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一路小跑到樓梯口,踏上樓梯板的時候他還回頭望了望。
兩個倒霉的家伙,跟暗衛(wèi)打交道,不嚇死你才怪。果然,軍醫(yī)的狂叫傳來。
啊!啊——
……
黑色面具暗衛(wèi)已經僵硬得像尊冰雕,輕輕一碰就會摔碎。
匆匆跑來的腳步聲讓他頓時燃起希望,他知道“赤桑號”上就漁夫暗探一個人是外來者。
于是,把沖到喉嚨管的呼喚又打住了。不管來的是白色面具還是黃紋面具,都能打破目前的僵局,把自己解救出去,用不著大呼小叫丟人現(xiàn)眼,也會驚擾到同袍的判斷。
可黑色面具暗衛(wèi)卻犯了個錯誤,身體僵硬以后所有感官的敏感度皆會降低,他根本就聽不出來者何人。
軍醫(yī)的狂叫確實驚擾,驚嚇到了仵作。
媽呀!這是啥情況!心中一驚,腳下一滑,“咕咚咕咚”往下滾。
呃!樓梯板上怎么有根黑扁擔?這不是給人使絆子讓人摔跤嗎。只是他已經跌得七葷八素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上下左右,只是繼續(xù)往下滾。
孫樵沒拿回自己的鐵扁擔確實是留有后手的。
當他潛藏在山本梟的病房時就看到四名暗衛(wèi)齊聚到自己的病房?,F(xiàn)在既然已經暴露,要悄無聲息的把四人一起干掉恐怕只有公輸元帥才有可能做到。
反正他是做不到。
四人一起干不掉,一個一個來還是可以的。
于是,孫樵用沾滿魚腥味的外衣誘殺掉白色面具。
接著,用擁抱抱走了紅色面具。
然后,黑色面具很警覺,很細心,找到了鐵扁擔誘餌。
要無聲無息地干掉一個已經警覺的頂級暗衛(wèi)是相當不容易的,即使安排了誘餌。何況孫樵的誘餌是針對黃紋面具的,他在負一層已經聽到黃紋面具暗衛(wèi)的聲音,瞄到他左轉進船頭方向的背影。
同時孫樵發(fā)現(xiàn)黃紋面具暗衛(wèi)是四個暗衛(wèi)中身手最好的,所以他在負一層到負二層的樓梯上布下了七道機關殺著。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跑來的是仵作這個倒霉蛋。
黑色面具暗衛(wèi)分辨不出來人,孫樵還是分得清的,他只得改變計劃,暫不發(fā)動樓梯上的機關,全力搏殺黑色面具暗衛(wèi)。
看到跌落下來的竟然是仵作,黑色面具暗衛(wèi)的心瞬間跌落谷底。
心理急劇變化的時候,也是人反應最為遲鈍的時候。孫樵豈會錯過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他從主桅桿的陰影后飛撲向黑色面具暗衛(wèi)。
主桅桿立在主龍骨上,逐層穿過甲板,直徑逐漸減小。
這里是負二層,主桅桿直徑一尺五寸,勉強能夠遮擋住側著身子的孫樵,所以盡管只有五米距離,黑色面具暗衛(wèi)卻一直不能確定他的準確位置。
五米的距離對于孫樵這樣的高手是無法用時間來測算的,一瞬間、一剎那、一眨眼,都顯得太長。他已經撲到黑色面具暗衛(wèi)背后,后背是所有人的大空當。
黑色面具暗衛(wèi)身體僵直,可他一直堅持在聳鼻子,十幾次大劑量的呼吸已讓他的嗅覺靈敏度恢復八成。
八成的靈敏度足以嗅到漁夫暗探身上濃濃的魚腥味,他也就能夠準確地判斷出漁夫暗探的位置。
所以,黑色面具暗衛(wèi)知道他撲向了自己的后背。后背是所有人的大空當,他也不例外。所以他需要一個轉身,五米的距離再快也不會比他的轉身更快。右側的樓梯間木板僅有不到兩尺的距離,所以他只能向左轉身,轉身的同時他還拔出了短刀。
他敏銳地察覺到偷襲的漁夫暗探就用了一雙手掌,因為有掌風。漁夫的右掌從半空拍下,拍向他的天靈蓋,左掌如手刀劈砍他的后頸。
左撇子?
電光火石之間黑色面具暗衛(wèi)閃過一個片段,那是他在暗中不經意時看到的,漁夫暗探吃飯拿筷子用的左手自然流暢。
黑色面具暗衛(wèi)已洞若觀火,他甚至不需要睜開眼睛,轉身的同時雙腳像踩著西瓜皮似的滑向側面的樓梯間,然后死死地釘在墻角跟,形成一個相當穩(wěn)固的支撐。
身體瞬間繃直如同一支利箭,雙手緊握兩尺長的短刀舉過頭頂,短刀通體漆黑看不見光芒,更適合這昏暗的負二層船艙,可絕對是鋒利的箭頭。而他早就是一張蓄勢待發(fā)的長弓。
有著墻角跟穩(wěn)固的支撐,黑色面具暗衛(wèi)利箭般的身子既不是豎直向上,也不是平飛射出。他就是一支利箭,一支與地面呈六十度夾角,蓄勢不發(fā)的利箭。
最可怕的利箭不是它呼嘯而來的時候,而是它對著你引而不發(fā)的狀態(tài)。所以黑色面具暗衛(wèi)保持這個狀態(tài),他知道半空中飛撲而來的漁夫暗探會自己送到箭頭上來。
或許漁夫的右掌會落地自己背上,可他真正的殺招在左手手刀,將會從自己頭頂劃過,那時自己的黑色短刀已刺入了他的腰間,甚至可能將他腰斬。
“嗵哧——”“嗵哧——”兩聲輕響難分先后。
一聲“嗵哧——”,正如黑色面具暗衛(wèi)預料的那樣,黑色短刀不偏不倚刺入飛撲而來的人腰間,他居然沒做任何閃避。
因為死人是不能閃避的,黑色面具暗衛(wèi)刺中的是紅色面具暗衛(wèi)的尸體。尸體背上披著孫樵的外衣。更準確的說是漁夫搭檔的外衣。
另一聲“嗵哧——”,黑色面具暗衛(wèi)轉身之后,作為誘餌的鐵扁擔就被他拋在腦后。在他看來,再誘人、再可怕的誘餌只有不去觸碰,便不會有危險。
事實也確實如此。
不過跌倒的仵作順著樓梯一直在往下滾,鐵扁擔放在樓梯板上,自然就被觸碰到。一道黑芒自扁擔頭電射而出。
“嗵哧——”后背進去,前胸冒出。
黑色面具暗衛(wèi)撲倒在地的時候也看到同時落地的紅色面具暗衛(wèi)尸體。
“是你——”他掙扎著想發(fā)出怒吼,已被孫樵走過來擰斷了脖子,最后一口在喉嚨處打轉的氣息,僅發(fā)出幾下低沉的“呵呵”。
仵作總算是滾到頭啦,一頭撞在酒壺上,“啊——”地一聲痛呼把黑色面具暗衛(wèi)的“呵呵”聲壓下,仵作也昏死過去。
孫樵拾起自己的鐵扁擔,重新?lián)芘讼聵翘莅?,把滿是魚腥味的外衣披到黑色面具暗衛(wèi)的尸體上,往腋下一夾,向黑暗的底艙而去。
就剩下黃紋面具暗衛(wèi)了,他應該聽到樓梯口的聲音,馬上就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