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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夜歸人

第6章 向錢看,向厚賺

三更夜歸人 晴茶舊事 2740 2019-09-22 16:05:23

  屋子里沒有掌燈,黑夜?jié)獾孟褚坏位婚_的墨,可人的眼睛卻是雪亮的,像一只敏銳而警覺的夜鷹。

  “掌柜的不愧是掌柜的,能讓這種人也乖乖聽話。”

  說話的是謝烏有,此時他已經(jīng)懶懶地躺在了賬臺旁的椅子上,目送著從后門出去的白玉飛。

  他知道,每當(dāng)掌柜的拿到了錢的時候,心情總是最好的。

  這種時候,他就不必再提心吊膽地老實而筆直地站在一旁,而是換一種最舒服的姿勢放松一下。

  “因為他還算識時務(wù),總該知道只有聽話的狗才有骨頭吃?!?p>  “我只是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接下了他的生意。”

  “你覺得,我是那種會白白扔掉一萬兩銀子不要的人?”她仰頭看向屋檐洞中高懸的弦月。

  月有盈虧,財有聚散,可她的手很穩(wěn),一旦抓住什么就絕不會讓它再流走。

  “當(dāng)然不會。”謝烏有也笑了,可笑著笑著突然皺起了眉,“只不過,這樁買賣實在是不干凈?!?p>  “咱們做的買賣,又有哪一票是干凈的?”

  “這次的不一樣,太臟。

  這小子想要的絕不會只是白擎飛的命,也絕不會只是白家的產(chǎn)業(yè)。

  他來這里無非就是想拿咱們當(dāng)?shù)妒?,可背后的盤算連你我也只能猜個一二。

  他們一家子死不足惜,我只擔(dān)心江南白家畢竟?fàn)砍短珡V,若是鬧出的動靜太大,那個人會不會聞風(fēng)找到你?”

  “放心,我只拿我應(yīng)得的那一份,并不算多,而那個人……”她猶豫了半晌,繼而說道,“他又不是你這只臭貓,這點兒腥味兒還是聞不出來的?!?p>  “掌柜的,可你不是在重華君面前立過重誓,此生絕不殺人?!?p>  “又不是我親自動手,怎么能算我殺的呢?”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p>  “若非有白龍王,世上怎么會有白玉飛?

  若非有馬車夫,他又怎么能來到這永安巷?

  若非你昨夜攔著子虛沒殺他,怎么會有他日的白擎飛之死?

  如此說來,這世上活著的人,倒沒有一個是清白的了?!?p>  “我不和女人講道理?!?p>  謝烏有已經(jīng)很識趣地閉上了嘴,他知道一個人若是打定了詭辯的主意,那便是誰也勸不動的了。

  “十二年前,白擎飛剛接手飲馬渡生意的時候,新官上任無人信服,為了收買人心便將渡邊十八戶漁家燒殺劫掠做了投名狀。

  八年前,與平沙寨總瓢把子結(jié)義兄弟,轉(zhuǎn)頭便捅了兄弟一刀,將他們賣給了當(dāng)朝為官的大哥做功績。

  還有很多,我卻數(shù)不清了。

  穿紅鞋,勾二嫂,洗馬欖,還有什么勾當(dāng)是他沒做過的,他該死?!?p>  “所以你是為了江湖道義而殺他?”

  “你覺得呢?”

  “不可能?!?p>  “這不就得了?!彼崖鹕?,走到了柜臺旁,“行俠仗義為民除害的事,還是交給那些想做大英雄的人吧。

  我只不過是喜歡在合適的時機,做一筆不虧良心的買賣。

  狗咬狗,等他們自己把毛咬禿嚕了,正好可以拿肉下鍋子。

  本分賺錢的,我自是不會惦記,那些不干不凈的,老子弄死他,咱哥兒幾個分財產(chǎn)。”

  “這筆銀子,可不是誰都能吃得下的。”

  謝烏有的顧慮當(dāng)然不會是多余,像白擎飛那樣不折手段的人,還能如此逍遙自在地活著,身邊當(dāng)然有對得起那些銀子的護衛(wèi),尋常人就算是想要近白家公子的身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用說是刺殺,而白玉飛不敢用身邊的任何人,鋌而走險找來這里,豈非已經(jīng)說明此事之棘手?

  “我已經(jīng)想到了一個人?!?p>  “誰?”

  “紫竹林,鬼見愁?!?p>  “原來是他?!敝x烏有聽到這個名字,似乎松了一口氣,這的確是個可以讓人放心的人,然而劍有雙刃,能放心的人自然就有其該擔(dān)心的地方,“這個人,可不太好說話。”

  “這次,我親自去?!?p>  “你有把握?”

  她從柜臺中取出了另一張折好的銀票,揣入袖中,“世上所有的買不通,都只因為錢太少。”

  “你確定,就用這點銀子?”他當(dāng)然知道這張銀票值多少。

  “只要一個人對自己眼下的生活覺得不滿意,你總有機會收買他的?!?p>  “看來你已經(jīng)見過了他?!?p>  她會意一笑,卻并不正面回答,“我只知道,他最近手頭的確有點緊?!?p>  “我和你一起去?!?p>  “不,這次我要帶胡閻去?!?p>  “為什么?”

  謝烏有噌的一下從躺椅上坐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以往這種事都是由他去辦的,他向來都辦得很妥實,他實在不明白為什么這一次是那個從不參他們生意的人。

  “因為……他比你話少,鬼見愁從來不喜歡多話的人?!?p>  謝烏有閉上了嘴,他知道,鬼見愁不喜歡多話的人,掌柜的也不喜歡。

  張子虛在一旁聽得突然兀自發(fā)笑起來,“這件事,我也能做了,掌柜的又何須破財去找別人?”

  “我若讓你去,只怕死的就不止白擎飛一個人了。

  一萬兩銀子,一個人。

  我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我可是從來都不免費殺人的?!?p>  “他們家的生意是如何做大的,江湖上誰人不知?那一窩九條小蟲,包括他們的老子,難道有一個是不該死的?”

  “我只做順?biāo)浦?,從來不替天行道?p>  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

  子虛,有血性,這是你的長處,可氣性太大,剛極易折,這卻也是最能要你命的弱點?!?p>  “掌柜的說的是,我記下了,那現(xiàn)在是不是能把我放下來了?”

  張子虛的臉變得簡直比六月的天還快,剛才還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現(xiàn)在立馬便賠上笑臉。

  “一千兩賺回來了?”

  “當(dāng)然?!彼麖膽阎刑统隽四菑埌子耧w不久前塞進去的銀票,恭恭敬敬地伸手遞上,“掌柜的教過,只要一個人開始心虛,你就一定要抓準(zhǔn)時機,臉要厚,心要黑,手要狠,嘴卻要甜。”

  “你小子倒是上道兒?!彼皇纸舆^嶄新的票子,已笑得比蜜還要甜,“烏有,松綁?!?p>  謝烏有的人還躺在椅子上,一枚銅錢已經(jīng)從柜上飛了過來。

  他的銅錢可以彈飛胡閻手中的刀,割個繩子自是不在話下的。

  只不過,麻繩并沒有被銅錢割開,而銅錢卻被兩根手指輕輕拈住。

  他知道,崴泥了。

  “敗家玩意,繩子結(jié)要用手去解,不是用割的。

  割壞了,下次可怎么用?

  你就不能給老子省點錢?

  還有,你是不是嫌月錢太多,連銅板都敢亂扔了?

  要是再讓我看到,弄丟了一文,仔細(xì)你的皮子?!?p>  “掌柜的教訓(xùn)的是,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話音未落,他的整個人已經(jīng)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已經(jīng)將麻繩完好地從張子虛的腳上解下,纏裹在手,像是新買來時的一樣。

  整個動作眨眼間一氣呵成,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張子虛的腳剛落地還沒來得及站穩(wěn),就已從懷中掏出了一錠銀子笑意盈盈地遞上前去,“掌柜的,今天沒酒客,都是我的錯,這是今天的虧空?!?p>  “面子事小,銀子事大,這才算是明白人。罷了,這倆子兒賞你拿去買酒喝吧?!?p>  “謝掌柜的賞?!?p>  “臭不要臉。”謝烏有在旁輕哼一聲,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崴泥的變成了自己,落好的卻成了他。

  “掌柜的?!睆堊犹撏蝗魂帎艕诺匦α似饋?,又伸手遞上了兩枚銅錢,“你莫生他的氣,他向來都這樣的。這是昨日那只臭貓亂扔的銅板,昨日到今日,兩枚變一枚,還是有長進的呢。”

  “死……長……蟲……”

  謝烏有的額頭已經(jīng)沁出了冷汗,他對張子虛不過是坐視不管,卻沒曾想這個人竟然變本加厲落井下石。

  她都看在眼里,她已習(xí)慣了他們兩人這些年打打鬧鬧的樣子。

  閑來無事便互相傷害,但逢遇事便一致對外,這就已經(jīng)足夠。

  “把錢給他。”

  張子虛聽后一愣,將信將疑地把兩個銅板遞向了謝烏有。

  “記住了?”

  “記住了?!?p>  看著謝烏有雙手捧著接過了銅板,她卻笑了,將手中那一枚銅錢輕輕一吹,立馬放到耳邊,就聽得一陣回旋的哨響。

  “好聽?!?p>  這世上,絕不會再有比這更好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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