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一場虛驚
同組的保潔員開始在我背后指指點點，連二妮也和我疏遠了不少，我仿佛變成了她們當中的一個異類，只因為我逾越了自己的身份，和高高在上的總監(jiān)有了那么一絲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真可笑！我就當她們是嫉妒好了，有人嫉妒總比嫉妒別人強。
丁總監(jiān)和我一如往常，公共場合我們形同陌路，連招呼也不打一個，但他偶爾會在下班的時候留便利貼給我，這似乎變成了我們特有的交流方式，靜默、簡短、點到則止。
其實我們聊的內容更多和駱易陽有關，他似乎很關注我的進展。大概是覺得像我這樣肯用十五年最好的時光來等待一個人的女孩為數不多，他好奇這場等待的結局。
“蘇桐！把電梯旁邊的玻璃墻給我擦干凈！”組長叉著腰，用她特有的尖嗓門對我說。
我點點頭，折好抹布，拿起水盆，向電梯方向走去。
電梯門一開，Johnson走了出來，他又穿上了那件白西裝。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我，他停住了腳步，側過頭看向我。
我低下頭，并未理會。
就當我要走到他身后時，猛地有什么東西絆住了我的腳，我重心失衡，手中的水盆不受控制的向前傾斜了下去。
天??！那可是滿滿的一盆污水！我心里驚呼不好，想挽救已沒了可能，“嘩啦”一聲，污水全部倒在了Johnson身上。
白西裝變成了黑西裝，白天鵝變成了落湯雞。
我的大腦霎時一片空白，雖然我討厭他，但并沒想給他帶來什么麻煩，因為那些恩怨太微不足道，更何況，他是總監(jiān)，總監(jiān)大人，能決定我去留的總監(jiān)大人！
“對……對不起！”過了好幾秒，我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用抹布替他擦拭身上的污水，擦了幾下，越抹越黑，哎呀！這是抹布??！我向四下看看，沒有紙巾可用，這可怎么辦！
“你在做什么！”Johnson快要氣瘋了，高分貝的嗓音驚動了每個辦公室。
不多時，過道里擠滿了人，大家看到這一幕，都萬分驚訝，八成一致認為我要go-die。
“總……總監(jiān)，我不是故意的……”我弱弱的解釋。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他把我推到了一邊，低頭看看自己這一身狼狽，簡直無法忍受。
組長和二妮找來了幾包紙巾，我趕緊抽出幾張，想幫他擦拭。
“滾！都給我滾！”他歇斯底里的大叫，氣得直喘氣。
“抱歉啊，總監(jiān)！蘇桐是新來的，您看要不要叫崔主管過來？”組長看著一臉惶恐，目光卻很是得意。
難道，剛才是她用腳絆我？太可惡了！她是故意害我，如果Johnson叫來崔主管，崔主管一定會萬分委屈的告訴Johnson，我是丁總監(jiān)推薦來的，他位低權輕、身不由己，才讓我破例進了3號樓。
這回完了，我真害了丁總監(jiān)，雖說不是大事，但會影響到他的聲譽，讓大家以為他是以公謀私的人。
我緊咬嘴唇，用眼神哀求Johnson。
他眼底的憤怒讓我膽寒，我索性坦然，“對不起，總監(jiān)，我犯了錯，愿意受罰?！?p> 他沉默了幾秒。
組長又問：“要不要叫崔主管過來？”
我看她巴不得讓崔主管看到她的“用心良苦”，然后順便炒了我。
“不用了！”Johnson一擺手。
謝天謝地！他總算還有仁慈的一面。
我松了一口氣，對他說：“弄臟了您的西裝，我深感抱歉，我一定會賠給您的?！?p> “賠？”他一臉輕蔑，哼笑了幾聲，“你知道要賠多少錢嗎？”
我搖頭。
旁邊有幾個看熱鬧的女同事笑了。
“Johnson這一身高定，怎么說也要六位數吧！”
“真逗，一個清潔工，一輩子也賺不了這么多呀！”
“呵呵，好笑，大言不慚?！?p> ……
聽到這兒，我傻了眼，是啊，堂堂云裳駙馬爺，未來的集團繼承者，他的西裝豈是我這種人能賠得起的？我太高估自己的經濟實力了，又或者是我太低估了他的身價。
恍然間，我覺得他站在高不可及的云端，而我，如同匍匐在地的螻蟻，我有什么資格討厭他？
“我來賠！”一個好聽的男中音在人群中響起。
我尋聲望去，是丁云成！
他步履從容的來到Johnson面前，從懷里掏出一張支票，用手指夾著遞給他。
人群開始騷動，我的心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應對。
丁總監(jiān)，你為什么要站出來？我只是個清潔工而已，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你替我解圍，會招來多少非議？
我既感恩，又愧疚。
“西門大公子，一向以冷酷待人，怎么今天這么熱忱？讓人不由得浮想聯(lián)翩啊?！盝ohnson陰笑兩下，沒有接支票，轉身去換衣服。
好戲就這么結束了？大家面面相覷，似乎認為這個結尾差強人意，太沒有戲劇性了。
——謝謝你。如果下次我再遇到麻煩，就讓我自己承擔吧。
我第一次主動留言給丁總監(jiān)。
次日收到他的回復，只有一個符號：？
我答：我不值得你為我出頭，因為我只是一個清潔工。
他回復：至情之人，何分貴賤？相交為友，未可言棄。
相交為友？他將我視為朋友？看到他的回復，我竟熱淚盈眶。
這種感覺很多年沒有出現過了，以前，我被同學羞辱，是駱易陽不顧一切的維護我，而今，我仿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駱易陽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間，我甚至懷疑他就是駱易陽，但很快，我就否定了這種荒謬的想法。
我只是太思念駱易陽了，才會產生錯覺。我把他寫給我的便利貼都保留了下來，如同以前我保留著駱易陽寫給我的紙條，我把它們放在一起，這些都是最值得珍藏的回憶，它們都曾在凄冷的夜里帶給我溫暖和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