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梁京天手里終于有了三萬元，他腰桿子都覺得挺了?？磥礤X真是好東西。過去，這些錢對他來說，也就是三兩塊錢。那時，他多威風(fēng)啊，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可是，才不過七八年，他就成了落地的鳳凰。
梁京天懷里揣著錢，哼著小曲，得意洋洋的走著。路過他往日的化工廠時，正碰上現(xiàn)任廠長老林在門口。老林是南方人，他看見梁京天，招手喊道：梁大哥，可看見你了，來，來，喝茶。
梁京天停住步，說：老林啊，現(xiàn)在忙吧？老林指著梁京天，說：梁啊，你心眼真多，把我坑的，唉，你再來干吧。
梁京天笑道：我們干時好好的，到你手里就完了？
老林罵道：好你個屁啊，如果好，你還能轉(zhuǎn)賣給我們，看看，廠子都停了，還不知啥時讓開呢。
梁京天揮著手，說：快了，慢慢等，反正快開了。
老林說：你啊，看來也混的不怎么樣，還不如來我這里干點(diǎn)，大家一齊賺錢。
梁京天故意摸著頭，說：這個嗎，讓我考慮考慮。老林說：你就是心眼多，壞心眼多，多的快漲破了。
梁京天來到自家樓下，他駐足觀望，看把錢藏在哪里才安全。他打開儲藏室，先拿出一萬元，把錢藏在一個紙盒子里。后又到一樓樓道，這里亂七八糟的，他又拿出一萬元，用塑料紙一包，塞進(jìn)廢棄的暖氣管道里，外面堵上垃圾。
還剩下一萬元，他上樓回家，本想給李玉娥，但李玉娥沒在家，他就把錢塞進(jìn)一個破鞋里，丟到床下。
梁京天在沙發(fā)上閉目躺了會，起來喝了水，就想出去走走，或者到超市去看看，不然，李玉娥那臭娘們又要吵吵了。
外面依然是風(fēng)輕云淡，梁京天很愜意有這么好的時光，走起路來，腿腳都是輕松的。他本來想走人多的地方，就是想看看人們的表情。可走著走著，他還是習(xí)慣性地走向了平時常走的巷子里。
梁京天剛進(jìn)巷子一會，就看見不遠(yuǎn)處站個人，剛要掉頭往回走，差點(diǎn)撞到一個人，那人罵道：瞎眼了。梁京天當(dāng)然聽出是誰，忙點(diǎn)頭哈腰地說：是李老板，對不起。
李起瑞推了梁京天一把，說：急急忙忙趕鬼啊。梁京天嘿嘿道：這不去超市看看嗎。
黃廷軍也趕過來，揪著梁京天的衣領(lǐng)，說：閑心不小啊，把錢拿來吧。梁京天張著手，說：我哪來的錢，有錢不早還你們了。
李起瑞踢一腳梁京天，罵道：又冒狗屁，把人家鴨子偷著賣了，賺的錢呢，拿來！
梁京天哭喪著臉，說：哪有的事，別聽人家胡說八道。
黃廷軍說：你以為我們是瞎子聾子，別以為做得巧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說，錢藏哪了，趕緊拿去。
梁京天還在嘴硬：沒有的事，你們偏不信。
李起瑞很扇了梁京天一耳光，罵道：屁貨，該打的東西，不打打，你皮肉欠癢癢，沒一句實(shí)話。
黃廷軍推搡著梁京天，說：走吧，今天拿不出錢來，小心你的狗命。
梁京天賴著不走，說：回去也沒錢，去哪也沒錢，有錢我能不還你們嗎？
黃廷軍當(dāng)胸就給了梁京天一拳，打的梁京天咧著嘴，半天沒喘過氣來。
李起瑞采著梁京天的頭發(fā)，罵道：再不拿錢，就砸了你的店，砸爛你的門，連你的家人，一塊收拾。
梁京天被倆人劫持著，不情愿地往家走，剛到樓下，他的手機(jī)就響了。梁京天要拿手機(jī)，黃廷軍打他手一下，罵道：他娘的還有功夫拿手機(jī)，拿錢來。
手機(jī)一直固執(zhí)地響著。
梁京天回身看看儲藏室，又看看一樓過道。李起瑞狠踢他一腳，罵道：狗日的，下神呢，趕快上樓拿錢去。
手機(jī)還在響著。
梁京天從兜里拿出手機(jī)，被黃廷軍一把搶過去，扔到垃圾堆里。
但手機(jī)依然響著。
梁京天跳著，叫道：你們就是***。說著，要彎腰撿手機(jī)，李起瑞順勢采著梁京天的頭發(fā)，說：我們是***怎么了，有種你別欠錢啊，欠錢還是大爺了咋的，拿錢去。
梁京天被李起瑞采著頭發(fā)，打了幾個轉(zhuǎn)，已是暈頭轉(zhuǎn)向，撲哧摔在儲藏室的小門口。
黃廷軍罵道：娘的，還想偷懶啊。說著，就要踹梁京天。
梁京天趕緊爬起來，說：別打了。說著，打開儲藏室。
黃廷軍用狐疑的目光望著儲藏室，說：把錢藏這了？
梁京天也不搭話，掀開破紙箱子，從里面拿出一疊錢。黃廷軍一把奪過來，說：就這些？梁京天點(diǎn)點(diǎn)頭。
李起瑞不甘心，把儲藏室翻了個遍，一分錢也沒找到。李起瑞反手就給了梁京天一耳光，罵道：狗屁東西，想糊弄我們啊，那些錢呢。
梁京天摸著被打紅的臉，說：哪還有啊。黃廷軍說：那兩萬呢，藏哪去了？
梁京天委屈巴巴的樣子，說：就這一萬，還是藏起來的，不然，早沒了。
李起瑞拿起一根棍子，又要打梁京天，嚇得他跑出儲藏室，又跑到樓后面。
黃廷軍和李起瑞到樓后看了看，沒見人，罵了聲走了。
梁京天見倆人走了，才敢折回來，到垃圾堆里找到手機(jī)。拿起來一看，有多個未接電話，都是李玉娥打來的。
梁京天把電話打過去，李玉娥罵道：死哪去了，沒聽見電話響嗎？梁京天說：手機(jī)壞了，剛修好，這不才給你打電話。李玉娥又罵道：笨的像頭豬，店里忙煞了，你倒清閑，快跑過來，有要貨的。
梁京天也罵道：狗屁，離了我，你們就玩不轉(zhuǎn)了？李玉娥笑道：誰叫你是男子漢呢，男人怎么會和女人一樣啊，快過來吧，中午我管你吃羊肉。
再說，馮光玲約律師在茶館見面，她早到了，老板娘笑道：馮大老板啊，今天打扮的這么漂亮，這是要約誰啊，不是小鮮肉吧？
馮光玲今天穿著紫花淡紅的真絲連衣裙，頭發(fā)馬尾似的一扎，顯得既高挑又干凈凝練。
馮光玲點(diǎn)著老板娘，笑道：你啊，就是鴨子煮熟了，嘴還硬，你找個小鮮肉我看看。
老板娘笑道：我是不行了，可是你還行啊，精力充沛，經(jīng)營得力，我縣一花，誰不知道啊。
馮光玲搗老板娘一拳，說：死的也叫你說活了，窩在茶館里屈才了，帶個戲班子唱戲去吧。
老板娘說：好啊，我也想啊，可是沒人包裝我啊。
馮光玲笑道：你這個模樣，天生的好牌子，還用著包裝了。
正說著，律師李本揚(yáng)來了，他長的高大帥氣。
馮光玲和老板娘的目光都投向了李本揚(yáng)。
李本揚(yáng)看見馮光玲，便說：你是馮經(jīng)理吧。馮光玲點(diǎn)著頭，說：你是李律師。
李本揚(yáng)笑道：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馮光玲笑道：你這話，虛的我有點(diǎn)飄了啊。
老板娘也笑道：你沒來之前，馮老板老是念叨你，這一見，啊呀，果然般配啊。
馮光玲使勁錘一下老板娘，罵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吐出來，也是狗屎。
老板娘哈哈道：我這是交了狗屎運(yùn)了。
馮光玲和李本揚(yáng)來到二樓一間茶室。服務(wù)員問道：你們喝什么茶啊？
馮光玲說：你們這里有什么茶啊？服務(wù)員說：我們這里有紅茶、綠茶、烏龍茶。
馮光玲說：李律師，你想喝點(diǎn)什么茶？李本揚(yáng)笑著說：什么茶都行。
馮光玲也笑道：你啊，這個什么都行最難辦，小姑娘，你說什么茶好?。?p> 服務(wù)員說：綠茶呢有龍井、碧螺春、黃山毛峰、日照綠，紅茶呢，有…
馮光玲搖手說：打住，來點(diǎn)綠茶吧。服務(wù)員說：選哪種茶？馮光玲看著李本揚(yáng)，說：咱們還是喝點(diǎn)本省茶吧。服務(wù)員說：那就是日照綠了，這可是正宗的明前新茶。
服務(wù)員泡上茶，洗好茶碗，說：你們自己喝著，有事請叫我。
馮光玲倒好一碗茶，端給李本揚(yáng)，說：喝點(diǎn)，看看怎么樣？李本揚(yáng)雙手接過茶碗，說：我自己端就是。
馮光玲笑道：你可是我的客人，我給你端，應(yīng)該的。
李本揚(yáng)笑著搖頭道：馮總，你太客氣了，我就是一普通律師，哪是什么客人。
馮光玲喝口茶，說：嗯，有股清香味。李本揚(yáng)喝口，說：我不會喝茶，喝著什么都一個味。
馮光玲說：我本來也不怎么喝茶，都是隨著姐妹們喝，三喝兩喝，也喝出一些味道來，但也是胡喝。
喝了會茶，馮光玲說：李律師，馬姐介紹的你，主要是，我那口子因為和人打架，進(jìn)去十多天了，這不是急嗎，這才甭管你忙不忙，把你請來了。
李本揚(yáng)說：別客氣，我們做律師的，就是為你們服務(wù)的，你說是他和人打架，到了什么程度，怎么會這么多天了，還沒出來？
馮光玲嘆口氣，說：還不是和我以前的合伙人，那人去找事，倆人就打成塊了，聽說，斷了肋骨。
李本揚(yáng)唔了聲，說：這可能涉及到傷害問題了，還要做傷情鑒定，根據(jù)傷害程度，確定法律責(zé)任。
馮光玲不安地說：聽說傷害重了要判刑的，是吧。
李本揚(yáng)說：輕傷就可能判刑，但還要綜合考慮各種因素，不能一概而論，我可以去公檢法了解下情況，特別是公安這里做傷情鑒定了嗎。
馮光玲說：聽說，取得受害人的諒解很重要，是這樣嗎？
李本揚(yáng)點(diǎn)著頭，說：這點(diǎn)是很重要，你和受害人接觸了嗎？馮光玲嘆口氣，說：他現(xiàn)在出院了，醫(yī)藥費(fèi)都是我拿的，他還要誤工費(fèi)、營養(yǎng)費(fèi)、精神損失費(fèi)等，這些費(fèi)用我還沒答應(yīng)。
李本揚(yáng)說：這樣吧，我找找他，做做工作，看怎么樣？
馮光玲說：那就謝謝你了。李本揚(yáng)羞澀地一笑，說：馮總，你太客氣了。
馮光玲說：真的，你本來是馬姐的法律顧問，卻給我們做事，我很過意不去，要不我也聘你為我們的法律顧問吧。
李本揚(yáng)搖著手，說：馮總，別急，我先把這些事辦下來，你看看怎么樣再說。
馮光玲說：那就太感謝了。李本揚(yáng)又是羞澀地一笑，說：看你，又客氣了。
二人說完事，喝完茶，來到樓下。李本揚(yáng)說：馮總，我走了。馮光玲說：我送你吧。李本揚(yáng)說：不用，我有車。馮光玲說：那你慢點(diǎn)。
老板娘說：怎么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也不留人家吃個飯，增進(jìn)感情啊。
馮光玲這才回過神來，朝著已經(jīng)走出去的李本揚(yáng)喊道：李律師，快晌午了，一塊去吃個飯吧。李本揚(yáng)說：我還有事，不用了。
老板娘說：看你，早干嘛了，應(yīng)該連吃帶住一塊著。
馮光玲呸道：你快去開個鴛鴦樓去吧。
老板娘笑道：政府不讓啊，不然，我先請你去做客。
馮光玲拿起吧臺上的一支筆砸向老板娘，罵道：又冒狗屎了。
馮光玲開著車走了會，看到前面的路標(biāo)，想起應(yīng)該去看看陳元昊了，便買了些點(diǎn)心和水果，來到拘留所。
拘留所的人問她：你看誰？馮光玲說：來看陳元昊啊。那人說：你來了正好，快去勸勸他，他正發(fā)著癲呢。
馮光玲快步走向教育室。有兩個警察正在和陳元昊說著什么，見馮光玲進(jìn)來，便說：你是來看他的？馮光玲點(diǎn)著頭。一個說：你們好好啦啦。說著，倆人走出去。
馮光玲見陳元昊胡子邋遢，頭發(fā)蓬亂，衣服也不整齊，把買的東西放桌上，說：怎么弄成這樣子了？
陳元昊看著墻，沒理她。馮光玲拿起一個蘋果，說：吃個蘋果吧。
陳元昊把遞過來的蘋果打地上，叫道：你還知道來啊，都什么時候了，我還在這里，你們干嘛去了。
馮光玲輕聲說：這不是為了你的事，給那人交了醫(yī)藥費(fèi)，還找了律師，我們正在想辦法。
陳元昊咆哮道：看看，他們不把我當(dāng)人，你們呢，把我撂在這，不管不問，等著我判了刑，你們就舒心了。
馮光玲仍在耐心勸著，說：我們都在急，你先穩(wěn)住，外面我們該找就找，該做工作就做工作。
陳元昊一胳膊把桌上的東西掃到地上，吼道：快去，找他們?nèi)?，都十多天了，我還要呆啊，再呆我就瘋了，瘋了…說著，唔咽起來。
馮光玲撫著陳元昊的肩，說：我們也急，找了律師，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的，你再耐心些，啊。
陳元昊推開馮光玲，說：說這些屁話有嘛用，趕快去辦啊。馮光玲收拾著地上的東西，說：你自己要注意身體，別搞垮了自己，咱爹咱娘不是還等著你嗎。
一提起爹娘，陳元昊閉住眼睛，有眼淚從眼角處涌出，他揮揮手，說：快走吧。