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打不動,課余時間宋式微還是會盡量跑到圖書館自習(xí),哪怕感冒頭痛鼻涕纏身,她還想著離人群遠一點,就不會傳染給別人。
一顆昏昏沉沉的腦袋,一個陰陰沉沉的天空,相互映襯。
窗臺上停留了幾只灰褐色的小麻雀,伸縮著頭一啄一啄。窗戶敞開著,一陣風(fēng)簌簌刮過,引得她鼻子癢癢,宋式微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有人靠近,欲把窗戶關(guān)上,宋式微轉(zhuǎn)過頭,急忙說:“別全關(guān)上了,保持空氣流通?!?p> 楊弋只把窗門關(guān)小了而已,走過來,突然,宋式微眼前一黑。
楊弋裝作無所謂地把手上的牛仔外套輕輕地往宋式微頭上一扔,蓋住了她。
宋式微扯下頭上的牛仔外套,因為靜電摩擦,頭發(fā)炸毛了,變得毛茸茸的,楊弋還不知好歹地笑了,宋式微氣嘟嘟的,他又正兒八經(jīng)地坐在她對面。
“你還笑?你就是這么對待病人的嘛?”
宋式微一邊說一邊將手上的衣服要塞回給他。
“你也知道自己還是個病人呢,穿這么少,坐在風(fēng)口,衣服你批上吧。”
他的話有道理,中午出門的時候沒料到下午的天氣會變陰天,冷濕了不少,宋式微聽話地披上外套,以免感冒加重。
這時候,旁邊經(jīng)過幾個小女生,帶著探究和好奇的眼神,怯生生地看著宋式微。
聽到她們小聲討論:“就是她嗎?”
“是她,絕對是她,跟照片里長得一樣一樣,還挺好看,怪不得人家Adrien會記得她?!?p> “她也太幸運了吧,不過就借了一把雨傘。”
“你有本事你也去借傘嘛,哈哈哈”
小女生們嘻嘻哈哈談?wù)撝?,走過去幾步還忍不住回過頭偷瞄宋式微幾眼。
宋式微好無語。
楊弋:“嚯,想不到你成了學(xué)校的風(fēng)云人物了?!?p> 宋式微一臉問號。
楊弋接著說:“你上新聞了!推送的校內(nèi)新聞全是你跟那位阿德里安先生充滿羅曼蒂克的際遇,嗯,一把雨傘的故事?!?p> 宋式微:“至于嘛至于嘛?我現(xiàn)在真的懂得為什么雷那個鋒他做好事不留名了?!?p> 楊弋忍不住說:“話說,那位教授與其在講座上隆重地致謝,還不如當時及時遣人給你送一把傘過來?!?p> 宋式微解釋道:“他說了他有急事,可能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吧,畢竟人家是大忙人,來中國這么幾天,行程肯定滿滿的。”
“誒,你這把傘是不是鑲金了?借了就忘了還了?!?p> “鑲金倒是沒有,只不過淋了一場珍珠雨,你要不要試試?說不定明天就遇上一位愛麗絲,或者伊莎貝爾……”
“愛麗絲和伊莎貝爾是不會有的,倒是會遇上一位叫艾米莉的姑娘。”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他故意的,但是仔細想想,她好像沒在楊弋面前提到過自己的法語名字吧?
巧合,肯定是巧合。
宋式微決定不要突兀地問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楊弋臉上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
這個下午,宋式微不是打噴嚏就是流鼻涕,太慘了。
過了一會兒,宋式微用筆敲了敲他的書本,說:“你走開吧,別坐我對面,小心傳染給你,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p> 楊弋倒是聽話地挪過一個位置,宋式微還是不滿意:“斜對面也不行,喏,隔壁那張桌子沒人,你過去唄?!?p> “不必這么麻煩,我免疫?!?p> “嘖,你走不走?不走,那我走?!?p> 說罷便要收拾書本了。
“誒,你別走,還是我走吧?!?p> 于是便乖乖挪到隔壁桌子,她看了他一眼,確定沒有耍什么詭計,便恢復(fù)安靜,埋頭自習(xí),而他心不在焉,干脆趴在桌子上,靜悄悄地看著宋式微那恬靜的側(cè)臉。
過了許久,宋式微貪婪地伸了一個懶腰,好奇地望了望隔壁桌子,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了。
她搖了搖頭,起身前往衛(wèi)生間。
回到座位的時候,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讓宋式微感到特別訝異。
“你怎么在這?”
“聽聞你感冒了,我馬不停蹄來看你。”
宋式微看到書本上憑空多出來的一盒感冒藥,還有周南遞過來的一杯感冒水。
她心領(lǐng)神會地說了一句:“謝啦。”
“這么客氣,趁熱喝,感冒水涼了的話更苦?!?p> “說吧,你來這里干嘛,不可能平白無故地為了給我買藥吧?”
“瞧你這話說的,怎么就不可能呢?”
宋式微懶得搭理她,只管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我發(fā)你信息你沒回我??!我問的許曉曉,知道你在這里,正好要過來圖書館借幾本編程的書,就來看看你。”
宋式微眼睛鼻子皺成一團,把感冒水一抽到底,說:“你沒下毒吧,賊苦?!?p> “我怎么舍得對你下毒呢?”
“得了吧你,沒句正經(jīng)。對了,我還想問你歐陽望呢?最近安靜得不像他?!?p> “就還蠻正常的呀,一日三餐不少,要說反常,就是不見他成天像個陀螺似地圍著許曉曉轉(zhuǎn)啊轉(zhuǎn)的,”周南插科打諢到一半,發(fā)現(xiàn)宋式微在瞪他,才又正經(jīng)說話,“誒,許曉曉跟那位叫張朔天……”
“張朔文。”
“對對對,張朔文,現(xiàn)在他們怎么樣了,旺仔還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吧?”
宋式微有點猶豫地說:“沒必要告訴他吧,這種事我們外人不可添亂?!?p> “不可添亂,但也不能放置不理呀,明著看是個坑,你難道想讓許曉曉一無所知、奮不顧身一腳踏進去嗎?嘿,別說我偏心旺仔這小子,我們及時阻止悲劇的發(fā)生,也是對許曉曉好。”
“我們沒見過張朔文幾面,對他的印象全憑只言片語,就連上次在畫展看到他那次,嚴格來講也不能算什么證據(jù),我就怕是我們帶著偏見去摻和,對誰都不公平。不過……我們或許可以幫歐陽望一把。”
周南狡黠地說:“噢?幫他?我倒是有一個主意,給他和許曉曉制造一個浪漫的相處機會?!?p> 說畢,周南迅速掏出手機,劃拉了一個什么頁面給宋式微看,兩個人立刻心有靈犀、趣味相投,互相意味深長地笑了。
宋式微和周南一起離開的圖書館時候,才發(fā)現(xiàn)身上還披著那件牛仔外套。因為這件衣服的款式和風(fēng)格偏中性,像任何一件oversize一樣合理,所以看起來并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以致于兩個人都忘記了,或者說,三個人都忘記了。
一場秋雨一場涼,宋式微往外套里縮了縮,屁顛屁顛跟在周南后頭,兩個身影一高一低,融進夕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