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安道然沉吟中忽然出手如電,扣住了他的脈門。
“尊駕真的沒……額,有。心中郁結(jié),尊駕的病癥在心上?!?p> “所以嘛,神醫(yī)能夠詳查病因,也定能手到病除吧?!?p> “呃——”安道然又開始捋他的山羊胡子。
“這個還不好說,在下得看到病根才好定論?!?p> “那診金呢?神醫(yī)可想好了?”
“這個沒問題,尊駕的身份和為人在下信得過?!?p> “那就多謝神醫(yī)。請!”
“尊駕請!”
掌柜的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兩人就已經(jīng)往樓下去了。呃,安神醫(yī)不是不出診的嗎?而且現(xiàn)在都過了申時,還有診金也沒見到就……
其實原則也是可以變通的,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
安道然在為嚴如碧診過脈后就感覺這個癥狀不好改變。他長長地嘆息道:
“這位姑娘服藥時間太長應該已超過五年,而且還是用的‘百安堂’的上好藥材,若是在三月之內(nèi)倒是好解。現(xiàn)在嘛……”他連連搖頭。
嚴如碧聽到“百安堂”三個字身子又是一哆嗦,看得安道然連連搖頭嘴角反倒是浮起一絲冷笑來。
安道然的眼睛雖瞇縫得小卻仿佛看穿她心思。
“姑娘可莫怪‘百安堂’,這藥材雖是從‘百安堂’購買的,但藥方,配伍,絕非出自‘百安堂’!這點在下可以人格擔保。”
公輸孟啟掏出方子默默地遞給安道然。
他瞇縫的小眼睛豁然睜開,尖叫道:
“毀了它!快毀了它!這等毒辣的方子萬不可留在世間貽害無窮??!貽害無窮——”
公輸孟啟略微遲疑,問道:
“毀掉方子自然容易,神醫(yī)可是記下了,也好對癥下……”
安道然噌地站起,怒喝道:
“此等害人方子我記來做甚!尊駕這病無能為力!告辭!”轉(zhuǎn)身就要走。
“神醫(yī)且慢!”沈織柔擋住他的去路,手里捏著根帶血的繡花針。
“怎么著?公輸軍團的元帥,陳國國君要用強嗎?你道安某還怕了不成?!卑驳廊粴獾镁G豆眼瞪得溜圓,山羊胡須倒立起。
“請神醫(yī)瞧瞧這繡花針上是何物的血液,若能識得即便是不治病,我家元帥的診金也照付不誤?!?p> “哼!安某不稀罕什么診金……”他嘴上雖這么說,鼻子已抽動了兩下,隨即湊到針尖前,不自覺地伸手接過繡花針。
“呀!神物??!這是……”
“難道神醫(yī)不知?”
“不,不,不!太不可思議啦,難道世上真的有‘龍血藤’!”
“不愧是神醫(yī)!這的確是從‘龍血藤’中吸取的龍血。”巫念說著與田點點一起湊上前來。
安道然瞟了眼二人,目光卻落在田點點身上,綠豆眼珠又轉(zhuǎn)了兩圈。說道:
“今日尊駕怕是要給兩份診金才是?!?p> 公輸孟啟隨口道:
“只要神醫(yī)開口,兩份三份又如何……嗯!”他猛然發(fā)現(xiàn)安道然話里有話,莫非……
安道然的目光已回到繡花針上仔仔細細地端詳,然后閉目深深嗅吸,最后用指甲在針尖上輕輕沾了下放進嘴里,滿臉頓時漲得通紅。半晌他才把手指從嘴里拿出來。
“有此神物這位姑娘的藥性或許有希望可解,這繡花針可否容在下帶回去研究研究,怕是要三五日才能配出藥方。還有這一根針上沾的量恐怕不夠。”
“無妨,只要有一絲希望還望神醫(yī)盡百倍努力。至于診金想必神醫(yī)也……”
“無妨,無妨。能見到此神物配藥已是三生有幸,診金算得什么?!卑驳廊徽f著,打袍袖中摸出個小瓷瓶,小心地把繡花針擱進去揣入胸前放好。
“倒是這位公主王后今日午間受到震動胎息已有紊亂之像,要及時服些湯藥才是?!彼垌樕窖蚝?,望著田點點。
午間?震動胎息?田點點有些摸不著頭腦。
還是沈織柔反應快。
“莫不是給老太太下跪之時?”
巫念也記起來了,當時嚴牧之以內(nèi)力托住兩人后又收了回去,點點就撲到了地上。她拉著點點的手便伸向安道然。
“請神醫(yī)快給把把脈吧?!?p> “這等小恙何須把脈,公主王后金枝玉葉萬金之軀在下也就不用啦……”安道然捻著胡須微笑道,卻瞥見公輸孟啟一臉緊張的神情。
“尊駕以為真有必要?”
公輸孟啟認真地點點頭說:
“神醫(yī)請!不必拘于俗禮?!?p> 安道然微微搖頭,拈花一般輕輕把手指搭上田點點的脈門之處,想裝模作樣蜻蜓點水一沾而過。
“咦——”綠豆眼珠瞬間定住,而后眉毛開始打結(jié),跟著山羊胡子也打起卷來。
“不對呀!請王后張開嘴伸出舌頭讓在下看看……”
田點點的心都被他提到嗓子眼了,舌頭飛快地就吐了出來。
安道然突然出手,手捏銀針刺向她的舌尖。剎那間安道然覺得自己的肋骨都快要被勒斷七八根,勒得他是連連咳嗽。可他卻毫不在意,綠豆眼盯著銀針針尖那滴血,一滴都被他盯成兩滴來。
看成斗雞眼呢。
沈織柔瞬間明白狀況,趕緊撤回千羽飄,連聲道歉:
“神醫(yī),對不起!末將太魯莽呢?!?p> 安道然仿佛根本就沒聽見也不理會她,自顧自地從袍袖中掏出個小銀碗,把銀針放到銀碗里。再從袍袖中摸出個紅色小瓷瓶,想了想又掏出個黃色小瓷瓶,把兩個瓷瓶在手中搖晃幾下,拔開瓶塞各自滴了兩滴藥液到銀針上。
紅色瓶中的藥液是紅的,黃色瓶中藥液是黃的。藥液滴到銀針上面,針尖上的血滴就慢慢溶解開來,混合著藥液漸漸化作一滴清水,只是水中出現(xiàn)幾縷極為細小的黑絲。
所有的人都看得呆啦。
巫念輕聲問點點。
“你不疼嗎?”
“啊——怎么不疼,疼的要命。不信你試試……”猛然想起這種事情可隨便試不得。
“二位王后若飲食起居都在一起,那還是試試的好?!卑驳廊徽f得很認真,手中又捏起一根銀針。
巫念默默地吐出舌頭。
此番所有人都看得仔細了,安道然還是先用手指搭上她的脈門,神情又古怪了幾分,然后才動手刺向她舌尖,刺出很大一滴血來。
“有碗嗎?瓷碗也可以,要干凈!”
公輸孟啟緊握的權杖在微微顫抖,緩緩地推出個小銀碗。
“神醫(yī)請用,絕對干凈!”
又是相同的過程,紅色、黃色瓷瓶搖晃倒出紅色、黃色藥液,血滴藥液溶解化作清水,水中僅有兩三個極小極小的黑點。
“還有誰和二位王后飲食起居一起的?”
公輸孟啟想了想,向前邁步。
“尊駕就不用啦。怪在下沒說清楚,在下問的是女子。”
沈織柔伸出了手和舌頭。
綠豆眼睛瞥了她一眼。
“女將軍好身手,在下的肋骨差點就全折在將軍手里啦。你沒有身孕就不用號脈,不過舌頭可挺直了,在下要報復報復?!?p> “來吧,甭客氣?!彼囝^伸在外面,吐詞就不那么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