懂!”
朱先拿過她手旁邊的可樂杯,低頭咬住她剛剛用過的吸管,在她驚詫的目光中吸了一口可樂,輕佻的挑眉,眼神像含了水光一樣,多情的像是個風(fēng)流的浪子,口吻卻沉靜,“以后我教你?!?p> 路曉從開始的生氣,到后來以為他們要開始吵架,讓自己盡量的理智,冷靜,不可以讓自己成為那種在愛情里哭哭啼啼的小女人一樣,丟了心,丟了尊嚴(yán)。默不作聲的為自己所筑起的那一道堅不可摧的城墻在聽到他輕描淡寫的五個字的瞬間搖搖欲墜。
他懂她的故作堅強(qiáng),也懂她的不安惶恐,他答應(yīng)給她,就從一而終的給她一輩子。
兩人終于破冰,在店里坐了一會兒,慢慢的來了好多看上去就像是早戀的高中生一樣的小情侶,路曉看著四周膩歪的不像話的小年輕,微微有些不自在,環(huán)顧四周,看向?qū)γ嬲笪W?,怡然自得的喝著她的可樂的男人,壓低了聲音,開口,“我們走吧?!?p> 朱先注意到她的不自在,點頭答應(yīng),站起身牽起她的手,剛剛才吵過架現(xiàn)在就要牽手,路曉不自然的掙扎,朱先看她一眼,仗著身高優(yōu)勢,干脆摟住她的肩膀,緊緊的扣住,無視她的掙扎和一眾小年輕訝異的目光,坦然的走了出去。
“你先放開,好好走路,像什么樣子?”路曉裝著嚴(yán)肅的樣子呵斥他。
他渾然不覺,吊兒郎當(dāng)?shù)陌炎约嚎吭谒砩希拖骂^在她耳邊撒嬌,“你兇我?剛剛已經(jīng)那么嚴(yán)肅的和我陳詞,現(xiàn)在又兇我?我好難過?!?p> 路曉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撒嬌給雷的外焦里嫩,魂都飄走了,她說話都結(jié)結(jié)巴巴的,“我我我哪有兇你,你你,好好說話,難難,難過什么,少瞎說?!?p> 朱先在她肩膀顫巍巍的笑,真是覺的她現(xiàn)在這種不知所措的結(jié)巴樣子,可愛的爆炸??谖且琅f的調(diào)戲她,朝她耳朵吹氣,嘴唇還若有似無的蹭到她的臉頰和耳廓,“怎么沒有,你剛剛說什么,時間久了,你就厭煩我了,我現(xiàn)在還正年輕呢,你就說這種話,等我過幾年不年輕了,那你是不是要一腳把我踢開啊?”
她面紅耳赤的呵斥他,“你給我正經(jīng)點,胡說八道什么,你一個堂堂的……嗯,那什么,堂堂清華畢業(yè)的高材生,在干什么!起來!”
她腦子卡殼,根本想不起來他現(xiàn)在的公司叫什么。
回應(yīng)她的是朱先趴在她肩膀上越來越放肆的笑聲,他可是發(fā)現(xiàn)了,路曉是個徹徹底底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路曉被他笑的窘迫,反手推他,氣鼓鼓的往前走去。
朱先忍住笑追了上去,哄她,“對不起,對不起,沒忍住,我們清華的怎么了?清華的再了不起,也得給女朋友道歉是吧。”
路曉被他逗笑了,瞪他。
朱先被她這種含羞帶怯的嬌媚眼神勾住,動作迅速的低頭啄她一口。
路曉臉微紅的捂住被他親過的臉頰,嬌嗔,“無賴?!?p> 兩個人又恢復(fù)了之前的郎情妾意的親密。
走了一會兒,就到了以前的高中,遙城一中的校門。
高大的校門口中央有一塊黑色的石碑,鐫刻著熟悉的大字,“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鄰接的一棟四方的低層辦公樓上有一座圓形的鐘表,四個方向都指在八點這個時刻,在邊緣有著用楷書書寫的四個大字,“遙城一中”,偌大的校園寂靜無聲,只能聽到幾聲風(fēng)吹的“沙沙”聲,一眼望去有一幢及其長的橫排的教學(xué)樓,本來在旁邊只有一幢六層的住宿樓的,但現(xiàn)在旁邊新蓋起了兩幢紅色的低層建筑,前面寬闊的操場,綠的草坪,藍(lán)色的跑道,原來有些灰撲撲的校園,被這些色彩鮮明的顏色映襯著生氣許許。
路曉心里有熟悉,有陌生,有感概,有嘆息,她靜靜站在校門口看了好久,像每個重回母校的學(xué)生一樣開口,“學(xué)校變了好多啊,你看,除了咱們教學(xué)樓,旁邊的都重新蓋了,操場也翻新了吧,真好??!”
“確實變了挺多的,咱們過去看看大爺在不在,看看能不能進(jìn)去?!?p> 朱先拉著她走到門衛(wèi)室,往里瞧,一個人都沒有。
兩個人多一些遺憾,也是,這都馬上過節(jié)了,怎么還會有人呢,唉……
兩個人就在校門對面的一家串串店吃了中飯,上菜的還是以前那個微胖的老板娘,她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臉紅撲撲的端著煮串串的小鍋,鍋子里面是熱辣辣的湯底,氤氳的熱氣騰起來,模糊了老板娘有些蒼老的面容。
這里好像什么都沒變,桌子還是以前那種長方的普通木桌,湯底也是以前來吃點的湯底,老板娘也沒有換人,學(xué)校的教學(xué)樓依舊如從前一樣。
可好像又變了,桌子不比以前色澤亮了,有擦不干凈的臟污,串串的味道也不如以前偷著來吃的那種刺激的感覺了,老板娘老了,學(xué)校翻新了。
一切都變了,好像又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