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所謂黑暗

　　路上的積雪反射淺綠色的熒光，在這個災(zāi)后的世界里，雖然過了幾百年，降水之中仍帶有微量的輻射殘留，夜空中掛著皎潔的月亮，彎成了一個月牙。

　　駱凡披著一件匆忙間撿到的黑色大衣，裹住了著受傷的孩子抱在自己胸前，快步走到了公寓樓下，這條街上的路燈又壞了幾個，沒有人維修，只剩下兩盞昏黃的燈守候著行人。

　　四周的建筑亮燈的不多，夜里二十一點(diǎn)，已經(jīng)有很多人選擇了熄燈休息，明天依舊是辛苦的一天。公寓一樓的燈還亮著，傳來陣陣婦人的壓抑哭聲。

　　駱凡低頭看看孩子，鎮(zhèn)定劑的效果就快消失了，孩子大概是因為胸口的疼痛，眉頭不時皺起。孩子的傷口已經(jīng)經(jīng)過處理，只要靜養(yǎng)一段時間就會沒事。

　　他看看一樓昏黃的燈光，輕輕推來了公寓樓的大門，將就快蘇醒的孩子放在一樓的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然后便迅速轉(zhuǎn)身離開，走出公寓樓的時候，他聽見了一樓房門打開的聲音，一個略大一些孩子的呼喊著：“媽，快來，弟弟在這?！?p>　　片刻后，從一樓窗前走過的駱凡聽見房間里婦人正似哭似笑的叫著兒子的名字，駱凡緊了緊有些肥大的衣服，這個冬夜還是寒冷的，并不會因為一點(diǎn)光就變得溫暖，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在低溫環(huán)境中已經(jīng)凝結(jié)收縮，但他還有事情必須去完成，他還不能停下來。

　　…………

　　三慶交易區(qū)附近的別墅里，所有的燈都亮著，杜月明坐在書房的椅子上，點(diǎn)燃了一只西北煙，從別墅一層到二層的書房門口，擠滿了他緊急找來的手下，然而這些全副武裝的暴徒依舊不能給他帶來絲毫安全感，抽了幾口煙后，他的手才停止了顫抖，他并不后悔自己招惹了這個惡魔，只是恐懼沒有殺死他的能力。

　　他盯著手上的煙愣愣出神，直到燃燒殆盡微微燙手，他才用手掐滅了煙蒂，灼傷的疼痛感讓他清醒過來，他撥通了通訊卡，許久之后，通訊終于接通，那邊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西北口音，“這么晚了，什么事？”

　　…………

　　駱凡拖著沉重的步子來到了三慶交易區(qū)，他呼出的氣息中帶著濃重的血腥氣，眼角流下的血干涸在臉上，裹著黑色的大衣，在空曠的交易廣場上緩緩而行，猶如月夜中游蕩的死神。

　　看著深夜里唯一亮燈的建筑，這座二層的別墅門前積雪被踩得亂七八糟，滿地都是腳印，可以想到那扇門后藏著多少暴徒。

　　駱凡的緩慢的心跳開始加速，冰冷的身體似乎在慢慢復(fù)蘇，渾身的傷口里隱隱有血滲出，他看著燈火通明的別墅，雙眼再次變的一片通紅。

　　他徑直走到別墅門前，一腳就讓合金鑄成的大門旋轉(zhuǎn)著飛向屋內(nèi)，在亂槍齊放的同時，駱凡將自身的速度發(fā)揮到極限，黑色的影子在別墅的大廳中游蕩，“斷愁”不斷插入各色的人體，帶出大量鮮紅的血漿。

　　這些暴徒都是強(qiáng)壯的普通新人類，他們那里見識過這種殘酷的殺戮，看著到處飛舞的黑色大衣和四處飛濺的血液，不知道哪一個率先清醒過來的暴徒大喊一聲“跑啊”，一層中所有的人都向著出口涌去，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有人被推倒，被踩翻在地。

　　駱凡沒有放過他能追上的任何一個人，當(dāng)他順著樓梯走向二樓的時候，別墅的大門前，所有的積雪都變成了紅色。

　　駱凡雙眼赤紅，他感覺身體中那個多出來的心跳聲正引誘著自己，用異樣的跳動頻率撩動著自己殺戮的欲望，他能聞到自己渾身散發(fā)著的血腥氣，似乎有些甘甜。

　　他反手握住“斷愁”，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二樓走廊中擁擠的暴徒，這些亡命之徒高喊著口號向自己沖了過來，駱凡的動作簡潔有效，或是空氣技，或是短刀揮舞，每一次動作都必定有一個暴徒倒下，從走廊一端至另外一端，短短的二十米距離，已經(jīng)沒有了可以落腳的地方，所有的地板都被尸體鋪滿，駱凡走到走廊最深處，忽然揮刀扎透了身后的門板，他抽刀的時候門板后傳來有人倒下的聲音。

　　駱凡揮了揮短刀，將上面的血跡甩干凈。他站在了二樓最后一扇門前。

　　…………

　　杜月明一顆接一顆的吸著煙，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清道夫部隊的到來，他看見無數(shù)鮮血透過門下部的縫隙流進(jìn)了書房，在地板上靜靜流淌，自己心愛的地毯已經(jīng)浸滿了鮮血，變成了血紅色。

　　他的嘴唇發(fā)紫，渾身顫抖，因為他聽到腳步聲停在了自己的門口，他想站起來，但沒有成功，西北煙沒有帶給他足夠的勇氣和力量，他看到門的把手旋轉(zhuǎn)，紅著眼睛的駱凡走了進(jìn)來。

　　此刻的駱凡渾身被鮮血染透，一雙眸子毫無感情，杜月明手中的香煙掉在了地上，“呲”的一聲被血水熄滅。

　　“為什么，為什么要對我趕盡殺絕？”新晉的黑道大佬嘶吼著，“你殺了我的叔叔，我不應(yīng)該報酬么？你這個惡魔。”

　　駱凡的眼睛中終于有了焦點(diǎn)，聽到對方的話，他冷冷的問道，“為什么將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個個器官？”

　　“哈哈哈，”面目陰翳的杜老大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那只是生意，生意懂么？我不做自然也會有人做，我們只是做著臟活累活的苦力，真正促使這種事情發(fā)生的是這些貨物的需求者，供需關(guān)系懂么？”

　　見到駱凡皺起了眉頭，走投無路的杜月們終于恢復(fù)了豪氣，他支著桌面站了起來，“你殺掉的人不比我少，看看今天晚上你都做了什么吧，看看那些倒在地上的尸體，你有資格來審判我么？”

　　駱凡抬起頭，“那是因為你們該死?！?p>　　“我們該死？”杜月們咆哮起來，“這個該死的世界里有幾個人不該死呢？我們不過是這個世界底層中一些想要掙扎生存的人們，我們僅僅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就該死？”

　　“那些器官的需求者是誰？”駱凡向前走了兩步，踩在杜月明最喜歡的名貴地毯上，踏出一股血水，腳下傳來的感覺讓他有些不舒服。

　　“嘿嘿，還能是誰，當(dāng)然是那些大公司啊，余生集團(tuán)，你知道的吧？全世界最有名的生物科技公司，他們的研究材料從哪里來？他們的科技成果難道是建立在猜想之上的么？我只是他們最底層的供應(yīng)商之一，在金字塔的最底層而已，和他們相比，我們這些人算的上什么？

　　“所謂的黑暗，不是因為沒有燈光，而是因為身處黑夜?！?p>　　聽到對方的話，駱凡的神志逐漸恢復(fù)了運(yùn)轉(zhuǎn)，曾經(jīng)作為實驗品在金字塔生物研究地基待過許久的他，明白對方很可能說的是事實。他想到了白天觀摩的那場審問，對于腦部科學(xué)的研究已經(jīng)達(dá)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這些成果必然伴隨著大量的實驗材料，還有其他的那些生物成果呢？

　　他忽然想到了顧蟬衣曾經(jīng)說過，在核爆發(fā)生過后的一段時間內(nèi)，同類是人類最容易捕獲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