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不管旁人如何看待。
蕭源天像是女子般主動挽住白流影的左臂,一路緊盯著白流影的側(cè)顏,臉上堆著笑,嘴上賣著乖——這般蕭源天,與在侍衛(wèi)面前強(qiáng)擺官姿、強(qiáng)端官威的蕭源天,簡直判若兩人。
蕭源天使盡渾身解數(shù),說盡各種好話,無非想要引起白流影更多的關(guān)注,好讓白流影多看他兩眼。
白流影卻只管扭頭看著走在她右側(cè)的蕭甜,不斷地對蕭甜說:“瘦了?。 薄昂每蓱z!”“我的小甜甜!”“我的小乖乖!”“我的小肉肉!”“我的小心肝!”……
蕭源天引頸,隔著白流影,看向蕭甜,語帶不悅地對蕭甜說:“你!少跟我爭寵!快把我的娘子還給我!”
早已習(xí)慣蕭源天這種孩童般幼稚的爭寵行徑,蕭甜笑著對蕭源天說:“爹爹與娘親日夜相對……”
也不等蕭甜說完——
白流影扭頭瞪了蕭源天一眼,低吼:“滾!”
蕭源天當(dāng)即委屈地扁起了嘴,一副可憐相:“娘子對我這么兇……”
白流影又再瞪了蕭源天一眼,語氣卻明顯柔了一些:“竟然吃自家女兒的醋,不兇你兇誰!”
蕭源天賣乖地沖白流影呵呵笑了兩聲,不敢反駁,卻也不愿放開白流影的手臂。
終是走到膳室。
白流影原想讓蕭甜坐在她與蕭源天的中間,蕭源天卻硬要坐在白流影的身旁,于是——蕭甜,白流影,蕭源天,三人按這順序落座。
一頓飯下來。
白流影不斷地給蕭甜夾菜。
蕭源天不斷地給白流影夾菜。
蕭甜見蕭源天可憐,便將白流影給夾的菜,分給蕭源天一些。
一桌酒席,幾乎吃完。
蕭甜往后靠在椅背上,抬起雙手,小力拍打著微微凸起的小腹,滿足地感嘆道:“家里的飯菜,果真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飯菜!”
只是……
往后……
不知道還能不能吃到家中的飯菜了!
今后……
也就是在睿王府挨餓的時候……
蕭甜一定會加倍懷念家中的飯菜的!
蕭甜想到這里……
白流影竟“哇”地一聲,大哭出聲!
蕭甜先是嚇了一跳,再是緊張地坐直身子看向白流影,心想——莫非,娘親能聽見她心中的話?!
蕭源天手忙腳亂地握住白流影的肩膀,低頭看著白流影問:“娘子怎么哭了?!可是哪里感到不舒服?!”
白流影扭著身子不看蕭源天,一個勁地哭。
蕭源天繼續(xù)握住白流影的肩膀,往旁一挪,蹲在地上,抬頭看著白流影——看見白流影那雙淚紅的眼眸,蕭源天心疼得就像是腳趾頭踢到桌腳一樣!
“我還能哪里感到不舒服?!我當(dāng)然是心里感到不舒服了?。 卑琢饔半p手交在胸前揪揉著手帕,嗷嗷大哭直哭得鼻子都紅了,“我的小甜甜居然要嫁人了!”
“原來只是這樣?!笔捲刺焖闪艘淮罂跉?。站起身來,坐回原位,蕭源天笑著對白流影說:“女大當(dāng)嫁,理所當(dāng)然……”
“你放屁!”白流影惡狠狠地瞪著蕭源天,就連眼淚都忘了流,“送甜甜進(jìn)儲芳苑之時,我就知道,總有一日,甜甜是要嫁作人婦的……但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我的心頭肉居然要嫁給睿王!”
“嫁給睿王,有何問題?”蕭源天一臉不以為然,甚至有點(diǎn)……高興?欣慰?或許都有之。
“有何問題?!”白流影一拳捶向蕭源天,“我的小心肝居然要嫁給睿王那種城府極深、報復(fù)心強(qiáng)、斤斤計(jì)較、小鼻子小眼睛小肚雞腸反正沒有一丟丟的優(yōu)點(diǎn)的男子!小甜甜要嫁給那種男子,你居然還問我‘有何問題’?!你根本一點(diǎn)都不心疼我的小心肝!”
“我當(dāng)然心疼了!”蕭源天一臉受傷地揉著被白流影捶疼的胸膛。
呃……
好吧……
蕭源天心疼的是白流影,至于白流影的小心肝嘛……那就得看看,“白流影的小心肝”指的是白流影真實(shí)的心肝,還是蕭甜其人了。
“嗚嗚嗚……我的小心肝小乖乖小肉肉小甜甜那么可愛,竟然要嫁給睿王那般沒有一丟丟優(yōu)點(diǎn)的男子!簡直就是……簡直就是……”一口氣提不上來,白流影差點(diǎn)岔過氣去。
“好了好了,娘子不要再哭了!”蕭源天緊張地為白流影掃著背,“娘子再哭,我的心就要碎了!”
“我才不管你心碎不心碎!我只管我的小甜甜!”白流影哭得更大聲了。
“娘子啊,你聽我說……”蕭源天將白流影拉到他的懷中,像是安撫孩童一樣安撫白流影,“其實(shí),睿王不是‘傳說中’那樣的。”
“?。。俊卑琢饔八查g止住了眼淚,抬目瞪著蕭源天,“繼續(xù)往下說!”
“其實(shí)……睿王聰明冷靜,待人友善,長得還特別好看。睿王這般完美,難免會招旁人嫉妒。旁人嫉妒睿王,所以才會造謠,說睿王城府極深、報復(fù)心強(qiáng)、斤斤計(jì)較、小鼻子小眼睛小肚雞腸反正沒有一丟丟的優(yōu)點(diǎn)?!?p> “真的嗎?!”白流影猛地揪緊蕭源天的衣衫,“你說的可是真的?!”
“天地良心?!笔捲刺熵Q起三根手指,滿臉誠摯地看著白流影,“我這輩子都不會騙你的?!?p> 白流影撒嬌似地捶了捶蕭源天的胸膛,破涕為笑。
蕭源天抬起手,細(xì)細(xì)地為白流影拭擦臉上的淚水。
蕭源天從未讓白流影這般傷心痛哭過……
實(shí)在是心疼極了……
蕭源天低頭,動情地親了親白流影的眼淚……但見白流影不動手打他……蕭源天又再大著膽子,親了白流影一口……那膩歪勁,簡直就是視若無人。
雖則早已習(xí)慣蕭源天與白流影的膩歪,蕭甜卻還是無法自已地連連打著冷顫……蕭甜尷尬地小聲說:“爹爹,娘親,或許……我先回房?”
白流影這才猛地反應(yīng)過來,一把推開蕭源天。
蕭源天差點(diǎn)被推得連人帶椅地往后倒——反應(yīng)極快地伸手抓住桌沿,桌子被抓得一抖,桌上的碗筷盤碟跟著乒乓作響——蕭源天總算穩(wěn)住了身子,不至于摔個人仰馬翻!
蕭源天扭頭瞪著蕭甜!
蕭甜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
白流影紅著臉對蕭甜說:“甜甜先不要回房,我還有很多很多話想要跟你說!我……我先去洗把臉,順道把眼淚鼻涕擦一擦。甜甜乖乖地稍等等,我洗完臉就馬上回來。”
白流影當(dāng)即站起身來。
蕭源天也跟著站起身,對白流影說:“我陪娘子同去!”
白流影扭頭瞪了蕭源天一眼,“洗臉還要你陪?像話嗎!你坐下!陪甜甜聊會天!”白流影心里明白——要是讓蕭源天陪她同去,她今夜肯定回不來跟蕭甜聊天!
“好吧……”蕭源天不情不愿地坐下,依依不舍地目送白流影離開,仿佛白流影此行要離開數(shù)十載似的。
看不見白流影的背影之后,蕭源天才扭頭看向蕭甜——蕭源天看蕭甜的眼神,根本不像是父親看女兒的眼神,而像是情敵看情敵的眼神。
蕭源天像是履行公務(wù)般,不咸不淡地對蕭甜說:“我警告你,不許再惹哭我娘子。至于出嫁的事宜。女家這邊的,你娘都給你準(zhǔn)備好了。男家那邊的,宮中更是早已備好。萬事俱備,后天一早,你就可以安心出嫁?!?p> 蕭甜總覺得,蕭源天恨不得現(xiàn)在馬上把蕭甜送到睿王府去……
罷了。
蕭甜沖蕭源天甜甜一笑,怯生生地試探道:“爹爹,我有一件事情……”
“你想都別想!”蕭源天毫不猶豫地打斷蕭甜的話,一臉小孩相,“你自己睡去!今明兩夜,你娘都要陪我睡的!”
蕭源天與白流影只有蕭甜一個女兒的原因是——蕭甜出生之后,蕭源天才發(fā)現(xiàn),多一個孩子就是多一個情敵。蕭甜這個情敵是塞不回去了,蕭源天只能確保不再出現(xiàn)更多的情敵,與他爭寵。
蕭甜大感無奈,“我不是在說這個……”
“你想問睿王之事?”蕭源天到底還是聰明的。
“爹爹方才對娘親說……”蕭甜將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下巴枕著手背,眨著不安的大眼眸問:“睿王是因?yàn)檎腥思刀?,所以才被造謠城府極深、報復(fù)心強(qiáng)、斤斤計(jì)較、小鼻子小眼睛小肚雞腸反正沒有一丟丟的優(yōu)點(diǎn)……這……可是真的嗎?睿王真是造嫉妒被人造謠嗎?”
“唉……”蕭源天故意長嘆一聲,往后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翹起二郎腿,用難以捉摸的表情看著蕭甜。
“‘唉’是什么意思?”蕭甜不自覺地干咽了一下,身子緊張地縮成一團(tuán),一如可憐的小貓蜷縮在街角。
“‘唉’的意思就是……唉!”蕭源天又再故意長嘆一聲,“為了讓你娘心中好受一些,我才不得不說那種話的。”
“也就是說……”蕭甜眨巴著眼,哭喪著臉,心底卻仍抱著最后一絲希望,“難道,睿王真如傳說中的那樣……”
“城府極深、報復(fù)心強(qiáng)、斤斤計(jì)較、小鼻子小眼睛小肚雞腸反正沒有一丟丟的優(yōu)點(diǎn)?!比鐢?shù)家珍般無縫接話之后,蕭源天又再幸災(zāi)樂禍地鄙夷著蕭甜,“誰讓你去招惹睿王?現(xiàn)在睿王選中你當(dāng)睿王妃……只能說你‘自作孽不可活’?!?p> 用“自作孽不可活”來形容自家親閨女的,除了蕭源天,也沒有誰了。
蕭甜感到委屈極了,“我可沒有招惹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