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碧清……”趙侃喃喃著。
看完信息后,趙侃只覺得喉嚨微哽著,有些難受,他對張碧清的約見是有些排斥的,他甚至想當(dāng)作自己此時并沒有看見這條信息,但是信息中的一些字眼又讓他有些氣餒,仿佛被抓住了什么軟肋,讓他不得不屈服。
古姓到底還是在隔壁住下來了,畢竟再怎么差也好過睡大街,而且看久了那間屋子后,還看出了不少好感,就跟人一樣,乍一看不怎么樣,越看就越好看。
沒什么事發(fā)生的夜晚過的格外的快,眨眼間便到了第二天早上,隔壁的古姓在晨昏時便醒來了。
古姓整理一番今天需要待辦的事后,便坐上了最早的一班車回到之前的舊居拿東西,順便去上班的地方請了一天的假,他需要將剛租的房子進(jìn)行大的改造,畢竟是自己決定長期居住的地方,絕不將就。
而一向睡到自然醒的趙侃在這一晚格外的難熬,一整夜接連不斷的噩夢讓趙侃數(shù)次驚醒,疲憊不堪。
一直到中午12點(diǎn)的鬧鐘響起,他才醒來,伴隨著的還有頭疼,隔壁的古姓已經(jīng)拿好東西回到現(xiàn)在的住處,時不時的發(fā)出敲敲打打的嘈雜聲,讓趙侃愈發(fā)的頭痛欲裂。
待趙侃渾渾噩噩的收拾好后,已經(jīng)是12點(diǎn)50左右,距離約定的時間不過只剩下10分鐘了,然而從他家到咖啡廳保守估計(jì)也需要15分鐘,且不說這個時間段剛好是午休結(jié)束,上班高峰期,堵車就不用說了。
看來,是注定要遲到了。
趙侃如此想著,嘆了一口氣。
既然橫豎都是要遲到的,那早一點(diǎn)晚一點(diǎn)都差不多,不著急了。
一邊想著,一邊不疾不徐的出門。
張碧清很看重今天和趙侃的見面,所以還特地的空出了一下午的時間,做好了一切的準(zhǔn)備,只祈禱今天一切都順利。
然而越臨近約定的時間,趙侃始終不見蹤影,張碧清不由得有些忐忑起來,她心知趙侃對和她見面這件事很排斥,也曾設(shè)想過他不會來的可能性,但她最后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思緒回轉(zhuǎn),張碧清翻出手機(jī)相冊,一張張年輕稚嫩的照片出現(xiàn)在她的眼中,那上面的面孔何其熟悉,那是她十月懷胎的女兒,也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曾將全部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宛清的身上,如果不是那一場意外,現(xiàn)在的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就在張碧清陷入回憶中的時候,趙侃終于姍姍來遲,直到他完全坐在張碧清的對面,張碧清都未回過神來。
趙侃見狀,不得不出聲提醒:“張女士,讓您久等了?!?p> 只見張碧清聞聲連忙抬起頭來,眼中的悲傷還未來得及掩蓋,就被趙侃看在了眼中。
看見趙侃的身影,張碧清情緒好了幾分,對著趙侃禮貌的笑了笑:“趙先生,你人來了,我就已經(jīng)萬分感激了。”
趙侃點(diǎn)了點(diǎn)頭,未做言語,他并不想先提起主題,他一向不是一個果斷的人。
他的眼神甚至有些復(fù)雜,趙侃看著眼前這位張女士的眼角已有著代表衰老的皺紋,她的眼下還有著淡淡的青灰,肉眼便能看出她非常的疲憊,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
所以他實(shí)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去拒絕這位張女士的請求,又如何在拒絕她的前提下,能不傷害到她。
就在張碧清正準(zhǔn)備開口說話的時候,服務(wù)員恰好送上菜單,張碧清見狀只好先將話擱淺,待服務(wù)員拿著點(diǎn)好的菜單離開后,二人的思緒也都漸漸平穩(wěn)。
“趙先生,我看你年紀(jì)也不大,我叫你一聲小侃可行?”張碧清望著趙侃眼神微微柔和起來,聲音輕緩,帶著長輩的慈愛。
趙侃連忙點(diǎn)頭:“當(dāng)然可以?!?p> 事實(shí)上之前和張碧清的對話,一直都是用平輩的語氣交談,著實(shí)讓趙侃有些不自在,畢竟對方的女兒跟他的年紀(jì)也差不了幾歲。
張碧清繼續(xù)說道:“你跟我的女兒年紀(jì)應(yīng)該也差不多吧,你就叫我一聲張姨就好。”
趙侃應(yīng)聲,跟著叫了一聲張姨。
稱呼這么一變,二人的關(guān)系似乎一下子就拉近了不少,張碧清對接下來的談話也更加的有底了,看著趙侃的眼神也越發(fā)的柔和了許多。
只見張碧清先是嘆了口氣,語氣略微語重心長:“我知道你很疑惑我今天約你出來見面是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隱瞞你什么,更不想跟你打了什么官腔,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張姨就直話直說了?!?p> 趙侃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在乎的搖了搖頭,客氣道:“沒事,張姨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p> 今天既然選擇來赴約,趙侃就已經(jīng)做好了全部的心理準(zhǔn)備,不管對方接下來要說什么,他都洗耳恭聽,但答不答應(yīng)就一定了。
“宛清從生下來就沒有爸爸,我一個人將她拉扯大是一件很難的事情,那個時候我也沒什么錢,需要一邊做工一邊把她帶在身邊,整個人恨不得掰成幾瓣用,有時候兩頭都顧不上,經(jīng)常吃了上頓沒下頓,我一吃的不好就沒奶給孩子吃,最絕望的時候,我也有想過帶著孩子一了百了,但是每到這個時候她就哇哇大哭,好像知道我要做什么似的,聽見她的哭聲,心一下子就碎了?!?p> 聽別人說故事最煎熬的不是等待,而是自己對此無能為力,趙侃看著張碧清因?yàn)橄萑牖貞浿卸従彺瓜碌募绨?,不需要想象他都知道她的背脊看起來一定蒼老又疲憊。
“幸好,在宛清三歲的時候,隔壁家搬來一戶姓陳的人家,他們家也有個孩子是個四歲大的男孩叫陳問理,長得很可愛,我還記得那時候宛清一見到問理就哥哥哥哥叫個不停,非要人家搭理她才肯停下來,隨著跟陳家熟悉的時間長了,兩個孩子玩的越來越好,也越來越大,花銷漸漸的越來越高,再過不久……就該送她去上學(xué)啦?!?p> 張碧清說起這段往事,情緒波動起伏很大,時而喜悅低笑,時而低頭苦笑,那些年里所有的過往都化成了文字,看似無傷大雅,卻是張碧清人生中最為低谷也是最為飽含希望的日子,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又豈是三言兩語便能說清其中苦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