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太后冥誕日近,各宮上下都為此忙碌著。內(nèi)宮以榮妃為首主持,朝堂上則是禮部會同鴻臚寺籌備祭典儀程。
云帝膝下諸皇子為表孝心,都紛紛前往佛家廟宇為先太后祈求冥福。
“這清心寺不愧是禮佛圣地,看這如潮水般來來往往的信徒,想寺內(nèi)香火必是鼎盛?!?p> 與方丈慧音并行在主道上的兩個錦衣青年左右環(huán)視,其中一位朗笑出聲。
“殿下謬贊?!?p> 慧音方丈客氣一句,緊接著將二人向大雄寶殿中引去。
進(jìn)殿后,秦王與淮安王禮節(jié)性地對佛像拜了幾拜,拂衣起身,再度與方丈大師客套幾句,便徑直走出大殿。
“九弟,近來都在忙些什么?”
云嵐邊下白石階,邊轉(zhuǎn)頭對身邊之人問道。
“像我這種京中閑散子弟,還能有何事可做,不過是日復(fù)一日地閑打發(fā)時間罷了?!?p> 淮安王搖頭一笑,聲音之中帶有些許苦澀。
“如今你已成年開府,手上總歸要有些正事才行?!痹茘刮⑽⒁恍?,聲音頗為平淡,“日后若有機(jī)會,可去向父皇謀求一份差事,也好讓一些閑言碎語收斂收斂。”
“皇兄說的是,”淮安王面色極為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之后半開玩笑道:“皇兄執(zhí)掌西境軍多年,帶兵經(jīng)驗大云恐沒幾個人能與你比肩。不如就讓我追隨皇兄,去軍中歷練一番可好?”
“你要參軍?”云嵐面露詫異,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大陸一般,“別開玩笑了,軍中之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p> “總要試著挑戰(zhàn)一下自己嘛,如果實在不行,到時候我就偷著跑回來,想必你這位大元帥也不會派人前來捉拿我吧?”
“那可不一定?!?p> 說完,二人相視一笑,并肩向回走去。
近些日子,云帝驚夢之癥愈發(fā)嚴(yán)重,甚至有幾次直接自夢中驚醒,冷汗打濕寢衣。韓潼為云帝把脈后,說是憂思過甚所致,勸其不必過于擔(dān)心。
“陛下,今日可感覺好些了?”
常春宮寢殿,賢妃一邊為云帝捏著肩膀,一邊柔聲詢問。
“還是老樣子,”云帝單手扶額,無奈地嘆了口氣,“先太后仙逝多年,以往冥誕,朕從未像今天這般過?!?p> “你說...這是否是她老人家給朕的暗示?”
賢妃雙手一僵,旋即笑道,“哪里有什么暗示,不過是陛下心中有疑罷了?!?p> “臣妾聽聞,清心寺的慧元大師素來擅解心結(jié),不如陛下將他召來,一舒心中郁悶?!?p> “也好?!痹频叟牧伺馁t妃的手背,認(rèn)真點了點頭。
對于皇帝宣召,清心寺上下都不敢怠慢,那位慧元大師接旨后,立刻稍加收拾,而后動身趕往皇宮。
御書房內(nèi),云帝坐于主位之上,目光投向下站的那道身影。
一位身披錦蘭袈裟,手持僧杖,雙目清明的白須老者定然而立,向云帝行了個佛禮,“不知陛下召貧僧前來,所謂何事?”
“大師通智慧,透人心,朕今日請你來,是想為朕解一心事?!?p> “五日后,便是先太后冥誕,可朕近日連連夢到她老人家,神思愈發(fā)不寧。朕這幾年,身體每況愈下,如今又有這等冥冥之中的事,不知何解?”
對于尋常人來說,這等事隨口敷衍幾句好話就差不多能蒙混過去,可這位慧元大師不同,他是清心寺高僧,德高望重,若要回答這個問題,怕是得仔細(xì)斟酌一番才是。
只見這位慧元大師稍稍沉默,便說出了如下一段話,“心之所念,必有回響。陛下所思所憂,皆因心中有結(jié)未了。”
“貧僧知陛下所憂,然冥冥之事,盡歸天命,一切皆有定數(shù),多思無益。如若陛下不得寬心,貧僧有一法器,可作安魂定靈之效,特此敬獻(xiàn)陛下?!?p> “哦?竟有這等寶物?”
云帝眼眸微亮,原本無精打采的面容也再度活泛起來。
只看那慧元大師自袖袍中取出一只黑色的鐲子,向云帝介紹道:“此物名為安魂鐲,有驅(qū)祟辟邪之效,同時可安魂定靈。陛下將此物置于先太后陵中,一切邪祟皆可鎮(zhèn)壓,也能使英靈安息。”
慧元大師介紹完,鄭公公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從其手中接過法器,再度折回呈遞給陛下。
“此小小一物,當(dāng)真能管用?”
云帝輕輕抓住這只黑色鐲子,左瞧右看,也沒看出什么名堂。
“足矣,足矣?!被墼髱熢俣仁┝艘欢Y,再度拿出一物,“除此之外,貧僧還有幾片安神香,陛下就寢前焚上一片,可得安眠?!?p> 云嵐自清心寺進(jìn)完香后,再度與淮安王交談幾句,便獨自回府了。他剛剛進(jìn)門,就見到衛(wèi)子玉步履匆匆地走了過來,“殿下,西境來信!”
“哦?”云嵐接過紙條,掃了一眼上面所寫的兩行字,眉頭輕皺,“這怎么可能?”
“如果此事為真,那這件事背后一定另有隱情。”
“殿下可要告知夫人?”衛(wèi)子玉在身旁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不必,”云嵐一抬手,制止了他,“事情還沒有完全弄清楚之前,還是先不要驚動她為好?!?p> “這樣,你持我將令,親自去一趟西境,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打探清楚?!?p> “是!”
自順州回來后,蘭淺竹就一直呆在房間里搗弄藥材,將幾十種不同成分、不同比例的藥材搗碎糅合,以寒冰降溫,最終三枚初具雛形的淺藍(lán)色藥丸呈現(xiàn)在她的眼前。
“就快好了...”
蘭淺竹看著眼前的藥丸,幽幽一嘆,眸底略顯悲涼。
她雖生于豪門,可卻不同于一般的富家小姐,從小不受父親待見的她幾乎事事都需親力親為。不過這樣也好,使她身上自幼就沒有那些大小姐脾性,待人處事一向隨和。
午后,鄭公公派人將慧元大師進(jìn)獻(xiàn)之物送到了常春宮中,對賢妃說明此物的用途,又再三叮囑其要千萬要小心不可大意。
賢妃也知道皇帝今日深夜難眠,故而是十分謹(jǐn)慎,取出一只銅箱將其鎖好,只待冥誕當(dāng)日按大師的指引去辦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