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繡芝抬頭看看四周,冷颼颼的風呼呼地刮著,除了些零星的枯草,余下的凈是光禿禿的樹木。
拱橋上也只是小貓兩三只,這里人好少。
程繡芝吐出一口氣,一個邁步,像兔子般跑得飛快,一溜煙沒了人影。
程繡芝也不知道往哪邊跑,看見哪里能過就往哪邊走。
她氣喘吁吁地蹲在地上,看著周圍破破爛爛的房子,她心想,你這回應該找不到我了吧。
“起來?!崩滟哪新晱某汤C芝的身后傳過來。
程繡芝只能目瞪口呆地轉(zhuǎn)過身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黑衣男人。
程繡芝,卒。
“你能不能不要跟著我了?!要殺要剮隨便!”程繡芝對這個男人無語得不行。
”走!”他強硬地抓著程繡芝的手腕帶著她走。
“你弄疼我了!”這人好粗魯??!程繡芝恨他一眼。
他低下頭,深黑色的幃帽遮住了他的神情,他沉默不語,仍是不管不顧地拽著她走。
密密的樹林間,程繡芝又恐又懼,悉悉索索的的聲音在寂靜的環(huán)境里顯得很響亮。
這里不會有什么鄉(xiāng)村變態(tài)或者是兇猛怪獸吧?程繡芝開始一些不好的設想。
哪里料得到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了下來,程繡芝冷不丁一下撞到他的背上,鼻子都快撞歪了。
程繡芝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她鼻子酸的要命,又不敢揉,太痛了。
身前的男人卻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拔出刀就對著她。
那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在冷冷的夜光中散發(fā)著寒光。
他提刀就向她刺來,程繡芝尖叫一聲,震得樹林里的鳥兒都嘩嘩地撲閃著翅膀飛走,程繡芝額頭上全是冷汗,她腿軟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是一條通體碧透的小蛇,三角形頭,蛇信子還未來得及收回去,被斬成三段,它就藏在程繡芝的身后。
這……程繡芝不敢再看了,她只想趕快逃離這個地方。
男人只是靜默地擦拭著匕首,不遠不近地跟在程繡芝身后。
”喂!你叫什么名字?”程繡芝隔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想起剛剛的場景她還有些心有余悸,要不是他……
程繡芝捏捏手,不知道該不該道謝。
“……”
”喂,你干嘛要抓我?”
“……”
”你怎么不說話?你是……”
“……”
”還有多遠?。看蟾??!?p> “……”
程繡芝摘了一根含羞草,含在嘴里,這人怎么這么無趣,看他樣子應該也不是個濫殺無辜的人啊,到底為什么一定要抓她。
”明天帶你回去?!?p> 周圍的樹木蕭然默立,蔭影濃重。
程繡芝抬起頭,望了望疏朗的樹梢,沒有樹葉,枝頭空曠,沒有語言,一副冷峻的神情。
濃重黑色的夜幕上,有一鉤微黃的彎月,稀疏的簡單幾顆星子,星子像是鑲嵌上去,遙遠而渺小。
程府。
“你怎么又來了?”門丁接過茶水,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也不知道是哪個帶的學徒,這般沒規(guī)矩,冒冒失失的。
不過還算上道,這不,一天都來給他送了四次茶水了。
難得他變帥啦?他摸摸自己胡子拉扎的臉。
好像沒有。
這小少年也不多說什么,來送了茶水就一溜小跑走遠了。
留下門仆在那里好一通胡思亂想。
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程標。
他提著燈籠,顛顛簸簸,匆匆忙忙地跑回長工住的的院子,眉頭都快扭成麻花了,像兩條大蜈蚣在決斗一般。
他輕輕打開院門,見四周無人,才又做賊一般地關上門。
大家都已經(jīng)睡了,他怕悄悄出去會被人察覺。
他蒙著被子,想要睡覺,可是心里一根弦緊緊繃著,怎么也睡不著。
這被子什么時候變重了,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了。
他一腳踢開被子,翻身坐了起來。
不行!!
已經(jīng)三更了!
她到底去哪里了?!
程標雙手交叉捧著頭,面目有些猙獰。
他已經(jīng)去看了起碼十幾次了,可她還是沒回來,程標實在是翻來覆去睡不著,雖然明天還要做工,可是他的一顆心實在是難受,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烤一樣。
他又貓手貓腳地翻進程繡芝的院子里。
程標煩躁地拍拍院門前梅花上的雪,往日的歡聲笑語似乎還有余影。
雪還沒停,暗沉的天空中,大雪夾著呼呼吼叫的北風,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冬天的夜晚漆黑而漫長。
怎么辦?怎么辦?
程標一顆心空落落的,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在有她味道的院子里站著,才能感覺到她好像在一樣。
很快雪就堆滿了他的頭頂,他卻毫無所覺。
你在哪兒?
你到底在哪兒?
求你回來。
求你回來。
天亮了。
“還有多久?”程繡芝已經(jīng)沒有任何力氣了,連說話都嫌費勁兒。
她已經(jīng)不屬于獨立在行走,她完全就是被拖著走的,遠遠看去就像一個男人拎著麻袋一樣。
”……”
程繡芝已經(jīng)習慣對面永遠是沉默了,她也不指望他能回答,她存粹是怕自己一不留神睡著了。
畢竟她現(xiàn)在也應該算是被綁架了吧?目前還不清楚是否有性命之憂,素兒也是生死未知,她今天怎么就這么霉呢?!
“半里?!?p> 嗯?
他居然說話了?真是令人奇怪。
終于在程繡芝睡著的前一分鐘到達了目的地。
霧籠長巷,一排排高檐低墻悄悄隱匿于夜幕之中。
太陽即將初升,整個城鎮(zhèn)還未蘇醒。
什么酒樓?
來這干嘛?
門口早早就有一個青衣小廝在等候,見他們來了,忙迎上來。
“貴客!貴客!”小廝邀他們進去。
內(nèi)堂里只有一個把著大刀的壯漢。
他臉如火炭,發(fā)似烏云,滿臉橫肉,氣勢兇狠,令人不敢正視。
男人正要走過去,卻被壯漢拿著大刀攔下。
“兄弟,挺子莫帶?!?p> 壯漢掃了一眼男人兜里插著的匕首。
他頓了一下,慢慢地把匕首取下來,放在了地上。
“上道!進!”
紗幔低垂,營造出朦朦朧朧的氣氛,四周石壁全用錦緞遮住,就連室頂也用繡花毛氈隔起。
“咳咳…”好蒼老的聲音。
現(xiàn)在這是什么情況?他這是帶她來了什么地方?
“帶來了呀?”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孩子,讓我看看你?!币粋€步履蹣跚拄著拐杖的銀發(fā)老人走了出來,他似乎身子不大爽利,一直咳嗽。
他面目慈祥,氣質(zhì)溫和,像是一個病弱的老人。
一旁的壯漢見狀過來攙扶他。
壯漢開口道:“對買啦!萬爺叫你滾!”
“阿東,不得無禮。”老人低聲喝止,又彎下腰咳個不停。
“走!芽兒怎的還不走?!”壯漢喊道。
”不是說要血嗎?”他皺皺眉頭,很不解的樣子。
“內(nèi)家事,小伙子就不要管了?!崩先艘廊皇菨M面微笑的模樣。
他站在程繡芝面前沒動。
程繡芝躲在他身后,不敢出聲,她本能地感覺到這里不是善地。
”丫頭,過來?!崩先丝刹粫斔淮嬖凇?p> 話音一落,所以的目光都嘩地落在她身上。
程繡芝縮在男人身后不敢出來。
“出來。老人的聲音帶上了命令的語氣。
不,程繡芝動都不敢動一下,這個老爺爺一幅慈眉善目的模樣,可她卻隱約覺得他并沒有表面上那么友善。
他看她的眼光不像是在看人,程繡芝不敢再深想了,這太可怕了。
她求助地看向那個身著黑衣的男人,雖然他綁架了她,但是沒有真正傷害過她,甚至還救了她一命。
男人并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原地不動。
銀發(fā)老人一拍桌子:“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