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萬歷把自己的書冊拿了過來,遞給了何子安看:“你翻翻看,這可是張先生親自給朕編的?!?p> 何子安見上面寫著《帝鑒圖說》四字,就微微一笑,然后遵照小萬歷的旨意翻閱了幾下,見上面既有詳細的歷史故事講解也有栩栩如生的彩繪圖像,一時不得不驚嘆大明彩印技術(shù)竟已如此高超,同時也暗嘆張居正對小萬歷的教育是真的上心,但何子安更感嘆的是這對師生到最后竟走到了那種地步。
“朕這上面有圖畫,可你這上面沒有,全是字。”
小萬歷說了一句。
“陛下是皇上,陛下的書冊自然要豐富些。”
何子安說了一句。
“何子安,今天早上的事,真是幸虧有你,朕已經(jīng)給母后說了,要好好獎賞你?!?p> 這時候,小萬歷回到了自己的寶座上,雙手撐在龍案上,對何子安說道。
“多謝陛下!”
何子安回了一句。
“你說為什么會有人刺殺朕呢,朕想不明白,你說會不會是高拱,朕聽馮保說,高拱在這之前就說過朕十歲天子不能治理天下”。
小萬歷明顯還是對早上那件事耿耿于懷,畢竟作為一個少年皇帝,突然知道有人要殺他,他還是有些害怕的。
“我也不知道,不過陛下不必?zé)n,沒人會再謀殺陛下的?!?p> 何子安見小萬歷如此對早上的王大臣案耿耿于懷,倒也有些擔(dān)心這位小皇帝會因此留下心理陰影,從此對朝堂缺乏安全感,一旦缺乏安全感,猜忌心就會加重,一個猜忌心太重的皇帝對他自己和整個天下的臣民都不是好事,如眼前這小皇帝未來的孫子朱由檢。
何子安不得不承認這也是朝堂上一些野心家搞陰謀的后果。
所以,何子安勸了一句,以寬慰小萬歷的心。
“這是怎么說?”
小萬歷問了一句。
“因為,此事與其說是謀殺,不如說是一場陰謀”。
何子安回了一句。
“為什么呀?”
小萬歷問了一句。
“因為陛下剛剛登基,心地純良,既無劣政,也無暴行,天下人擁戴陛下,根本沒誰想殺陛下,而讓天下大亂起來;
而且,如果真有人要進宮刺殺陛下,而要假扮成內(nèi)宦的話,應(yīng)該先刮了胡子,應(yīng)該在陛下必經(jīng)的路上埋伏起來,突然暴起殺死陛下,但那刺客假扮宦官卻不刮胡子,只是埋著頭,也不手持兵器,卻藏在衣服里,而且在很遠的地方就朝陛下沖來,這擺明了不是要刺殺陛下而是要引起陛下的主意?!?p> 何子安回道。
“陰謀?那你知道是誰搞的這陰謀,居然敢在朕這里刷陰謀,是不是高拱?”
小萬歷問了一句。
“我不知道”。
何子安回了一句。
“那這陰謀和朕有關(guān)系嗎?”
小萬歷繼續(xù)問道。
“沒有關(guān)系,也有關(guān)系”,何子安回道。
“這是怎么說?”萬歷問。
“因為向來搞這種事無非就是為了爭權(quán),陛下是大明的皇上,天下所有的權(quán)力都在陛下你的手里,沒人可以和陛下爭,所以這事其實和陛下沒關(guān)系,陛下最多是被利用了而已;但他們爭的權(quán)力來自于陛下,所以又和陛下有關(guān)系?!?p> 何子安回道。
“朕不明白”,小萬歷搖頭。
“陛下會明白的,不過陛下現(xiàn)在不明白也沒有關(guān)系,陛下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讀書學(xué)習(xí),不然陛下長大后會吃虧的?!?p> 何子安聳了聳肩,回了一句。
然后。
何子安也沒再多話,只認認真真地看起謝老先生給自己的書冊來。
小萬歷見此何子安開始看書了,他也沒再多說什么,也自己學(xué)習(xí)起來。
……
一處京城宅邸內(nèi),一名身著猩紅官袍常服的官員正坐在自家花圃里品茗。
而一名身著青色官袍的年輕官員則正站在他的面前,躬身侍立:“部堂,宮里面?zhèn)鱽硐ⅲ覀儼才诺娜艘呀?jīng)被押解去了東廠?!?p> 這名官員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得意之色:“那么,現(xiàn)在這人應(yīng)該叫做王大臣了,東廠那邊現(xiàn)在審問出結(jié)果了嗎?”
“我們的眼線說,初審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馮?,F(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知道了王大臣是戚繼光手下逃兵,要不然,馮保也不會在這以后去東廠直接要挾王大臣誣陷高拱。”
這名年輕官員回了一句。
“本官就猜到會是這樣,他馮保肯定不會針對張居正,會誣陷高拱,只是不知道這是他馮保一個人的主意還是他和張居正兩個人的主意?!?p> 這著猩紅官袍的高級官員說了一句。
“部堂說的是,現(xiàn)在關(guān)鍵就是要搞清楚張居正會不會聯(lián)合馮保構(gòu)陷高拱,只要張居正也有此意,那這事要是敗露出去,他張居正和嚴(yán)分宜也沒什么分別,即便是皇帝器重他,天下的文官們大多也不會再跟隨他,看他是否還好意思待在京城?!?p> 這名年輕官員說道。
“如果他張居正真和馮保構(gòu)陷高拱成功,他張居正就算留在京城,也不過只是馮保的附庸,馮保一介閹宦,專起政來總比有門生故吏的張居正專起政來要好對付些,何況這張居正乃道貌岸然之輩,朝臣們現(xiàn)在大都以為他寬和,但本官可清楚他,雖是清流,暗中卻與武夫戚繼光等交往,還和與粗鄙武夫無異的譚綸私交甚篤,此人若不除,將來實乃天下之害!”
這名高級官員說道。
“部堂說的是,這張居正早已支持譚綸讓戚繼光在薊遼改軍政,欲整訓(xùn)北兵,弄得北邊很多文武官員很不滿,而那譚綸竟還建議讓戚繼光一介武夫總理薊遼兵馬,節(jié)制北兵諸總兵,素來此職只是文臣擔(dān)任,這譚綸此舉無疑是重武輕文,圖謀不軌!但張居正卻仗著自己掌控內(nèi)閣,又有馮保支持,竟票擬批紅!”
這年輕官員回道。
“這張居正想做王安石,我們決不能讓他得逞!否則天下會大亂不可!”
這高級官員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這次他張居正要么因誣陷高拱被大多數(shù)文官拋棄,要么被馮保壓制,無論如何,他必輸無疑,以下官看,還是部堂高明,用一石二鳥之計,就讓馮保和張居正陷入如此境地,部堂一旦入閣后就能直接做首輔,到時候天下必然大治?!?p> 這年輕官員笑了起來。
“現(xiàn)在說這個還早”,這高級官員笑著擺了擺手。
“對了,下官有一事需要向部堂稟報,今日六科廊收錄奏本副本時發(fā)現(xiàn)張居正竟向皇帝舉薦了一名叫何子安的孩童為陛下的伴讀,任為天子伴讀,理由是此孩童天資聰穎,品性端正?!?p> 這名年輕官員又說道。
這名高級官員聽后神色凝重起來:“這張居正是要做什么,怎的突然為天子找一伴讀,皇帝已由他親自教了,他何故又弄一小孩來?!?p> “或許是這小孩真的有厲害之處,猶如當(dāng)年的李東陽小小年紀(jì)就見英宗一樣?!?p> 這名年輕官員回道。
“天下厲害的神童多了去了,他張居正何故要選此人,這絕對是有緣由的,他張居正可不是一個輕易撒網(wǎng)的人?!?p> 這名高級官員很是警惕地說了一句,喃喃自語道:“他這樣做到底是干什么?”
過了一會兒,這高級官員冷冷笑了起來:“本官就說,他張居正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人物,他這是試探我們整個文官集團對此的反應(yīng)呢,好為他下一步的改革做鋪墊,他果真是要做王安石!”
“部堂這么說,好像也有道理,既然如此,我們該如何應(yīng)對?”
這名年輕官員忙問道。
“有意思,我們用王大臣這人試探他張居正的手段,他張居正卻以何子安這個神童來試探我們文官集團的反應(yīng),真是有意思!”
這名高級官員說后,就道:“還能怎么應(yīng)對,讓他張居正知道知道我們文官集團不是輕易可以壓制的,從來是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不是他張居正一人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請部堂明示”。
這名年輕官員說道。
“言官中有誰比較剛直敢言而不畏強權(quán)者,想辦法讓他參劾張居正一本,直接言這何子安是妖童,他張居正既然說他是神童,我們便要污蔑其為妖童,置這何子安于死地!讓張居正打消與我們作對的心思!”
這名高級官員吩咐道。
“這個下官去辦,河南道試御史傅應(yīng)楨素來崇拜海瑞,是個敢批龍鱗的?!?p> 這年輕官員回道。
“如能說服他參劾張居正要求皇帝處死何子安最好,這樣也不會牽連到我們身上,對了,馮保和張居正欲陷害高拱的事散播出去了沒有?”
這名高級官員又問道。
“已經(jīng)散播出去了”,這名年輕官員回道。
“如此就好,孺東(吏科給事中徐貞明),外人皆知你為高拱門生,實不知你已投靠本官,但也因此才便于你我行事,切記不可與外人提起你我關(guān)系,你待會再從暗門出去,本官得先回部里找吏部尚書楊博說說此事,只有楊博才能試探出他張居正現(xiàn)在的心思!”
這名高級官員說后就起身離開。
而這名年輕官員也拱手道:“下官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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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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