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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回來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思無邪 8

都回來了 思庚 3031 2020-04-06 12:12:17

  蔡曉娥已經(jīng)度過的三十五歲的生命,在她的意識里被分成了兩個部分。

  前面一部分時間很長,記憶很模糊,恍如隔世。

  后面一部分相對的時間要短很多,卻有著許多色彩斑斕的鮮活片段。

  嫁給歐陽子樂的六年,是蔡曉娥最不愿從記憶中抹去的印跡。

  十九歲結婚嫁人,五年后因為不孕被丈夫趕出家門,鄉(xiāng)里的婚姻,不滿法定年齡,宴請過了賓客就算是完成婚嫁儀式,少了張結婚證,倒也便利了離婚也不必去民政局辦理手續(xù)。

  被丈夫一家人轟出門外,就算是凈身出戶。

  婆家不要,娘家怕接回了女兒婆家追上門討還彩禮,硬著心腸也不收女兒進門。

  頂著王二媳婦的名,蔡曉娥在鄉(xiāng)里四顧無親,一咬牙,橫下一條心進了城。

  城里好討生活,但也要有本事或是出得起一把力氣。

  小學畢業(yè)就輟學回家的她,除過地里的農(nóng)活,就沒了別的能耐,真要下苦力的活計,一個女子又比不得壯漢能干。

  頂下個鋪面做點小買賣也要本錢,兜里只有娘家媽偷偷給的五百塊錢,要坐吃山空也頂不上三倆月光景。

  嫁給歐陽子樂前的五年時間,蔡曉娥從拎著籃子走街串巷販賣從鄉(xiāng)下收來的時令蔬菜,到買了三輪車騎著車走街串巷賣菜。

  說起來本錢多了,似乎小菜販子的買賣做大了,有一點卻一直沒改變,在只有五萬多常住人口的小縣城里,蔡曉娥一直在和城管,工商打著游擊戰(zhàn)。

  沒個固定經(jīng)營場所,小菜販子也和莊稼人一樣,要看天吃飯,加上要東躲XZ做買賣,收入自然很微薄。

  在縣城租房舍不得花錢,要便宜就只能往遠處偏僻鄉(xiāng)村找住處,一早一晚十多里地,來回奔波著,苦點,累點,活的倒也踏實。

  歐陽子樂和他的前妻,都是過日子的人,蔡曉娥是從每次自己路過公路段家屬院這夫妻倆都等著買上一批新鮮蔬菜猜測到的,一斤菜和市場差了三五分,一毛半毛的。

  被喪偶的歐陽子樂攔下自己,還把自己帶到了他兩室一廳的樓房里,給她看在嬰兒床上打滾的胖小子,問她,愿不愿意做孩子的媽媽。

  一個健康的孩子,曾經(jīng)是蔡曉娥最宏大的人生愿望,后來變成了幻象,再后來又變成了噩夢。

  從床上抱起滿身奶味的胖小子,一瞬間被激發(fā)出強烈母性的蔡曉娥,就決定了,無論要自己付出任何代價,她也要成為這個孩子的母親。

  這一次結婚,很正式,去民政局辦理的手續(xù),捧著壓著倆人合影照片蓋了圓圓鋼印的大紅色的結婚證,蔡曉娥整整一宿樂的沒合眼。

  丈夫年紀比自己大,還是大的有點偏多,比親爹老子只小了幾歲??墒钦煞蚴钦?jīng)的國家干部,吃公糧拿俸祿,住的是城里的樓房,自己生不了孩子,大兒子胖乎乎的,剛剛半歲,打小養(yǎng)大,還不就是自己的親兒子!

  婚后,有了丈夫支持,在家不遠的巷口盤了個小門臉,賣煙酒小百貨,捎帶著新鮮蔬菜;頭頂有了一片瓦,工商手續(xù)辦齊全了,不怕刮風下雨,做事安心踏實;憑著走街串巷賣菜待人實誠的名聲,小生意做的一年比一年紅火。

  有好事自然也有糟心事,結婚六年時間,夫妻倆都是分房住,丈夫?qū)ψ约汉芸蜌?,但是夫妻間過分的客氣太久了,個中滋味只有當事人品的出苦澀。

  起名歐陽寶的兒子,是維系夫妻關系的紐帶。

  寶貝一天天長大,叫出的第一個清晰的詞,是媽媽。

  即便是現(xiàn)在,送兒子上學,牽著他的小手,蔡曉娥的心都是酥軟的。

  丈夫身上總有股藥味,每隔一段時間還會神秘的消失一天半天,結婚后在一起共同生活時間久了,蔡曉娥也都習以為常。

  直到今天,蔡曉娥才知道,自己的習以為常是個無法挽回的遺憾。

  聞訊趕到醫(yī)院的時候,丈夫已經(jīng)有點神志不清,短暫的清醒時,蔡曉娥通過對丈夫平日說話的熟悉,半是聽丈夫如蚊子叫的語聲在說,半是看著丈夫嘴唇猜測。

  “給去年國慶節(jié)來的客人打電話?!?p>  那倆個客人蔡曉娥還記得,上了年紀的一對夫妻,很氣派,說話也很客氣,一眼就看得出來不是小縣城里的。

  還有陪著他們來的黑衣年輕人,話很少,走的時候偷偷塞給寶寶的錢多的有點嚇人。

  還是從縣醫(yī)院醫(yī)生前倨后恭的態(tài)度猜出了電話那邊,去年來的客人身份不一般。

  可惜的是客人電話里說了,她們在千里之外的南方,眼前病床上昏迷著的丈夫,等不起呀!救活丈夫,就是留下如今幸福的三口之家。

  縣醫(yī)院涂著銀漆的鐵柵欄大門被疾馳來的汽車大燈照的明晃晃,片刻間,院內(nèi)已經(jīng)停不下來車了,后續(xù)的車沿著院門外的馬路排出一長溜。

  小縣城里陡然間出現(xiàn)大批豪車組成的車隊,晚上八點的時間,被車隊轟然穿過的聲音驚到,稀稀拉拉的就有人追著看。

  縣醫(yī)院的領導像是早有準備,車上下來的人走進縣醫(yī)院二層主樓,院長和書記已經(jīng)站在亮著燈光的門廳里等候著。

  “這里交給我了,靜靜和你媽快去見你父親?!弊詈笞汾s上來的付云河當仁不讓的接替蕭鴻青做了主事人,一面說著話,一面揮揮手示意隨同院長立著的護士領著林梓潼和歐陽靜去病房。

  “有沒有搶救過來的可能?你們選擇讓家屬放棄治療,是不是有著經(jīng)濟方面的考慮?”

  付云河說話的聲調(diào)不高,來自高位者的威壓已經(jīng)壓得鬢角染白的院長惶惶然。

  “錢不是問題,只要你們認為需要的藥品,或者對癥的醫(yī)院,告訴我就行了,剩下的事就不用你們費心了?!?p>  蕭鴻青瞪著眼,并排立著大王,胡峰和配著大校軍銜一身戎裝的鄭君耀。四條高猛大漢站在一起像是立了一堵厚實的墻。

  沒有穿上白大褂,比院長顯得年輕精干的縣醫(yī)院書記,一面暗暗心驚,一面和面前已經(jīng)認出是全省最年輕的市長付云河,說道;

  “付市長您可能有誤會,這個病人的情況很特別,說句您不高興的話,即便是沒有發(fā)生今天的意外,他的生命也維持不了多久。

  交警隊的事故調(diào)查結果已經(jīng)出來了,有多名事發(fā)現(xiàn)場的目擊證人證實,是他自己在騎行中突然倒向一側(cè)正常行駛的車輛。

  得知他本人身體狀況,推測他是在騎行時突然失去了自主控制肢體的能力,也就是昏迷了。”

  “瞎扯啥子呢,誰他娘有閑工夫問你這些子亂七八糟的,你就照直了說,人現(xiàn)在還有救嗎?

  沒救了,是你們醫(yī)院沒能力,還是到哪都是一個結果?!?p>  大王最是熟悉醫(yī)院遇到醫(yī)療事故時,一拖二推的手法,低吼著,沖著翻動著一對薄唇的書記揮動著熊掌般的大手。

  院長總算是從突然涌進醫(yī)院大門的眾多豪車帶來的震驚中緩過勁來。

  給歐陽子樂下絕命論斷的是他,接聽前省一把手白安東書記夫人電話的人也是他。

  接完電話后,他還是將信將疑,方才在電話里表明身份,我是白安東的妻子林梓潼,如今我在g省,請您務必全力搶救歐陽子樂,不必考慮費用,我現(xiàn)在就趕往你們醫(yī)院,歐陽子樂的搶救費用,由我來承擔。

  不到五個小時,從數(shù)千公里外的G省趕到偏遠的小縣城,似乎是個神話。

  可是停滿醫(yī)院的車隊,還有貴為一市首長的付云河甘為驅(qū)使,讓他相信了,剛剛進去的夫人,就是白書記的妻子。

  至于為什么小縣城里近幾年混的差強人意的歐陽子樂啥時間和白書記扯上了關系,他已經(jīng)無暇細思。

  蕭鴻青四條大漢給人帶來的壓迫感是威武,隨之進來的臉上一道青紫傷疤橫過臉頰的毛子,半瞇起眼來盯著他,就讓他有森冷的感覺。

  “說實話,我不敢確定。

  病人現(xiàn)在的情況很不樂觀,我們縣醫(yī)院已經(jīng)盡到了最大能力挽救他的生命。

  如果現(xiàn)在病人是在設備藥物齊全的省城大醫(yī)院,或許能夠有限度的延長他的生命,可惜,從我們這里到省城,最快也要三個小時,加上旅途顛簸,病人根本就堅持不到省城?!?p>  “我們有能力在一個半小時把病人送到省城最好的醫(yī)院?!?p>  院長對言辭切切做出承諾,一身警服的胡峰,攤開手,聳了聳肩,無奈的說道;

  “我看到了停在院子里的車輛,一個半小時到達省城,我相信這位警官有能力做到。

  只是很遺憾,轉(zhuǎn)移危重病人需要的是設備齊全的專用救護車,你們停在院子里的豪車,雖然價值不菲,卻沒一個符合要求;而我們醫(yī)院僅有的一臺救護車,老舊的根本無法保證一路上不出意外,速度就更別提了?!?p>  居小妹從醫(yī)院的幽深長廊里走了出來,神色黯然的沖著眾人搖了搖手。

  “付哥,蕭大哥,你們不用爭了,人已經(jīng)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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