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奔走相逃,也沒人去顧那些被困住的馬匹。
小爺眼眸瞬熄,飛身而上,滄海是攔也攔不住。
心中焦急萬分,大喝道,“主子,火勢已大,先退為妙!”
“不行。我得放了那些馬——”
“主子,馬可以再養(yǎng)!”人,卻只有一個啊。
“再養(yǎng)?我們拿什么再養(yǎng)。”
司幻蓮冒著濃煙滾滾,周圍人雜亂無章的傳遞水瓢,一剮一剮的接了水勢頭越大的火苗上澆。
他切入中營,手起刀落砍斷了連著馬廄之間的飛索,一腳踹開了圍欄的木柵。
馬匹紛紛驚逃而出,差點(diǎn)踩著了他。
忽然,在火光中有個人影幾次縱躍而起,星星點(diǎn)點(diǎn),像是在避開周圍的人。乍眼看去,竟然覺著身形有那么一絲的熟悉。
“主子——”
濃煙嗆人,滄海遍尋小爺不見蹤跡,急的大喊了起來。
司幻蓮從濃煙中奔出,一把揪住了他。
“去,找?guī)讉€得力的人在火勢周圍架起高橋。”
“主子這是要做什么?”
“滅火?!?p> 高橋一搭,繩索拉滿,橫空而過,繩索上串滿了木桶,木桶里都是飽滿的涼水。
呼啦一下,順勢而傾,火頭瞬間撲滅了不少。
“拿毛毯來,要厚重的毛毯。”
每戶游牧民族大帳中總會存著幾十條色彩各異的毛毯。
噗噗噗,一條一條的鋪開砸上去,竟然把些微竄起的火苗都蓋住了。
一層又一層的覆蓋上去,最終只剩下了濃煙突起,直升上空。
這時(shí)候大世子也命人拉了一牛車的水桶來了,見了火勢已去,整個人跌坐在牛車上。
西荒部落最煩的就是連營燒,這火一旦燒起來了啊,能燒個幾天幾夜,挨家挨戶的蔓延,地面草被不斷的消耗卷曲,泛起黑色焦灼的氣味,經(jīng)久不散。
待火滅去,這一塊地,短期內(nèi)是不能住人養(yǎng)馬了,得遷徙到別的地方去。
好在今日的火倒是滅的快。
大世子英傲隼正準(zhǔn)備上前拍一拍司小爺?shù)募绨?,以示安慰?p> 不料小爺一回頭,目光中居然帶著強(qiáng)烈的警惕與防備。
見到大世子,他也是冷淡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去清點(diǎn)損失了。
滄海追了上來,“主子?”
“你點(diǎn)數(shù)的時(shí)候小心點(diǎn),恐防有詐?!?p> “有詐?”
“有人故意縱的火?!彼曇艉茌p,很低,說的很快,說話同時(shí)目光不停的在四周圍巡視,似乎在搜索著什么。
人還在,還在周圍,并沒有立刻逃離。
是為什么?難道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還是,這個人根本就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就算發(fā)現(xiàn)了,也有完美的理由,不至招人懷疑?
司幻蓮的眼尖,滄海的眼也尖。他很快發(fā)現(xiàn)了人群中一個不同尋常的身影出現(xiàn)。
“主子,看那個?!?p> “哪個?”
“那人,那個穿著深青色長袍的男子,他是二世子身邊的人,我見過他。還跟他起過沖突?!?p> 兩人各自又搜索了一遍,明明沒有見到二世子出現(xiàn),作為二世子身邊的貼身侍衛(wèi),怎么會獨(dú)自跑來小爺這方營帳看熱鬧?
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主子,不跟大世子說么?”
大世子看來是個講道理的人,當(dāng)初大世子許了司幻蓮所有的馬具,二世子還過去大鬧了一場。
結(jié)果就被大世子罵回去了。所以在滄海的眼里,大世子是與二世子完全不同的人。
可是滄海卻堅(jiān)定的搖了搖頭。
“暫時(shí)不必?!?p> 他需要證據(jù),空口說白話是行不通的。那兩個人畢竟是親兄弟,西荒又不是北央,兄弟手足之間沒有那么多的隔閡,沒有誰日后必須殺死誰的宿定。
大世子在小事上會維護(hù)自己,因?yàn)樽约菏峭馊耍窃诳v火弒殺同族這類大事上,司幻蓮認(rèn)定,大世子甚至酋長、天師,是不會站在自己一邊,而去懷疑二世子的。
“那……?”
“你繼續(xù)去清點(diǎn)人和馬,讓我們的人小心行事。目前什么都不要對人說,明白了?”
“是,主子?!?p> 滄海默默的退下,腦海里盤旋著一個疑惑,守在主子大帳外頭的小侍衛(wèi)也曾回報(bào)過,羽翎郡主身邊的貼身侍女踏嚀姑娘來過,陰陽怪氣的提醒了一句,小心守衛(wèi)!多睜睜眼!
侍衛(wèi)回稟的時(shí)候,他并沒有當(dāng)一回事,那個踏嚀姑娘五大三粗,跟個男人似的,北央的侍衛(wèi)們都有些慫她。
不知哪兒得罪了她。
但剛才小爺忽然也吩咐了一句,讓自己人小心行事……滄海到底還是敏銳的,立刻聯(lián)想到了一起。
難道,羽翎部內(nèi),已經(jīng)有了敵人了?
……
……
凡音從冰冷刺骨的水潭里站起來,抖了抖上身。
縱琴閣的小丫頭淬鳶趕緊抱著掛毯飛奔過來,作勢要攏住閣主。
“退下。”凡音低聲喝退。
“可是,閣主,您身上都濕著呢,不冷嗎?”淬鳶年紀(jì)尚小,入與非門不久就被送了過來,眉眼間有一絲沐隱娘的英氣,看起來是個堅(jiān)韌的小丫頭。
冷?
當(dāng)然冷了,冷得她牙齒打顫,脈搏起伏飛快,感覺自己要死了。
但是必須咬牙忍著。
以毒攻毒,自古以來都是偏方,除非藝高人膽大,否則沒人敢以身試毒。
而她偏偏要試。
縱琴閣在皇城中的主閣與其余地方的分閣唯一不同的點(diǎn)就是,它里面藏書豐富。
所藏都是沐氏一族獨(dú)秘收藏的典籍,甚至有古早先人留下的手賬。
沐隱娘是個倔強(qiáng)的人,也是個忠義兩全的人。
沐香珺把縱琴閣交到了她手里,她自知是因?yàn)殂謇祥w主的親生閨女流光離家出走一去不回,沐老閣主心疼女兒,無可奈何下之舉。
因此在沐隱娘眼中,自己從來不是一個真正的閣主,她依然只是個影子,沐流光的影子。
所以就算繼位了大閣主,她也沒有擅動過縱琴閣主閣內(nèi)的一草一物。
因?yàn)橹鏖w內(nèi)的一切,都是沐家人一手一腳親自留下來的,是留給沐家子孫后代的。
沐隱娘自忖幸運(yùn),沐家的后人在她有生之年回到了北央,還被她遇到了。她便毫無愧對沐老閣主的養(yǎng)育、栽培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