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聽云
聽云莊原是武帝賞給晉王的皇莊,說是莊子。實際上的范圍早已超過了皇莊的規(guī)格。說是一坐小型王府也差不多。而外圍的范圍基本已經(jīng)將這山上的土地都劃了過去。能得如此榮寵的人,迄今為止也就只一個晉王。
云修君一路走一路觀察這莊子。下人雖多,卻是井井有條。護(hù)衛(wèi)之人也多是隨兮煌郡主進(jìn)京的人,并未看見晉王府之人??磥磉@位郡主對晉王府中之人并不信任。
入了棲凰院中,竟只有貼身侍婢及余卿時在旁伺候。對于宓兮煌的多疑,云修君又見識了一次。
“侯爺在這樣的天氣里,不在府中散步賞花,品茗讀書。來我這里做什么?”任誰被打攪了好夢都不會太開心,更別說是嗜睡如命的宓兮煌了。此時的郡主姑娘窩了一肚子的火氣,奈何說話也是費(fèi)力氣的,因此說出來的話并無多大火氣,反而懶洋洋地顯得很是無奈。
被兮煌的貼身侍婢冷落了一路的云修君看著這位懶洋洋的郡主,笑得頗為溫柔:“郡主不記得對臣的救命之恩了?臣那日出門匆忙竟是忘了郡主的要求,今日我上山來是想問問郡主,不知郡主對珠寶有些什么要求。臣好為郡主挑些上好的來。”
兮煌看著一臉真誠的云修君,心里腹誹:這借口找得也太爛了。為了陛下也是為難這位侯爺。
兮煌假笑了兩聲,很是為云修君感到可憐:“侯爺不必如此在意。隨便兩箱就好了。反正日后也是要賣錢的?!?p> “郡主若是急需用錢,臣倒是可以幫幫郡主。”
“不用了”兮煌一臉呵呵的表情:“本郡主剛剛是在開玩笑。多謝侯爺如此熱心。感激不盡感激不盡?!?p> “郡主不必如此,能幫到郡主是臣的榮幸?!痹菩蘧袢仗貏e的君子作派。搞得兮煌都不好意思說重話了。
為了解決現(xiàn)在的尷尬狀況,兮煌再次打破沉默:“不知云侯可還有什么事?若是無事的話,不妨早點回府休息?”
“臣不累,臣此次上山也只是想見見郡主。”說完又坐在那安靜品茶。甚至對著兮煌笑了笑。眼里滿是情誼。
對著云修君滿是情誼的眼神,兮煌微微抖了抖,看著落英滿臉詢問
怎么回事,你不是說云侯話里話外都是威脅么,這德行叫威脅?
奴婢也不明白,剛才云侯確實拿郡主的名聲威脅來著。
名聲?本郡主在這京中的名聲早就叫那奴才毀光了,還能有什么名聲。
落英搖搖頭,不再看兮煌。郡主似乎從未意識到,女子終究是要嫁人的?;蛟S郡主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可是自幼服侍郡主的自己卻是要多為郡主想想的。
云修君看似沉迷兮煌府中的好茶不說話,余光卻早已將兮煌與落英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借著茶杯擋了自己唇角的笑容,對看著自己笑得勉強(qiáng)的兮煌越來越感興趣。
幾次與這位郡主接觸,都能看到這位郡主不同的一面。若是日后真的娶回了府,應(yīng)當(dāng)能見識到宓兮煌更多不同的樣子吧。云修君突然就對婚禮期待了起來。
情況很尷尬,在兮煌看來。所以郡主姑娘不得不硬著頭皮提醒:“侯爺,您看今日也不早了。不然你早點下山?不然這雨怕是會越下越大的。”
“是么?”云修君轉(zhuǎn)頭看了看庭外,不甚在意道:“確實是越來越大了,不知郡主可否讓尋道留宿一晚?待明日一早臣便下山?!?p> “不成,云侯。我雖是如今的晉王府主事人。但到底是女子。破例見你已是不成體統(tǒng)。云侯還是早早下山吧?!?p> 聽得出兮煌已是萬般忍耐,云修君起身盯著兮煌笑:“好吧,今日多有打擾。明日若是晴空萬里,臣再上山還殿下的救命之恩?!?p> “不必不必,著人送上來就成?;蛘咚腿x王府。侯爺日理萬機(jī)。兮煌不敢耽誤侯爺?shù)臅r間?!?p> “不耽誤,若是能多見郡主一會,臣辛苦一點也沒什么?!痹菩蘧粗路鹂瓷底铀瓶粗约旱馁饣偷溃骸俺几孓o。”笑得頗為壞心。
經(jīng)過云修君這么一攪,兮煌的覺是徹底醒了??吭谝巫由峡粗菩蘧谋秤?,面無表情。
余卿時想,若是讓鎮(zhèn)國侯知道了,郡主早已猜到他和陛下的圖謀。不知鎮(zhèn)國侯會不會覺得今日的自己特別愚蠢。不過,打算利用別人,也就要做好被別人利用的心理準(zhǔn)備吧。這皇家子嗣,有幾個是簡單的呢。
“卿時,你覺得鎮(zhèn)國侯這是什么意思?”
余卿時如往常一樣在兮煌的身后貼身護(hù)衛(wèi),聽到椅子上少女的詢問,稍稍思索了會答:“殿下聰慧,不會不懂云侯的意思。”
“我雖知他想要什么,卻沒想過會如此的不要臉面。入京的路上我提過的事他分明拒絕了。可看今日的情形,恐怕是得了皇帝授意”兮煌眉間冷漠,把玩著腰間的匕首:“也難為他了。都不容易?!?p> “殿下打算怎么做?”
“能怎么做,此次入京便是為質(zhì)。既然是人質(zhì),就得有自知之明。若是在余州,我不想嫁自然有兄長護(hù)我。可這里是京城,做事就得諸多顧慮。以前肆意妄為的日子可是沒有了。嘖,麻煩?!?p> 宓兮煌雖嘴里說著麻煩,面上卻沒有絲毫憂慮。余卿時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少女。握緊了手里的劍。
“殿下不恨公子?”就在落英踏入前廳的那一刻,聽到了這句話。
“不恨。”她聽到郡主的回答。不知怎得,落英突然想到了初次被長公子帶到郡主面前時的情景。彼時的郡主年齡雖小,看人時神色卻是冷漠無情。落蕊自幼服侍郡主才能得郡主信任。那時的王府中人皆知,兮煌郡主只信任兩個人,一位是長公子,另一個就是落蕊。初見郡主的自己,連郡主的身都進(jìn)不得。對人防備冷漠至此,就像天生無情之人。后來的自己才明白了為何郡主性情如此冷漠。程氏王妃身隕,晉王府中便是婉妃的天下,此時的公子也尚未見過郡主。晉王府中能做郡主依靠的便是晉王了。可偏偏晉王并不喜王妃,與王妃生育子嗣也是為了能得程老太師的歡心。偏偏郡主生為女子并不能繼承皇位,晉王如何甘心。她曾聽人提起過,程王妃身隕之時,腹中已有胎兒。然而卻因郡主寒冬臘月要出門游玩而喪命。此事之后,府中便換了許多新面孔。婉妃之弟也不知所蹤。即便如此,晉王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此后之事便是中宮嫡子異軍突起,得了皇位。而郡主也在府中冷清度日。晉王偶爾會想起這個女兒,然而郡主卻對這個父王百般厭惡,說話也從不服軟。晉王身為男人,更是武將。自然脾氣暴躁,與郡主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見面,便動了三兩次鞭子。最后若不是府中管家看不下去向公子求救,恐怕郡主便會命喪當(dāng)日。因著公子的原因,郡主才得了安寧。然而如今,送郡主入京公子也是默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