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強的對戰(zhàn)基本已經(jīng)確定,男子和男子對決,女子和女子對決,所以她的對手一定是秦雪柴。
柏炘湄手指繞著腰間寄生玉的流蘇,邊想邊在月華宮大大小小的房屋樓亭中信步亂晃。
在長廊走著走著忽至一門下,聽到里面仿佛有柏炘源的聲音,不由得駐足凝聽。
“聽秦宮主所言,墟鏡這幾日有異動?”柏炘源問道。
“不錯?!鼻厥|回道。
另一把男聲接道:“是否封印有所薄弱?當年家兄與秦宮主柏門主封印時已盡全力,若此次仍有異動,該當何如?”
說這話的,自然是載王谷谷主景元東了,柏炘湄想道。
“不僅如此,墟鏡封印的只是混沌的殘靈,逃脫的另一部分殘靈至今不知所蹤?!本霸獤|接道。
秦蕓嘆息道:“我等雖出身修真一門,但終究是凡人,力量不足,誅殺混沌已經(jīng)窮盡畢生之力,為封印混沌殘靈柏門主與景谷主更是身死,如若殘靈破出封印,我也會拼盡修為與之一戰(zhàn)?!?p> 另一個略帶笑意的男聲,一聽便是柯敘之道:“秦老宮主不必緊張,如今墟鏡中的不過是混沌殘靈而已,早已沒有了兇獸的威力,若是它真的破鏡而出,我等不如加以引導利用,或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聞言眾人沉默,天衣閣閣主方敏冷冷道:“如柯堂主所言,殘靈破鏡而出之時,百家將它捉住,由我天衣閣煉制成靈藥造福世人,豈不更好?”
柏炘湄搖搖頭,心道:方兮雯的懟人功力真是從方姑姑那里學了個十成十啊。
而柯敘之臉皮何等之厚,笑道:“也未嘗不可啊。”
余下百家眾掌門聞言皆嗤之以鼻。
“簡直是癡心妄想!”
“真是一派胡言?!?p> “尚有另一半殘靈在世間不知所蹤,萬一墟鏡中的殘靈破出封印,與另一半合為一體,豈非釀成大禍!”
“這樣說話的也是一門之主?如何能與我們平起平坐?”
秦玉絳穩(wěn)住眾人:“各位門主,事情如何發(fā)展尚未可知,月華宮會持續(xù)觀察墟鏡,真有破鏡而出一日,再集百家之力便是?!?p> 秦遇清走過議事廳,恍惚間看到長廊拐角處有一片藍色的衣角,放輕腳步過去,入目是一位側(cè)對著他的少女,身、姿、曼、妙。
一襲淡藍輕衫,烏發(fā)雪膚,唇紅齒白,顏色鮮妍,天生媚、骨,實乃不可多得的絕代佳人。
可這位佳人此刻蹲在墻邊,明顯在聽墻角,而且聽的津津有味絲毫未察覺到他。
秦遇清踢了一下柏炘湄的腳,柏炘湄突然被人踢略微受到驚嚇,猛一回頭,上方秦遇清那張俊臉此刻冷冷的看著她,對她輕輕揮了揮手,示意跟他走。
到遠處,秦遇清停下,對她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柏炘湄干笑道:“我說我是亂逛逛到這里來的,你信不信?”
秦遇清沒有回答她,但是滿臉寫著兩個字,不信。
“哎呦,我真的是太無聊了在月華宮里逛一逛,就到這里來了啊,聽到我哥哥的聲音就停下聽了一會嘛?!卑貫凿亟忉尩馈?p> “你若想逛,便叫宮內(nèi)弟子陪你逛,月華宮內(nèi)有多處機關(guān)結(jié)界,你不識路誤傷了,豈不是自作自受。”秦遇清道。
“那秦二公子可否陪我走一走?我們也算認識了,交個朋友總可以吧?”柏炘湄面上仍在套近乎。
“我還有事,實在沒有時間陪柏姑娘閑逛?!鼻赜銮逄匾庖е亓恕伴e逛”兩個字。
柏炘湄咬牙切齒,但還是擠出個微笑:“那小白呢?白睦桐,讓他陪我逛逛唄,月華宮人雖然多,但我都不認識,不過你那個徒弟小白倒是蠻可愛的哈哈哈。”
秦遇清聽到她這個稱呼,聲音更冷:“小白?睦桐是我弟子,可不是什么閑人,而且,你不要胡亂稱呼?!?p> 柏炘湄道:“好好好,知道你月華宮沒有閑人,那我下山去逛總可以吧?!?p> “百家競會期間,禁止下山?!鼻赜銮宓?。
“這是什么規(guī)矩?我是來參會的又不是來坐牢的。”柏炘湄不服道。
秦遇清語氣微微強硬:“規(guī)矩便是規(guī)矩?!?p> “行吧行吧,下山我也未必認識路,哎呀,我心儀的秦二公子也不陪陪我,還把小白藏在山溝里,也不帶出來遛遛,整天把孩子憋著會憋傻的,要不是你倆只差了六七歲,小白都快變成你生的了……”
柏炘湄邊說邊覷著秦遇清的神情,看他臉色越來越黑,果斷閉嘴停止調(diào)侃。
秦遇清聽她滿嘴的心儀、山溝、憋著、生養(yǎng)之類的詞語,委實難堪,氣到七竅生煙,這厚顏無恥的女子每次都很有本事讓他動怒。
這時,議事廳的眾人出來,見到遠處院中的兩人都頗感意外,柏炘源對柏炘湄道:“你怎么到這里來了?!?p> 柏炘湄乖乖道:“我想找哥哥呀,恰巧碰到秦公子,秦公子說你們在議事,我們便站在外面等候?!?p> 這女子說起謊來真是滴水不漏。
秦遇清并未拆穿她,面上仍是那副人人欣賞的世家公子形象,對著眾人行云流水般的問安。
柏炘湄見秦遇清這人前人后的面孔,覺得此人愈發(fā)有意思。
四強賽如期而至。
比賽之時,柏炘湄發(fā)現(xiàn)白睦桐真的被秦遇清帶來了,縮在秦遇清與秦玉絳身后,小小的一團,好像十分不適應這樣的場合。
柏炘湄招手道:“小白!白睦桐白睦桐!這邊!”
白睦桐望向了她,又是靦腆一笑??粗男?,柏炘湄也開心了起來。
這么單純可愛的孩子,誰會不喜歡呢。
秦遇清看到柏炘湄夸張的打招呼方式,臉色暗了暗,一言不發(fā)的上場了,第一場是秦遇清與羅纓間的對戰(zhàn)。現(xiàn)在一共只有四人對戰(zhàn),擂臺早撤下去一個,只余一個大擂臺,也方便眾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一處。
秦遇清與羅纓皆是修為高強的少年,對戰(zhàn)更加扣人心弦,二人出招干脆利落絕不拖泥帶水,擂臺上獵獵生風,比拼間十分精彩。
柏炘湄觀察了一下柏炘源的表情,雖然面無波瀾,但她知道,柏炘源是希望羅纓贏的,但面對天才一般存在的秦遇清,恐怕難上加難。
果然,最終是羅纓不敵秦遇清高強的靈力,敗下陣來。
眾人高聲歡呼,九成已經(jīng)確定了是秦遇清拔得頭籌。
柏炘湄這時卻難得嚴肅了一回,總不能第一第二都讓月華宮的人占了去,雖然接下來她與秦雪柴的比拼顯的有點無關(guān)緊要,但她要是能取得第二名,柏炘源也一定會感到安慰的。
第二場比拼開始了,上臺看著秦雪柴略微憂郁的臉,柏炘湄難得正經(jīng)的行禮。
秦雪柴是秦蕓第三得意弟子,出招漂亮,秀氣又不失穩(wěn)重。柏炘湄修為亦是比同齡人高出許多,幾乎與秦雪柴打成平手。
秦雪柴似是不滿居然在五十招之內(nèi)沒有將這個靠“取巧”進入前四強的柏炘湄打敗,出招愈發(fā)凌厲了起來。
招架間柏炘湄腦海里閃過之前柏炘源對她說的一句話:“若你在對戰(zhàn)中遇到對手比你更強,出招比你更狠的人,你怎么辦?”
當然是拼盡全力了。
柏炘湄集靈力于劍中,揮向秦雪柴,秦雪柴也不甘示弱,劍光飛舞間二人幾乎面貼面的站在一起,腳與腳相絆,劍與劍相抵,四目相對,靈力四射。
眾人知道,這時便是在拼修為,且看誰堅持的久了。
柏炘源不知為何,在臺下緊張了起來。
臺上的柏炘湄倒是沒有吃力的感覺,源源不斷的靈力在體內(nèi)運轉(zhuǎn)、散發(fā)出來。
這時,秦雪柴仿佛不敵柏炘湄,突然目光一驚,虛晃一招,率先撤手,倒退數(shù)步站穩(wěn),而柏炘湄萬萬沒想到她會突然撤力,失去腳上的支撐,靈力來不及收回,柏炘湄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她拼命的以劍劃向地面,盡量延遲自己后撤的速度,最終,狠狠地撞上了擂臺的護欄。
眾人一陣驚呼。
柏炘湄撞的眼前發(fā)黑,胸中氣血翻涌,丹田處靈力亂竄,后腰仿佛受傷了,疼的厲害,但柏炘湄心中十分清楚,秦雪柴是故意的。當然,臺下的人看到的只是柏炘湄不敵秦雪柴,撤手后被秦雪柴的劍招逼到護欄上。
柏炘湄暗暗咬牙,萬萬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反而激出柏炘湄的斗志,強行將口中鮮血咽下,將劍提起來,二人又進入下一輪的纏斗中。
看到這樣的情況,臺下的柏炘源有點急了,隨時準備讓秦玉絳喊停。
因為靈力激蕩,腰、部、受傷,接下來與秦雪柴拆招間難免不敵她,又被她一掌打翻在地。
這一掌也不知她用了幾成靈力,柏炘湄只覺胸腔一片刺痛,頭中嗡嗡作響,根本站不起來。
秦雪柴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憂郁的氣質(zhì)此刻看起來有一絲絲猙獰。
秦玉絳看著臺上的情況,深恐再打下去柏炘湄會重傷,張口便要宣布秦雪柴勝出時,他看到柏炘湄以劍支地,慢慢的,慢慢的站了起來。
“還沒結(jié)束呢,秦大公子?!遍_口便有鮮血溢出,內(nèi)傷深重的柏炘湄邪邪一笑。
鮮血染紅了她淡藍色的輕衫,臺下的柏炘源和方兮雯幾乎同時叫道:“炘湄!”
秦雪柴驚訝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溫柔的一笑,兩種情緒被她糅合在一種表情里。
柏炘湄不斷地接著秦雪柴的劍氣,腦中無比清明,她此刻并非想爭第二,只是不想輸在秦雪柴的陰險招數(shù)下罷了。
下場休息的秦遇清本沒有太關(guān)注場上的情況,但看到柏炘湄淡藍的衣衫前襟血跡斑斑,嘴邊也掛著鮮血,拼命的招架,眼中是堅定如山的執(zhí)著,這幅無論如何不肯服輸?shù)哪?,已把秦遇清的目光深深吸引了過去。
眼見打成平手,秦蕓盯著臺上的二人,手捋著胡子十分嚴肅。
柏炘湄腕力翻轉(zhuǎn),蓄力反擊!而這時她看到秦雪柴的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的指尖泛出一點點寒芒。
呵,打不過便要偷偷用咒法了嗎?
可笑至極。
柏炘湄集所有靈力匯于手中,堪堪與秦雪柴注入咒法的那只手對了一掌,兩兩彈開,刺骨的冰冷由掌中迅速向周身蔓延,手中的劍重似千斤,提不起靈力也舞不動劍招。
眼見秦雪柴卷土重來,柏炘湄強行催動全身靈脈,爆發(fā)的靈力與那股寒氣相沖,高呵一聲,劍光劃向秦雪柴!
出完最后一招,柏炘湄并沒看到對面的秦雪柴如何,眼前是完完全全的黑暗,聽不見任何聲音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直直的倒了下去。
最后的一點意識是:完了,又要被柏炘源罵到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