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澗中,隱沒著一座荒廢的寺廟,黑暗,潮濕,新進來的人將寺廟的門掩了又掩,低聲問道:“主人怎么樣了?”
“剛喂過藥,好多了,你將郎中送回了?哎,主人這劍傷是沖著要命來的,不知今晚會怎么樣?!?p> “那郎中是妙音姑娘介紹的,京都最好的郎中,主人一定沒事的。不過為了保證主人安全,我是將那郎中蒙眼送回了,我們應(yīng)該不會暴露,但此地不宜久留。剛才我折返回去給妙音姑娘回個話,讓她別擔心主人的安危!”
“那郎中說……”
兩人話還未說完,被一陣深咳打斷了,只見地上躺著的黑衣男人緩緩睜開雙眼,只是咳嗽得厲害,兩名侍從趕緊給黑夜男人遞上水,待緩解之后,黑子男子用極微弱的氣息說:“妙~音~她~她~還好?”
新進來的侍衛(wèi)連忙回復(fù),“妙音姑娘身體已無大礙,讓小人帶話,望主人莫擔心,希望主人保重身體。”
黑衣男子忍住疼痛,輕舒一口氣,好像安穩(wěn)了心事。大概是氣息引發(fā)了傷勢,隨即又捂住胸口,輕磕出一口血。
“主人——”兩個侍衛(wèi)齊聲驚呼,只見黑衣男子虛弱地抬起手,搖了搖,“不礙事,這會兒已經(jīng)順暢很多了!”
只見那個文弱一些的侍衛(wèi)端來一碗水,緩聲說:“主人,剛才郎中給你壓了一顆養(yǎng)元丹,說是若您今晚蘇醒便無大礙,但他囑咐,您三日內(nèi)務(wù)必注意休息,避免傷口再次撕裂,遍可痊愈了!”
剛才進來那個強壯一些的漢子聞聲則喜:“這郎中果然是妙手回春,不愧是妙音姑娘找得京都第一神醫(yī)!”這說話的身形壯闊,人稱龍護衛(wèi),龍彪。
在身后倚靠住黑衣男子的是較為文氣一些,名吳遷,此時吳遷回應(yīng)道:“主人福大命大造化大,能有妙音姑娘請來神醫(yī),還有仙人下凡幫主人渡劫!”
“仙人?幫我?何許人?”黑衣男子面露狐疑。
那吳遷繼續(xù)道來:“主人你有所不知,我們尋到你時,你傷勢很重,昏迷不醒,但郎中看過之后,說是您已經(jīng)被止過血,傷口看上去也做過處理,幫您把過脈象,說您外傷嚴重,但體內(nèi)氣息已無兇險之狀了!”
“哦?”黑衣男子扶額深思,搖了搖頭,他是一點也想不起當時的情況,“我本來想去取了我府邸的那幾卷武學(xué)奇書,不曾想被兩個人跟蹤偷襲,纏斗中我發(fā)現(xiàn),他們下手非常狠毒招招斃命,盡管招式上我略勝半籌,可其中一人內(nèi)力很強,一巴掌揮至面堂,我躲過那致命一擊,卻不想傷口的血沖上頭,瞬間眼前一片血紅模糊,我踉踉蹌蹌地跑到這后山上,隱匿荒草叢中,才算擺脫了他們。”
黑衣男子回憶著驚心的一幕,突然好像喚起了記憶:“我想起來了,有一個姑娘好像幫我處理過傷口,但礙于內(nèi)傷太重,鮮血蒙了眼睛,實在看不清模樣,我也是讓她帶話給妙音的!”
吳遷摸出一根金針,“主人,剛才幫你擦拭傷口的時候,小的發(fā)現(xiàn)這個,估計是那救命的仙姑遺留下來的!”
黑衣男子瞥了一眼:“你且?guī)臀沂蘸茫蘸笥袡C會再感謝人家吧!”,交待完這事情,黑衣男子想起了更重要的事,轉(zhuǎn)頭問了護衛(wèi),“龍護衛(wèi),妙音姑娘還有什么跟你交代的嗎?”
龍彪沉默片刻,從胸前摸出那塊玉佩雙手恭敬地遞給黑衣男子,“主人,妙音姑娘讓我將這塊玉佩還給您,她說,說,她不跟您走?!饼埍氲穆曇粼絹碓叫?,尤其是后半句,貼身護衛(wèi)這么多年,主人對妙音姑娘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剛經(jīng)歷一場身體上的重創(chuàng),精神上再受一次打擊,對于養(yǎng)神養(yǎng)傷的主人太殘忍了。
黑衣人有些落寞,靜靜摩挲著手里這塊玉佩。
“龍彪跟隨主人多年,請主人保重身體”,龍護衛(wèi)抱拳跪在地,“兩個月前,妙音姑娘被襲,主人就冒著風險連夜奔波來探視,好在沒有意外。這次聽說妙音姑娘被刺傷,您又不顧自己安危就進京探視,遇刺險些……”,龍彪的話沒有繼續(xù)說完,卻是滿眼的心疼,和對主人保護不利的自責。
黑衣人將龍彪的神色盡收眼底,他怎么會不知道下屬要說的是什么呢?妙音接連二三地受傷,是因為跟二皇子景云謹走動過密,據(jù)說在景云謹遇刺的時候,舍身做了“擋箭牌”,他心愛的姑娘卻對他人心有所屬,怎么能不難過,但是他更想不通的是,為什么景云謹一個多病無能的王爺會頻頻遇刺?
龍彪見主人默不作聲,知道主人心里難過,他也見不得主人這樣失落,便把心中的不滿道了出來:“您幾次回來看妙音姑娘,她都不甚領(lǐng)情,還鐘情那病秧子王爺,哼!”
看見部下為自己打抱不平的氣憤樣,黑衣人啞然失笑:“我都沒說什么,你怎么還有怨氣了!”
“屬下見不得您這樣憋屈。”
“我與妙音自幼相識,那時我十歲,從一個冰冷的地方被送到另一個沒有溫暖的囚籠———氏族宗寺,在那里我不受待見,沒有人過問我的溫飽冷暖。妙音因家鄉(xiāng)災(zāi)荒,父親早亡,隨母親來京都投奔舅舅,就這樣我們成了友鄰。她善良溫柔,常把家里的饃帶出來,分一半給我,她是那個秋天最美的禮物,她的出現(xiàn)讓我不那么暴躁,也不那么寡言低沉。她想亡故的父親,而我也想念,想念我的母親,兩個苦命的小孩就那樣彼此支撐和溫暖。后來,她娘親拗不過她的舅舅,把她送去了醉香雅苑。起先,她只是學(xué)藝的小丫鬟,沒有人管,于是我便每隔一段日子,就偷偷跑到醉香雅苑門外等她出來抬水,她吃著我?guī)サ墓?,我們倆能高興玩很久,那時候,我便跟她說過,日后我若有能力,我定會帶她去一個只屬于我們倆個人的世外桃源。只是我沒有那么大的本事,也只能聽從安排去了塞北,近年來我每次偷偷回來見她,都只見她愁容滿面,并不是真正的開心,我曾與她說過,如果她想離開現(xiàn)在的生活,就收下這枚玉佩,我自然明了她的心意,無論阻力多大,我定會披荊斬棘排除萬難,帶她塞外飲馬,踏雪賞花,奈何,她還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